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嬰鬼可不比先前的鐲羅妖骷,妖骷主要是劇毒害人,自身攻擊一般,嬰鬼卻是犀利無比,專破護體罡氣,擊中人體后血煞之氣入體,直逼五臟六腑,端的是養鬼宗一大殺器,修煉至高深處,據說連天心紫府都能殺。
這扶余道人的嬰鬼顯然不可能到這種地步,但看其已成九子格局,那就是初具規模,一旦擊中,就算脫凡境九轉之軀都討不了好。
這刻眼看九嬰鬼襲來,唐劫也知不妙,低喝一聲,已發動無相金身,凝水罩,然后拉著那許姑娘往自己身下一藏,用自己的身體將對方整個擋住。
九只嬰鬼發出尖利嘶嘯同時襲來,撞破凝水罩,一起咬在唐劫背上,唐劫只覺得好象有九把刀一起刺入自己后背,痛得悶哼一聲,更有血煞之氣趁勢進入唐劫體內。
“吼!”唐劫發出一聲低吼,血煉神術已然發動,竟是硬生生止住了煞氣攻擊,血氣運轉下,已將那煞氣侵襲化解于無形。
“你沒事吧?”許姑娘叫道。
唐劫一呲牙:“很疼。”
這話聽得許姑娘一時也有些傻了。
很疼?
這就是他的回答?
這就是九嬰鬼的攻擊給他的感受?
兩人面面相對,一時都沒說話,氣氛在這刻微妙而短暫的停留了一秒鐘,仿佛整個世界按了一下暫停。
就是這一秒暫停,唐劫那云淡風輕的樣子深深烙在了姑娘心底。
她看著唐劫,說:“我叫許妙然。”
這個時候說自己名字,這算什么意思?
唐劫一呆,就在這時許妙然突然喝道:“快躲!”
唐劫抱住許妙然猛地向旁邊一滾,只聽轟的一聲,那食心鬼利爪已插在先前地面上。
唐劫將許妙然一推,反手一抓,已抓住一只正在他背后啃咬著的嬰鬼,猛地向那食心鬼擲去。
人隨即前沖,指尖金光一閃,已是一指戳中那食心鬼的眼睛。
食心鬼猛地哀號起來,下一刻它那兇厲身軀竟如冰雪般消融。與此同時,許妙然
手中金鐲飛出,正打在聚魂幡上,將那幡打至粉碎。
剩余鬼物失去憑依,紛紛哀號著如群沒頭蒼蠅般亂竄,許妙然已祭起懾魂鈴,將那些鬼物一下收了個干干凈凈。
扶余道人看得大駭。
他手中最強的殺手锏就是這食心鬼,九嬰鬼和聚魂幡,如今三寶齊出,卻紛紛被破,再無戰力,嚇得后退幾步,突然大叫一聲轉身就逃。
“哪里跑!”許妙然已是嬌咤一聲,手中飄帶驟漲,將那扶余道人捆了個結結實實,唐劫則一把銀霄針灑出,將那幾只青牙鬼處理了。
此時他們的戰斗已驚動觀中借宿之人,紛紛跑來看怎么回事,那李家小姐只是看了一眼,便嚶地一聲昏倒在地。
這讓唐劫大感奇怪:“所有鬼物不是收的收散的散了嗎?只是捆個活人都能嚇昏?”
許妙然白了他一眼,指指他背后,唐劫回頭看看,卻是什么都沒有。
“背上啊!”許妙然沒好氣道。
唐劫恍然大悟,感情自己背上還盯著八個骷髏頭呢,那李家小姐竟是被自己給嚇昏的。
唐劫抓了抓沒抓到,指指后背道:“幫幫忙。”
許妙然已笑著一個個幫他取下來,這九嬰鬼離了體,又無人控制,便失去威力,被許妙然一手一個捏碎。
看到八個嬰鬼全部離體,唐劫道:“多謝。”
“該我謝你才是。”許妙然已笑道:“真沒想到這扶余道人竟如此難對付,要不是你,我一個人可應付不來。到是沒想到,你連九嬰鬼都能抗,洗月派功法果然浩大精深。”
她不知這和洗月派無關,唐劫也不適合解釋,只能把一切都歸到洗月派頭上了。
這刻唐劫正想說什么,許妙然已道:“別動……”
說著扳過唐劫身子,從身邊取出些藥來,卻是在為唐劫傷口上藥了。
唐劫想說我沒事,這傷口用不著多久自己就能愈合,不過想想終究什么也沒說,任由許妙然給自己上藥。
那藥膏清清涼涼,小手溫潤如玉,在背上游走,竟是說不出的愜意舒服。
這兩人自己做自己事,卻是讓旁觀的一眾人群都看得呆了。
棲霞界雖有萬年歷史,許多方面都已開化,但其社會本質依然具有極大的封建性,女子莫說給陌生男子上藥,就是這只穿短褂,露出手臂,都有傷風敗俗之嫌。
如柳紅煙,平靜月這些洗月學子,平素里看著和學院里一幫人打打鬧鬧,其實男女之防卻都守得甚緊,在沒有確定關系之前,就算拉個手都易惹人閑話。
沒想到這一對男女明明白天剛認識,女子竟已為男人上起藥來。
有頭腦頑固者,不及關心發生了什么事,已開始跺著腳喊成何體統,有傷風化了。
好在總算還有知道事情輕重的,忙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唐劫一邊享受美女上藥,一邊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下。
一聽說這扶余觀主竟然就是縱鬼害人的元兇,大家都是義憤填膺,一個個紛紛唾罵不已,只是懾于鬼物余威,卻沒幾人敢上前踹他,到是把那幾個道童都給抓了起來,只是一個個都大喊冤枉,扶余道人所做之事與自己無關。
那扶余道人卻猶自不服,大喊道:“你們懂什么?仙路難登,我輩修者為修大道,有哪個手上沒沾過血,有幾個手底沒殺過人?殺幾個人又算得了什么?”
