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柏死了。
被顧長青一爪抓死的。
顧長青情愿他死,也不情愿自己的手下變成一個白癡渾渾噩噩地活在世上。
輕輕為古柏合上圓睜雙眼,顧長青回望唐劫:“你又害死了我一個兄弟。”
“與我無關,我所掌握的秘術,只能抵抗搜魂,卻還不至于讓施術者反噬,終究是他自己修煉不到家才落了這般下場。”唐劫義無反顧地否認。
盡管他剛才還口口聲聲老子從不威脅人。
“可你至少可以事先提醒一下!”一名鷹堂屬下氣急叫道。
唐劫象看白癡一樣看他。
他到是沒笑話對方這話的愚蠢程度,只是淡淡道:“就算我說了,你們會信嗎?”
是啊。
會信嗎?
有些事,不試試終究是不會信的。
顧長青已是嘿嘿笑了起來:“好,很好,唐劫,你果然準備充分。現在看來,你的確是有意要落在我們手里的了。”
“如果我說不是這樣,其實我真的不是唐杰,我也只是因為機緣巧合學了這術法,你一定不信。”唐劫笑道。
“那你的機緣還真是夠多。”
唐劫攤攤手,無恥地回答:“是啊,也許是上天鐘愛吧。”
“可惜上天還是讓你落在了我們手里,我一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趙新國已抓著唐劫惡狠狠道。
正要一拳砸下,唐劫已是懶洋洋道:“第三個。”
趙新國聞聲一震,這一拳竟沒敢再打下去。
顧長青卻是嘿嘿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大聲,最終仰天狂笑,整個曠野上都回蕩著他洪亮笑聲。
終于,顧長青笑聲陡止。
他對著唐劫點點頭道:“好!好得很!唐劫,你有種,敢戲耍我們。不過你要是以為不能搜魂,又不能殺你,我們就拿你無可奈何,可就大錯特錯了!”
說著他眼中已現出如潮恨意:“不能殺你,不代表就拿你沒辦法。不交出兵鑒,我就每天剁掉你身上一個部位。這第一天,就先去你五指!”
說著顧長青手中刀光一閃,已砍向唐劫五指,一刀沒能砍斷,顧長青輕咦一聲,再度揮刀,五根手指終于落地。
“唔……”唐劫痛哼一聲,十指連心,這一下被斷五指,痛得他幾乎要昏過去。
顧長青已厲聲道:“明天再剁你一只手,后天一只腳,再后天就一只眼,還不交代,就閹了你,最多七天,讓你變成人棍一根,永成廢物!”
未入百煉而遭遇重殘,除非能在第一時間內修復,否則極難修復。
就算有大能出手勉強接上,也很難在修煉,很有可能一生成就止步于此。
斷其五指還算好,若是整條手臂都斷掉,少海洞金訣就算廢掉,若連命根子都切了,則毀掉的不僅是人生性福,同樣是道途盡亡!
因此顧長青的威脅,絕對是相當有力的,而他果斷出手,更證明他絕不是虛言恫嚇。
躺倒在血泊中,唐劫卻是發出低低笑聲:“好,你也好得很!削人棍……就算當年鴻蒙之災,六大派聯手抗敵,也沒見用過如此殘忍手段,鷹堂到是用了出來。甚好,甚好,看來這就是天神宮的作風了。七天……顧長青,我怕你沒有七天可供揮霍啊!”
“你說什么?”眾人皆對唐劫怒目而視。
沒想到都這種地步了,唐劫竟然還敢說出這種話。
顧長青哼道:“不就是在身上下了追蹤之法嗎?雖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何種方法,但想來不出秘術引領或血脈追蹤二法。若是秘術,只需以遮蔽之法即可瞞過,之前是我們大意了,沒用此法。若是血脈……”
顧長青已拾起那五根手指:“這不就是你血脈的一部分?喬六,抓幾只鳥兒來。”
“明白!”一名鷹堂手下已將手指放進口中,吹出一聲長長的呼哨。
只是片刻功夫,只見空中已飛來一只鳥兒,徑直落在那喬六肩上。
顧長青將手指系在鳥兒身上,隨著喬六的一聲呼哨,那鳥兒一拍翅膀飛走了。
如此這般,五根手指各飛天涯。
唐劫有些佩服地看看顧長青:“到是個好辦法。既然不能隱藏自己,就干脆多給對方一些選擇,混淆視線,削弱追兵。”
“那也就是說,洗月派的確是用的血脈追蹤之法了?”顧長青卻是迅速從唐劫這話中聽出意思。
唐劫微呆了呆,終于苦笑道:“果然厲害,一句失言就讓你抓到把柄。”
“不過我卻為不會因此就放心,誰知你又是不是故意失言?”
說著顧長青已又在唐劫身上點了幾下,這次卻是在封印可能存在的秘法波動。
“問題就在這兒。”唐劫卻大笑起來:“顧長青,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想得太多。想得多了,就不知道取舍,哪怕我被你套出真話,你都會以為是我將計就計設下的陷阱。所以……就算我現在告訴你兵鑒在哪兒,你會信嗎?”
顧長青立時滯住。
突然間他發現,唐劫雖落到自己手中,但事情的主動權卻從來都在對方手里。
這種感覺絕對不好受!
