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慘叫聲中,凌靜已應聲飛起。
這一下變出肘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洛音失聲大叫:“伊伊你干什么?”
她想沖過來阻止,卻見腳下花藤紛起,竟是將她和其他三人一起困于原地。秦舟眼前更是人影一閃,三品的戰傀手已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同時凌靜也捂著小腹跌落地面,只見全身上下冒出大片冰霜,整個人幾乎都被凍結了,又驚又怒地看向伊伊:“這是何意?”
“還裝?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伊伊冷笑,手中火鴉環一閃,大群火鴉已再度飛出,直撲凌靜。
“不!”秦舟等人已一起叫了出來。
此時凌靜受冰晶劍影響,全身僵直動彈不得,眼看這一下群鴉攻擊再無可能躲閃過去,就見凌靜桎梏住她的冰霜在這刻突然全部凝結,在瞬間生成一片冰罩。
數以百計的火鴉砸在冰罩上,激撞出一片迷離光焰,卻無法捍動目標分毫。
就在這時,唐劫身影驟然顯現,身形在平地上拉出一道紫色光電,飚沖而至的同時,斷腸刀掠出一片凄厲刀光直指凌靜頭頂,三枚金針飛射,同時三品戰傀也對著凌靜發出一道落雷術,小虎打出電光刃,伊伊發動漫天花雨。
在這一瞬間,唐劫,伊伊,小虎,傀儡同時出手,形成了一個絕殺之局!
別說是凌靜,就算是南百城這類脫凡靈師面對這個殺局,也難以逃脫。
就在這時,凌靜陡地仰頭尖嘶一聲。
隨著這聲尖叫,刀氣,金針,雷光,花雨諸般殺手紛紛落在凌靜身上,竟如擊在空處般,泛起一片水樣漣漪。
然后就聽啪的一聲,好象有什么東西碎掉了,那凌靜先是一動不動,接著猛地炸裂開來,化成無數光點向四周逸射開來,在空中散而復凝,卻是變成了一只全身雪白的狐貍。
“幻影妖狐!”秦舟等人同時喝出聲來。
事到如今他們哪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原來這妖狐早就來了。
只是凌靜既是妖狐,那真正的凌靜在哪兒?
一想到這個問題,所有人心中同時一寒。
洛音已叫道:“妖狐,你把我師姐抓到哪兒去了。”
她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凌靜沒事,妖狐只是把她藏在了什么地方。
那妖狐卻是笑道:“這還用問嗎?自然是吃掉了,不然還留著下崽么?”
聽到這話,洛音身體一顫,眼珠子立刻掉下來了。
盡管也知道凌靜不太可能還活著了,但未確認時總還有一絲希望,一旦確認了,就連一點念想都沒了,心中悲痛,洛音已嗚咽著哭起來:“師姐……”
那妖狐卻是不屑一顧:“惺惺作態,你們這些人類手里也不知沾了我妖族多少性命,如今卻來物傷其類。難不成只有你們人類的命是命,我們妖族的命就不是命嗎?既踏上了這修煉之路,生死就已有了定數,死便死了,又有什么好哭的!”
說著這白狐瞪向唐劫,尖聲道:“說,你是怎么看破我幻形術的?”
對這幻影妖狐來說,它最關心的還是唐劫是怎么看出它的真身的。要知道幻影妖狐的幻形術可不比一般的易容之法,神奧無比,等閑法術根本無法破解,就是破妄天目也難以看透。
唐劫雖領悟些許洞察之道,但由于他主察敵要害,對于洞虛破妄方面到不是太突出,因此也是無法看破幻影妖狐的。
這刻聽到那狐貍問自己,唐劫撇撇嘴道:“看不破,還不能用猜的嗎?你身為香積洞大王,這里打到天昏地暗都不出現,本就不合常理,何況妖獸該逃不逃,自然就能猜到你在附近。”
那妖狐立刻道:“那也只能猜到我在附近,怎么就能知道我變化人形了?也許我根本沒變成任何人,只是藏匿別處。”
唐劫笑道:“因為我們總是習慣使用自己擅長的手段啊。幻影妖狐天賦千變,放著那幻形千變之術不用,卻要象只耗子一樣躲在角落里,你覺得這合理嗎?”
那妖狐呆了呆,終于捧腹大笑道:“說的好,如此簡單的道理,我怎么沒想到呢。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變成了這凌靜?”
唐劫回答:“幻形千變雖然奧妙無窮,能幻的卻也終究只是這副皮囊而已。蒼山派弟子彼此相熟,言語交談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露出馬腳,既如此自然要找個寡言少語的目標,才不易被發現。凌姑娘性子靜,不愛說話,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幻影妖狐冷笑:“就這些?話是這么說沒錯,不過全是推論,卻無任何證據,僅憑猜測,就敢對自己人痛下殺手,你就不怕萬一弄錯?”
“有什么可怕的?面對強敵,本就當不擇手段,全力爭勝,方可博得一線生機。若瞻前顧后,畏首畏尾,非要處處求證,確鑿無誤后方才下手,只怕你也早有了準備,又如何偷襲?”唐劫反問。
要他象柯南一樣通過盤問,欺騙等一系列手法卻證實凌靜到底是不是妖狐,并不是不行,問題是這么做的同時,也必然會給對方警惕,偷襲便難以奏效。
生死之戰,勝利為先,為了這個大目的,其他都得靠邊戰,因此唐劫情愿在未證實的情況下出手,哪怕錯了,也不過是傷了一個實力有限的凌靜,若是對了,卻可重創妖狐。
可惜他想法正確,妖狐的實力卻還是超出他的預計,面對唐劫的絕殺手段,這妖狐竟硬是接了下來,重創妖狐的大目的未能達成,只是讓對方受了些輕創。
這刻幻影妖狐聽了,也是怔了怔,終是大笑道:“好,好,卻是夠果斷,為求勝機而不顧一切,要不是我有影遁之法,只怕剛才那一擊就要死在你手里了。如此兇狠,怪不得金獅他們會折在你手里呢!”
