知道了問題所在,唐劫又恢復了對兵主心法的信心,閑來無事,便去其他殿轉了一圈。
如己所料,那天璇殿就是專門用來訓練閃躲的,一入殿內就能看到漫天飛蝗向自己打來,學子們不可使用防御術法,必須憑借自己的移動與格擋來避開攻擊。那些飛蝗打在身上到是不疼,就是會多一個印子,然后玉牌就會亮起一下,記錄在內。
待到規定時間內完成,根據受到攻擊的多少來判斷成績。
唐劫的紫電縱身法尚未熟練,因此一入殿就被打成了篩子,玉牌的閃光直接耀成燈泡,成績自然也是慘不忍睹。
天璣殿則是訓練持久能力,唐劫進入后就會發現自己正身處戰陣之中,面前是無窮無盡的兵卒向自己涌來,而自己則被己方士兵裹挾著一路前沖。那些士兵當真是怎么殺也殺不完,死了一批就又來一批,簡直沒有盡頭,唐劫打到后來精疲力盡,幾乎連手臂都舉不起來。這才意識到,在這無盡兵海的戰斗里,什么威力通天的法術都是假的,惟有源源不斷的作戰力量才是支撐自己活下去的關鍵。
離了天璣殿后,唐劫很是休息了一會兒,才又去了天變殿
天變殿在進入前,可以先領到一些幻符,這些幻符記錄著各種法術,以替代學子目前尚不足的能力。
入殿之后就會有一些幻象靈師與他們斗法,各種法術五花八門無奇不有,絕對不是現在的學子能擋住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使用手上的法符做出應對。在法符用光之前,或者打敗對手,或者支撐足夠長的時間。
這一殿鍛煉的就是學子們對術法的理解與選擇,在面對各類可能到來的危險前,合理的選擇使用法術有時比強大的法術更加適用,同時也能幫助他們親身體會和了解各類術法的實際應用。
這一殿同時唐劫也是過得最輕松的,因為他文科學霸的關系,對于各門各派各類法術早就有了許多了解,雖然還算不上精通,但至少不會做出太離譜的決策。
盡管如此,他也只得了三十二分,后面的法術越來越強,也越來越難對付,甚至于還有些法術形相似而質不同,更有些法術釋放奇快,你必須在對方捏動法訣的第一瞬間就猜出對方要使用什么術法,以做出正確應對。
天樞殿是鍛煉施法快捷的,里面會有一些靈師幻象與你交戰,這些靈師與天變殿又有不同,主要是施法速度特別快,威力到是極弱,往往學子們一個法訣還沒捏好就被迎頭一陣法術打得焦頭爛額,有時直接打亂成法。
有倒霉的學子進了這里,半天放不出一個法術都很正常。
各種中斷。
唐劫到還好些,他的凝水罩如今就算沒到收發由心的地步,也已無限接近瞬發,因此抵御攻擊不成問題,問題是他的元氣針卻沒達到如此速度。
那些個幻象靈師一個接一個的法術砸過來,唐劫楞是半天沒放出一個元氣針來,全靠凝水罩頂著,硬生生把天樞殿打成了天御殿,最終還是被那些幻象一輪齊射直接打出殿外。
在天樞殿被打得焦頭爛額后,唐劫又去了天演殿。
天演殿就是一個綜合訓練場,學子進入后通常會置身于一處兇地秘林中,面對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有時可能是一場追殺,你必須在追殺中逃亡;有時可能是一場追獵,學子扮演捕獵者;更有時會面對一些特殊的妖怪,包括能夠媚惑人心的妖狐,兇霸殘忍的暴熊,快速靈活的木猿;甚至有時還會接到一些奇怪的搜索任務,每一次的要求又各不相同,面臨的境遇也大相徑庭,可以說是最為復雜,也最為考驗全面素質的一殿。
唐劫的綜合素質與判斷能力極強,因此這一殿的成績也不錯。
去過天演殿后,唐劫最后又去了天誅殿。
天誅殿就是測試學子攻擊力的,不過有所不同的是,天誅殿中竟然幻化出一城平民,告訴學子這些平民都是厲鬼幻象所化,讓學子在其中殺戮,以殺死多者為優勝。
然而唐劫怎么看這些平民都不象厲鬼,當他手起劍落殺死第一個平民時,對方根本沒有還手,甚至還會有鮮血飛濺,灑到他身上,能感到溫熱的鮮血澆灌了他全身。
那時唐劫也被這一幕楞住了,他幾乎要懷疑這不是幻象而是真實,他看到有平民因恐懼而四散奔逃,更有人跪地求饒,哀號連連,以至于唐劫那高舉的利刃再斬不下去。
他停止了攻擊。
這一殿,最終成為唐劫成績最差的一殿。
出來的時候,唐劫有些心神不屬。
他不明白洗月學院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們不是口口聲聲育人有道,不支持無端殺戮嗎?
