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紅煙眼生電芒,長聲道:“洗月學子陳乃幸,陳乃安,劫掠同門,殺害無辜,出賣戰友,陷害同學,罪無可赦,按律處死。律堂門下柳紅煙執戒律,施刑罰,請律堂三寶!”
隨著她這話出,那塊律字令上光華大放,照于空中,現出三道虛像,赫然是一刀,一劍,一鉤。
懲邪刀!
誅惡劍!
戮魂鉤!
“十惡不赦,罪當戮魂,不入輪回,永世難存!判戮魂之刑!”隨著柳紅煙的高聲宣唱,她纖手對著空中那半月狀彎鉤一指,那鉤子竟在空中凝具出實體,向著陳家兄弟降去。
這戮魂鉤正是律堂三寶中懲罰最重的一寶。
刀為傷,劍為死,鉤為滅魂。
受戮魂鉤所殺者,永世不入輪回,無法轉生。
當然,以這兄弟二人的實力,就算不用戮魂鉤也沒資格轉生,但其所代表的意義卻極其令人驚恐。
沒想到繼平靜月之后,眼前四人竟然又冒出一個門派中人。
當然,與平靜月不同,柳紅煙是真正的洗月派中人,因此就算現身也是光明正大,堂皇正氣,無所畏懼。
事情至此,這兄弟二人知道踢上了鐵板,再無幸理。
對平靜月,他們還可殺之滅口,碰到律堂的人,那就算怎么做都沒用了,剛才柳紅煙的一番話已記入律字令,傳回律堂。
正因得律堂許可,她才能請動三寶虛像。
這三寶都是神珍級的寶物,僅是虛像傳遞送來的威能,都足以斬殺脫凡境以下任意好手。
這刻兄弟二人大叫一聲,同時向著遠方跑去。
“哪里走!”柳紅煙叱咤一聲,對著二人一指,那戮魂鉤的鉤尖已放出一道醒目亮光直追二人背后。
就在此時,陳家兄弟對望一眼,陳乃安大聲叫道:“大哥,替我活下去!日月遁空!”
雙掌一出,已按在自家哥哥身后,正是日月遁空法,沒有了平靜月的樂不歸限制,這二人又可以使用這遁法了。
只是這日月遁空法使用需要時間,在戮魂鉤追殺下,他們兄弟二人已來不及動用,唯一的辦法就是犧牲一人以加速,成全另一人。
陳乃幸大感激動:“兄弟,我會……媽的,你!”
只見陳乃安手掌按在陳乃幸背后,面色陰冷道:“還是我替你活下去吧!”
說著身形一閃,猛地將陳乃安拍飛出去,自己已是人影一閃,消失于無形。
“啊!”伴隨著陳乃幸憤怒而不甘的狂暴吼聲,戮魂鉤在陳乃幸頭頂轉了一圈,隨后就見陳乃幸整個炸裂,一絲清煙從他的殘骸中飛出,沒入鉤影消失不見。
戮魂鉤在空中滴溜溜轉了一圈,沒有找到目標,與那一刀一劍一起,就此悄然散去。
柳紅煙這才從空中緩緩落下,收回令牌,然后從衣內取出一個芥子袋放了進去。
原來與平靜月一樣,她也是將芥子袋藏在衣內的。
做好這件事,她看向平靜月。
兩個姑娘相互對望,平靜月面色一片慘淡:“原來你早就注意到我了。”
“你不也一樣?”柳紅煙反問。
平靜月苦笑:“是,我也察覺到了一些事,只不過沒想到……”
她頓了頓,這才揚聲道:“我是千情宗的人,不過不是為了刺探洗月派。”
柳紅煙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沖著唐杰來的。當年虛慕陽一事,驚動六大派,有太多人想知道天神宮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千情宗也想知道,但此事到底與你們無關,洗月派與千情宗本是盟友,又不適合采取強硬手段,只得秘密查訪。我奉家師玉柳真人之命,進入學院,就是來監視你的。”
“原來你是玉柳真人的弟子?”蔡君揚脫口道。
玉柳真人是洗月派律堂副堂主,地位等同于謝楓棠,雖是女流,卻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
柳紅煙回答:“是的。當年我走過妖魔路,為家師玉柳真人看中,直接收為門下,不過按規矩,我還是要在學院走一遭的,順便師尊也就給了我這個任務。”
有子嗣的修仙者多的去了,但絕大多數的修者,都會將子女送入門派學院,歷練一番,并不會因為自有仙法就讓子女閉鎖終身。
一方面自身無那么多精力去教導,二來也是結交其他學子。
除非修為通天,傲視天地,打遍天下無敵手,獲可無視一切法則,否則只要身在人世,就總要注意些人際關系,培養些處世手法,即便是仙人也不例外。
因此哪怕是真君之子,也會被送往學院就讀,如許妙然就是如此。
柳紅煙雖受賞識而獲列門墻,卻只是門下,尚不是正式弟子,因此她入學院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玉柳真人曾親口答應她,如果她能在入學期間找出唐杰,就可列為真傳。
可惜的是這個任務她一直也沒能完成,反到是期間謝楓棠轉達給她的另一個任務:監視平靜月,做得很完美。
事實上在平靜月真正現形之前,她就已猜到了平靜月的身份。
這也是為什么她要露出自己身份的原因——惟有如此才能讓平靜月不至瘋狂。
這刻聽她這么說,平靜月終于松了口氣,手腕一翻,七情絕殺劍一分為二,重新變成相思柳葉劍和七情定魂索,放入袋中:“這么說,我的事不會引發大動蕩了?”