秦舟忍不住叫道:“既然你早就來了,為什么還要讓你的手下去死?”
幻影妖狐卻不回答,只是看向唐劫:“不如你來猜猜,如何?”
唐劫笑道:“你想借此回復傷勢,我們也正好借機會喘口氣,既如此,那就再多說幾句廢話便是。你讓我猜,我便猜給你聽,有什么說的不對的,還請指點。依我看啊,你之所以不救金獅黑牛它們,其實本就存了要它們死的意思……那只獅子快要上品了吧?”
那妖狐聽了,立時哈哈大笑起來:“就知道你會如此猜測。在你看來,我之所以要除它們,無非就是怕那金獅奪我大王之位吧?不過既如此,我又何必讓所有手下都去死?”
唐劫道:“的確如此,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可惜我暫時找不到更好的答案。”
“那是因為你不是我。”幻影妖狐卻是嘆息一聲:“唐宣,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此趟過來,就是沖著我來的吧?”
唐劫滯了滯,終于點頭:“是。”
聽到唐劫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幻影妖狐,秦舟等人也嚇了一跳。
惟有那妖狐毫不意外,只是嘆口氣道:“三十年了,我在這老鴉嶺上生活了也有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來,你可知我經歷了多少修者的覬覦?經歷了多少戰斗?”
“想來是不會少的。”唐劫回答。
“一百三十八場,其中無意路過的四十五場,潛入盜采的五十九場,為殺我而來的三十四場。”
“聽起來你還真挺忙的。”唐劫笑笑。
那妖狐又道:“那你可知,最危險的是哪一種?”
“應當是后者吧。既然是沖著你來的,至少當有些把握才對。”
“正是如此。”那妖狐嘿聲笑道:“一百三十八場戰斗,我香積洞勝一百零八場,敗三十場。這三十場中,有二十八場,是修者直沖我來的。正因此,我也逃亡了整整二十八次。也幸得我幻影妖狐一族,天賦千變,利于脫逃,才能活到現在。否則第一次追殺,本大王只怕就已經成了修者座下妖婢了。”
說到這,這幻影妖狐的口氣也變得凌厲起來。
唐劫到是有些明白了,他點點頭道:“盛名之累……幻影妖狐的名氣傳出去了,自然也就引來不少人打主意。”
幻影妖狐天賦千變,其幻化的層次又高,因此有不少修者都想將此狐抓到,只是妖狐謹慎,一見有強敵來直接就跑了,才能活到現在。
不過漸漸地,它也感受到了這盛名之下的痛苦,心知若繼續守在這老鴉嶺上,雖可得無數妖獸之助,擴充實力,卻也讓自己成了一個固定靶,永遠擺不脫強大修者的覬覦。
“幻影妖狐,天賦千變,本就不該拘泥一地,而當混跡鬧市,潛于人群,大隱于市,方為王道。這也是我幻影狐族一直以來歷行的生存之道。只是大隱于市,就需勤奮克儉,矜持自守,日常行為處事與人無異,太過艱辛難熬。我妖族天性散漫,自由喜動,我不愿受此束縛,因此悖逆了狐族生存之道,來到這荒野之中,自由修行,呼朋喚友,開府立洞,逍遙自在,豈不快活?”
“卻也因此招來一場又一場的殺機。”唐劫笑道:“二十八次逃亡,想來你也累了吧?”
那妖狐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悵然起來:“是啊,累了,怎么能不累?可是當有一天你想換種方式生活時,你發現有許多事已經由不得你了。”
唐劫點點頭:“是啊,你畢竟不再只是自己一個,你是開府立洞之妖,有許多追隨你的部下,它們為你遮風擋雨,受你驅使,卻也成為你脫離的牽絆。”
那妖狐連連點頭:“通靈的還好,真正麻煩的是那幾個開智的混蛋。如果讓它們知道我要走,是絕不會同意的。這些年來,它們固然為我做了許多事,我的名頭又何嘗不是為它們解決了許多麻煩?此外你說我顧忌金獅將要上品,其實也沒錯。若真讓它進入上品,實力還在我之上,到時只怕又是另一番遭遇。內憂加外患,其實我早就想離開這里了,只是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吧。”
“我的到來,對你是個機會?”
“本來以為只是一次小小的盜采,起初的確未太在意。但山貓死后,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尤其是紅鷹之死,更讓我覺得你有備而來。所以我在抓捕這幾個蒼山派弟子的時候,就換了這女子,看看你到底能走到哪步。到是沒想到,你竟然用一個陣法,將這些家伙全都殺了,卻是幫了一個大忙!”說到這,那幻影妖狐已是大笑起來:“現在沒有了這幫蠢物摯肘,我也正好離開此地,逍遙自在。我本來不欲殺你,不過你既然揭穿我身份,又偷襲暗算于我,那就休怪本大王無情了!”
說著這妖狐仰頭長嘯一聲,一股驚人氣勢彌漫全場,已將唐劫與四名蒼山弟子全部籠罩。
“看來你的傷好了。”唐劫笑笑:“正好我也歇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