為什么還要讓學子經歷這樣的瘋狂?
這還是訓練進攻的天誅殿嗎?
這是抹殺人性的修魔殿啊!
此時他已歷經七殿后,身心皆疲,再加上天誅殿的巨大刺激,終于悻悻離開。
他并不知道,在他離去后不久,謝楓棠突然出現在天誅殿前,與他一起出現的還有那司月兒,還有一人則是那入口處的老者。
“錢老看此子如何?”謝楓棠笑咪咪問。
那老爺子慢悠悠回答:“還算不錯,至少不是個濫殺之人。”
司月兒卻是嘴一撇:“卻是不夠狠辣,不夠殺伐果斷,有些婆媽了。”
謝楓棠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嘆息道:“殺伐果斷不是果斷殺,月兒!不要動不動就用你那套標準來衡量別人好不好?這天底下需要果斷的事有很多,果斷不殺它也是一種果斷!”
“可是仙路兇險,豈有可能不沾鮮血就一路登頂?”司月兒不服氣的回答:“你我手上,沾的血還少了嗎?其中又何嘗沒有那無辜之人?想不通這點,我看他終身難有成就。”
“那也得看是什么情況,什么環境,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終究是要懂得約束自己才是。肆無忌憚容易,約束自我方難,大道難求,終不是一個殺字就能解決的。”老人則依舊是慢條斯理地道。
想了想,他說:“我看好此子。”
“能夠在一個時辰內記下三門術法的,自是值得看好。”謝楓棠笑道。可惜他不知道他的看好理由完全不成立,當然,將來若感情好了,再知道唐劫作弊,沒準他就會說:明知院主在側還敢搗鬼的學子,也稱得上有膽有識了。
只要你喜歡一個人,怎么都能找到理由,反之亦然。
七天殿一行,讓唐劫明白了自己的實力差距與真正的頂尖有多大。
這也難怪,從靈泉到靈湖,按標準時間有一年半的修煉歷程。
這一年的時間,學子們也會有許多成長,老資格的靈泉和新入的靈泉,實力水準也不一樣。
為什么如戚少名安如夢這等公認的天才一開始都不能百戰百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就會有所不同。
按時間算,以戚少名的進度,估計他已快要摸到靈湖門檻了,如果不急著沖靈湖,那么接下來可能就是他狠練術法,搶榜上頭名的日子,畢竟這些都是資源。
至于安如夢則不同,她的六欲脈不利于修煉速度,但是修煉的術法對應下,威力倍增,就好象少海洞金訣對裂玉指的加成一般,六欲脈對某些法術也有額外的獨特效果,使其戰斗力在一開始甚至更強于戚少名。
相比學子們熱衷于對練場地較高低,唐劫更熱衷于特訓場。一來他不缺戰斗經驗,兩世為人,歷經坎坷,使他對許多東西理解的比其他人更早,也更深。二來這特訓場對自身實力的提升更加明顯。
對練場有太多的針對性問題,特訓場則是完全以鍛煉自身為主。
因此接下來的日子,唐劫除了日常修煉外,每天都會固定來到特訓場歷煉。
這七天殿中他最喜歡的還是天演殿。他喜歡這里詭譎多變的氛圍,同時也漸漸對棲霞界各處的生態有了更多的了解。
這天演殿能有如此許多的變化,光是內容就耗費人心力無數,想來當初設計這七天殿的人,應當是在天演殿上費心血最多的。
受益最大的則是天御殿,正如唐劫所料想的那樣,在不斷的捶打鍛煉中,唐劫的體質越發強悍,以至于僅憑自身已可抗到第七個傀儡。為此別說無相金身了,他連凝水罩都放棄使用。
第七具傀儡出現后,所有傀儡的力量更是飚升一截,其強度已不比一般的低級術法差了,七具傀儡十四只拳頭砸下來,相當于同時承受十四次法術攻擊,若是普通的防御術法,只怕一輪都承受不住。
即便以唐劫那強悍的身體素質,也在承受一輪轟砸后被迫離開。
最痛苦的則是天璣殿。漫長的戰斗不僅對學子的體力和靈氣是巨大考驗,就連精神與意志也受到挑戰。如果說別的修煉要講究量力而止,那么天璣殿就要求你必須不斷地壓榨自己的身體,是真正的惟苦練方有進步。
正因此,每一次唐劫都要打到精疲力盡,累的連手指都動不了才被迫退出。
進步最快的則是天變殿,天變殿對頭腦的要求遠高于對實力的要求,而唐劫在這方面恰恰是最有天賦的,以至于成為成績僅次于天御殿的一關。天御殿那是有心法和資源的底子在,因此是他成績最好的一殿,天變殿則純靠天賦,因此唐劫對此殿的成績,自傲程度還甚過天御殿。
進步最慢的則是天璇殿。由于自身體魄強大的緣故,唐劫對閃躲的要求不高,心態不對,用心思自然就有限。再加上紫電縱身法也不是專精于小范圍騰挪的術法,因此進境遠比唐劫預期的要慢。
最不愿面對的就是天誅殿。
這也是他成績最差的一殿,壓根沒進步可言。
今天唐劫再度從天誅殿出來,不用問,這次他依然只殺一人后便停手了。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奇怪道:“我有些不明白,你看起來不象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為什么到現在還不能對一些幻象下手?你應該知道,它們不是真實的生命。”
“因為我覺得這種修煉看起來對我們的實力不會有任何幫助,反而會培養我們心中的殺氣與暴戾。”唐劫老實地回答:“我覺得洗月學院需要的不是這樣的弟子。”
“原來如此……”老者嘿嘿笑了起來:“洗月學院需要的不是這樣的弟子,有趣,有趣,可你憑什么決定洗月學院需要什么弟子?”