柳紅煙笑道:“師尊說過,裝糊涂是每個大人物應有的品質。”
洗月派與千情宗莫逆多年,誰也不愿意因這點小事就此翻臉,只要事情不通天,彼此都是很樂意裝一下糊涂的。
當然,前提是事情別鬧大,否則總有不識大體者,心中憤怒,鬧將起來,到時候就難收場了。
這刻兩人對視著,同時放下心中大石,一起笑了起來,過往一切仿佛皆成了過眼云煙。
然而在心底,無論是平靜月,蔡君揚又或柳紅煙,心中皆多了一個疙瘩。
有些東西,就如窗戶紙,注定是不可以捅破的。
一旦捅破,就難免會有難堪,心結,甚至狐疑。
在平靜月心中,今日之事,使她暴露身份,心中已自難受。
就蔡君揚而言,身邊好友個個鬼魅,各藏心機,又何嘗沒有被人蒙騙的折辱感。
就柳紅煙而言,有一件事她還是撒了謊。
就是一開始她并不能確認平靜月是千情宗的人。
她認為平靜月更可能是天神宮的人。
但事實證明她錯了。
那么天神宮到底是沒有其他暗子?還是暗子不在他們幾個之中?又或者……是那自己不愿相信的另外兩人?又或者他們也是來自其他門派的暗子?
有太多答案!
有太多可能!
目光輕輕掃過蔡書二人,蔡君揚還是一頭霧水,似在回味剛才發生的一切;書名樣則面無表情,手捧一書,仰面向天,似在思考著什么,又似周邊一切皆與他無關。
柳紅煙也找不到答案,一時不由躊躇起來。
半響,蔡君揚突然叫道:“遭了!”
“怎么?”眾人一起看她。
“唐劫!這么一耽誤,怕是讓他們跑了。”蔡君揚沉聲道。
如今楊志元等三人身死,平靜月柳紅煙又先后身份暴光,以她們的身份幾無可能得到真傳,蔡君揚機會大增,對人頭一事的關注立刻提到第一位。
“找到了又能如何?三人都已搜過,沒有人頭。”柳紅煙回答。她雖無意真傳,但就如楊志元他們所做的那樣,就算交換出去,也是能得不少好處的。
“真奇怪,他們會把人頭藏在哪里呢?”平靜月疑惑道:“我追衛天沖時,看他一路逃亡,絲毫沒有要回返的意思。要說就地藏覓,不回返又如何得到?可要說他們已將人頭帶走,他們身邊也沒有別人了啊。”
“誰說他們身邊沒有別人了……只是我們從未在意罷了。”那個時候,書名揚突然道。
三人呆滯了一下,突然同聲叫了起來:“徐府!”
身形一閃,陳乃安已出現在一條寬廣大道上。
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之前戰斗的地方就在自己身后數百米外。
由于是獨力逃脫,日月遁法的效果大減,只帶他離開了數百米。
不過這也已經夠了,只要他繼續逃逸,很快就能擺脫追蹤。
他并不知道柳紅煙等人沒有追上來,這刻只想趕快離開那幾個恐怖學子。
正要繼續奔逃,陳乃安卻發現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竟然坐著一個人。
那人頭戴斗笠,坐在樹梢上,遠遠地看著前方,好象看的就是自己之前所在的戰場。
大概是被七情絕殺劍的光華所動,上樹看熱鬧的吧?陳乃安想。
他本無心理會那人,不過一打眼卻看到樹下還牽著一匹馬。
心中立時起了貪念,想這時若有馬代步,應當可以逃得更快,便向著樹下奔來。
那樹上人看到有人過來,抱著樹一溜滑下,正站自己馬旁。
“滾開!”陳乃安暴喝著揮手,想要一巴掌拍死那擋住自己牽馬的人。
一陣莫名的巨痛突然傳來。
奔跑的腳步停止。
陳乃安低下頭,看到一把帶著倒鉤的長刀正插在自己腹中。
斗笠人靠近他的耳邊,低聲道:“你哥哥死了,你這個做弟弟的,又怎么好意思獨活?”
抬起斗笠,陳乃安看到一張清秀的臉。
“唐……唐劫……”他呻吟出聲:“別殺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平……平靜月和柳紅煙的秘密……”
“我早就知道了。”唐劫淡淡回答。
斷腸刀回抽,帶出陳乃安的五臟六腑。
這致命的一擊讓陳乃安無助地對空抓了幾把,終于倒了下去。
收回刀,唐劫轉身,看到墨香正站在他身后。
“做好了?”他問,語氣中卻無驚訝。
“一切都已按公子的囑咐辦妥。”
“多謝。”
“算是你救我家少爺,放過徐家的回報吧。”墨香回答,轉身離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唐劫嘴邊不由抿出一絲笑意。
如果不是他選擇了放過徐家,徐府的人也絕不可能幫他做這件事。
好人有好報,天底下還有什么比這令人身心舒暢的?
想到這,唐劫心中也是一陣快慰。
最后看了眼那遠處戰場,他扶了扶斗笠,躍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