唐劫就象是一顆煮不爛,嚼不動,踩不扁,捏不碎的銅豆子,殺,殺不得,搜,搜不了,酷刑折磨也不怕,甚至于說出的每句話都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他那胸有成足的表現,使得他給出的每條信息都可能是陷阱,使你不敢相信,也就失去了存在意義。
之所以會這樣,其根結就在于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表現出半點害怕的意圖。
恐懼情緒是審訊的成就基礎!
不管什么樣的時代,什么樣的審訊手段,其實都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上,千百年的歷史早已證明,當被審者無畏痛苦,不懼死亡時,絕大部分審訊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唐劫無疑就是這樣一個人。
與其他被審訊者不同,他所表現出的不是瘋狂,憤怒,鐵血這種對抗審訊需要的強烈情緒,而是冷靜,胸有成足,一切盡在掌握的冷靜情緒,這是極為少見的,也是更令人頭疼的。
他不知道的是,這是唐劫在虎嘯峰上與那妖虎對峙后得到的最大收獲。
如果沒有那一次直面生死的經歷,唐劫未必能做到如現在般淡然從容,正是那一次的寶貴經歷,使他徹底拋開生死,勇于直面一切。
明白了這點,顧長青看唐劫的眼神也漸漸變了。
然后他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你是個有趣的對手,可你要以為憑這點伎倆就能對付我,也未免太過天真。”
說著顧長青已坐了下來。
他坐在一塊大石上,盯著唐劫,好一會兒他才說:
“你沒有帶刀。”
“恩?”唐劫一楞。
顧長青道:“斷腸刀,你沒有帶出來。”
唐劫沒有接話,只是冷冷看著顧長青。
顧長青已繼續道:“你沒帶斷腸刀,沒帶銀霄針,沒帶符紙,甚至連一個靈錢都沒有帶,抓到你的時候,你的身上可說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學習抵抗搜魂的秘法,下血脈追蹤之術,還可以理解為有備無患的手段,但是身無長物,卻說明你在出來前就知道這一次我們會對你動手。”
“那又如何?”唐劫反問。
“死人是不需要心疼財產的。”顧長青回答:“你為被捕做好了一切準備,想必也為逃跑計劃了周詳方案吧?我早該想到的,一個人不怕死,未必是因為他不怕死,而是因為他知道不會死!”
唐劫的面色終于有些變了。
顧長青跳過了兵鑒沒再去關心,反而話鋒一轉,直指唐劫本身!
顧長青已用陰冷口吻說道:“你的囂張,大膽,自信,還有對我們的暗算,都是因為你自信你可以逃走。正因此,你才會在洗月派來襲時主動幫我們離開。也許你說的謊言不全是謊言,此時此刻,落到洗月派手里的確對你沒什么好處。反而是在我們手里,我們不能殺你,又拿你沒辦法,卻正給了你可趁之機。”
唐劫第一次沉下臉來,臉上不再帶著輕松的笑。
顧長青已道:“所以只要看住你,斷了你的逃生希望,你就會老實許多。”
唐劫哼了一聲沒理他。
“不過……”顧長青話鋒一轉:“從這件事上,反過來也可以看出,兵鑒肯定不在陶然居。”
唐劫驚訝:“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不會放心。正如你所說,現在洗月派想來也可以斷定你就是唐杰了,既如此,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搜檢陶然居。你能想到落在洗月派手里對你沒好處,自然就更不會傻到把兵鑒放在陶然居……他們可不會象我的人那樣客氣,不掘地三尺想必是不會放手的。”
說到這,顧長青已嘿嘿笑了起來:“不在陶然居,那就一定是轉移了地方。本來我還奇怪你轉移到哪兒去了,卻突然想起一件事……”
唐劫面色驟變,快速向自己懷里摸去。
“不用找了。”顧長青手中已出現一份收據,正是早上唐劫寄盒子時拿的回執。
顧長青道:“本來我還奇怪你寄什么東西出來,現在看來,那盒子里裝的多半就是兵鑒了,也許不止是兵鑒,還有斷腸刀等物。林東升這個蠢貨,竟然就任著你把兵鑒寄出去。不過這到是個好方法,你足不出院,卻已悄然轉移了寶物。待到被我們抓走后,再施行逃離計劃,自然就可在外面拿到兵鑒,從此遠走高飛,再也無人能奈你何。”
聽到這話,唐劫突然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一名鷹堂屬下踢了他一腳:“笑什么?”
唐劫指著顧長青大笑道:“我笑你們自以為是!那盒子的確是我寄出去的,不過里面根本沒什么兵鑒,你想去找盒子,我怕你是竹藍打水一場空啊!”
“是與不是,終歸是要看過才能知道了,就算不是,也必然是很重要的東西,說不定有我們需要的線索。”
說著顧長青已吩咐道:“讓林東升去查一下,洗月學院的貨是由哪支商隊負責押運的,又是寄往何處。”
一名鷹堂弟子已燃起符紙開始與林東升聯系。
唐劫冷冷看著顧長青道:“那你可要小心了,也可能是個陷阱哦。”
顧長青先是呆了一下,隨即搖頭笑道:“必須承認,你是我入鷹堂至今,見過的實力最弱卻也是最麻煩的對手,從沒有一個人象你這般,給我鷹堂帶來如此大的傷害,以至于哪怕是一句虛言恫嚇,都能讓我心驚肉跳……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不會逃避。你人在我手,你所擁有的一切,也必然皆入我手!”
“卻未必是你想要的。”唐劫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