唐劫愕然。
那老者已又道:“你又憑什么認為洗月學院需要弟子?不,需要弟子的是洗月派,不是洗月學院,你……懂嗎?”
唐劫聽的心中一顫。
那老者已繼續道:“你很聰明,但顯然有些聰明過頭,聰明到竟然去揣測學院的目的,這就是你的問題。不過有些事,終究不是你能揣測的。你憑什么認為洗月派就不需要殺戮呢?還是你覺得洗月派現在問鼎文心,無人可撼其鋒,便可坐享其成?”
唐劫的嘴顫了顫,終究什么都沒說。
他知道老者會給他答案。
老人已嘆了口氣:“這里是學院,有許多東西不該在這里出現,但這不代表你們將來就不需去面對。人生總有許多無奈,修者一生漫長,會遇到的無奈更多。有時當上天需要你揮起屠刀時,你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我明白老人家的意思,可如果可以,總應該有一些別的辦法。”唐劫回答。
“別的辦法?”老人看了唐劫一眼:“那你現在有別的辦法不殺一人而獲得天誅殿的高分嗎?”
“這個……”唐劫立時啞然。
他的確沒有辦法。
“既然無法,那便面對。學院不鼓勵你們濫殺無辜,但學院同樣希望你們明白,總有一些無奈你們必須面對。去吧,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一次至少殺死一百個再出來,到時,你會有新的發現。”
說著那老者對著唐劫身邊玉牌一指,然后一揮衣袖,已將唐劫再度送入天誅殿內。
回到殿內,唐劫深吸了一口氣。
看著那滿城百姓,他把眼一閉,已是縱劍斬去。
他砍!他殺!他縱劍狂戮,任由那血在身邊飄灑,哀號在耳邊此起彼伏,只是不斷的大砍大殺,心中不停地對自己說,這些只是幻象。
那些個在他身前叩頭跪拜,哭號不止的平民被他一個個殺死,直至血灑長街。
終于,也不知殺了多少人,唐劫突然聽到一聲暴喝。
“干他娘的,老子這么求你你還殺,兄弟們跟他拼了!”那先前哀號呼救的平民突然站起來,為首一人竟是化成厲鬼向他撲去。
“原來真的都是厲鬼假扮!”唐劫終于明白了。
當這些看似和善可憐的平民突然化身厲鬼時,原本阻礙他心間的痛苦一下子煙消云散,他長笑一聲,縱劍砍去……
再出來時,唐劫滿身殺氣,帶著一股昂揚斗志。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道:“明白了?”
“是!學子明白了,江湖詭詐,魑魅魍魎橫行,有時我們做事不能盡信眼前所見,更要堅信本心,明明學院已經告訴了我它們是厲鬼,可我卻還是被它們的哀號所動搖,被假象所欺騙,以至于屢次入殿都無所成,說明我心中猶豫不夠自信!”
“很好,知道就好,去吧,去吧。”
“是!”唐劫恭敬離去,心中卻不由泛起一絲冷哼。
現在看來,洗月學院也是想通過這種事來讓學子堅定的相信洗月派。
是的,唐劫沒有看出那些平民是厲鬼所化,但那是因為厲鬼也好,平民也罷,都是幻象,自然無從察覺。
可真實之中,厲鬼化人,必有端倪。
不僅厲鬼如此,一切陰謀詭計皆有端倪。
而洗月派,他們其實就是在通過這種事來打擊學子判斷問題的自信——如果你自己無法判斷對錯,那就讓洗月派來幫你判斷。
好手法!
唐劫心中暗笑。
到底是洗月學院,于不動聲色間,已經在培養學子對洗月派的絕對信任了。
明白了這點,唐劫自然知道自己以后該怎么做了。
解決了這件事,唐劫心頭一松,走起路來都感覺輕松了許多。
正回去的路上,卻看到衛天沖迎面走來。
他一看到唐劫,竟是抱頭痛哭起來:“唐劫……你要幫我做主啊!”
“少爺?出什么事了?”唐劫不解。
“我的傀儡……”衛天沖嚎啕哭喊:“我的傀儡被他們砸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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