“你胡說!”有李府家丁扶著自家小姐已斥責道:“洗月派煌煌正宗,就無這等腌臜事,今日若非有洗月學子在此出手,我等被你蒙蔽,定會統統喪命于此。”
說到激動處,壯起膽子對著老道踢了一腳。
“洗月派?”老道卻是哈哈大笑:“什么狗屁洗月派!天下修道中人,就屬六大派殺的人最多!天下事無非是成王敗寇罷了,只是爾等無知,才被禮教束縛。你們以為洗月派都是好人?其實終不過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我縱鬼害人再多,也比不上你們洗月派隨便一個念頭,就坑殺千萬啊!哈哈哈哈!”
“竟敢詆毀掌國仙派,該死!”一群人已紛紛沖了上去。
惟有少數人注意到此時此刻,唐劫竟不為洗月派說話,反而罕見的沉默了。
那個時候,他想到的是云霧澤中的那場屠殺。
天滅宗!
僅是保留天滅宗存于世上這一行為,洗月派已相當于間接殺死了無數文心國人!
好在這想法只是在念頭中一轉而過,唐劫已道:“術法是刀,刀可以用來殺人,也可以用來救人,故不能因其有刀而定罪。可是養鬼宗卻是煉刀之時,就以人命相祭,法術既成,便是冤魂無數,說你們是邪門惡徒,又有何錯可言?你若覺得洗月派為惡,便當去阻止其惡,而不是在這里為惡更甚。明明是個惡貫滿盈之輩,卻偏要滿口堂皇,作義憤填膺之態,你這樣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也不會是最后一次見到。”
那道士還自不服,唐劫已不理他,只是對那幾人道:“元兇既已束手,你們找個人星夜下山,速速報于當地的洗月分堂,由他們派人處理此事吧。我們去這老道的住所看看,可還留有什么遺害之物。”
說是看有什么遺害,其實就是搜索好處了,這老道身上無芥子袋,若有好東西,想來也當在住處。
這邊李家派了人去下山,唐劫已和許妙然一起去了老道居所。只是那老道居所干干凈凈,也沒見什么好東西,搜了半天終于發現一個暗格。
兩人大喜,以為有什么好寶貝,打開一看,竟是幾百枚靈錢和幾瓶極普通的丹藥,連件象樣的法器都沒有,氣得唐劫和許妙然異口同聲道:“這也值得藏?”
然后對望一眼,一起笑出聲來。
殺了這么多人,害了這許多命,到頭來終究什么都沒有,這老道大概把所有的心血家資都用在培養鬼物與修煉境界上了。
“總算還有這個。”唐劫已從暗格底下取出一本書來,上面還寫著兩個字《鬼經》。
打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的都是些養鬼秘法,看來就是養鬼宗的典籍了,其中有不少還是些現世已不存在的方法。
“奇怪。”許妙然拿著鬼經道:“上乘功法不都是無紙傳授的嗎?怎的還有這書冊傳授?”
“門派存在,自然是無紙傳授,以防他人偷學秘法,無門無派,傳承將絕,哪還顧得上這個,自然是留下記錄,留待有緣,順便再留幾句發奮圖強,將來廣大門楣,振興我宗的說話了。”唐劫隨口道。
正好許妙然翻到最后部分,看了下面一段話,笑道:“還真讓你說中了,你看!”
已將冊子遞過來,只見冊后果然寫著類似之前唐劫說過的話。
這扶余道人應當就是不知何機緣得了這鬼經,又開了玉門,依法修煉才走到今天這步的。
不過他修行太晚,資質又差,始終進不去脫凡境,自身實力不強,全是靠鬼物作祟。
饒是如此,也逼得兩人一陣手忙腳亂,讓兩人不得不嘆服這養鬼宗的術法果然有些門道。
而于唐劫而言,這次的戰斗卻是他一直以來最為象個修仙人的戰斗——對方幾乎全是用術法比拼。
也就是在這時,唐劫才意識到在術法方面,自己依然差得太遠太遠。
他現在真正能稱道的也就是這身銅皮鐵骨,要是比法術,就連許妙然都未必比得上。
這時許妙然拿著鬼經問:“這書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