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我自逍遙乘風去
站在懸崖邊上,長毛妖物看著下方。
唐劫的身影一路向著下方墜去,直到漸漸消失。
妖物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晃動著巨大的身軀向回走去。
走了沒幾步,妖物突然停下腳步,猛回頭擊出一爪。
兇猛的爪影撞上犀利刀光,在陰暗礦洞中鼓蕩出一片能量狂潮,那妖物嗷的嘶嚎一聲被震退,礦道前方,唐劫左手抓著夕殘痕,右手刀遙指妖物,凌空虛踏,冷冷道:
“蠢物無識,連修者能飛都不懂。”
“吼!”那妖物對著唐劫吼了一聲,露出滿口鋒利白牙。然后猛地揮動雙爪對著旁邊的巖壁一抓,從巖壁上摳下大量石塊,對著唐劫丟去。
石塊如暴雨狂砸。
這些原本普通的石塊在迸飛的剎那,竟是同時閃爍出能量的光華,看的唐劫也目光一凜,不敢小覦,斷腸刀舞出一片急風。
下一刻就聽撞擊之聲大作,每一塊石頭都被唐劫的刀勁絞成碎粉,稀罕的是唐劫的臉色也是一白,顯然在這一下爆擊中并不好過,同時吐聲道:“地魔猿!”
“吼!”長毛妖物再度發出一聲嘶吼作為回應,看唐劫的目光卻帶著幾分戲謔表情。
地魔猿在猿類妖獸中是一種較為少見的存在。
這種魔猿天賦親土,皮粗肉厚,力量奇大。它們的戰斗方式極為簡單,就是投擲石塊攻擊。不過就是這種最為簡單的攻擊方式,卻表現出極為強大的攻擊性。
地魔猿在每一次投擲石塊的同時,都能夠為石塊附加上土系靈氣,這種附加能力完全是它們的天賦,不需要法術,不需要理解,也不需要考慮石塊的多少,大小,信手拈來,仿佛呼吸般自然,瞬息而成。
裹著靈力的石塊再被地魔猿以強大的肉體力量擲出,威力之大簡直可以碾壓一切同階法術,在同階妖物中屬于比較強大的一類。
不過這種妖物也有個致命缺陷,就是智商不受品階影響。猿猴本是極聰明的生物,當它們在通靈階時表現的就比一般的妖物聰明許多,地魔猿在這方面更甚。但是當別的妖物進入開智階開智能言后,地魔猿卻恰恰相反,開智階只提升它們的實力,對它們的智商卻無任何影響,它們依然和以前一樣,只是一群聰明的猴子。
這只地魔猿就是一只開智階的妖物,卻依舊口不能言,只是怒視唐劫。在看到唐劫擋下自己的一波攻擊后,它嗷的狂吼一聲,再度拍擊巖壁,無數的巖石從巖壁上剝落,這大猴子只一巴掌就將那些石塊紛砸向唐劫。
刀光再起,將石雨絞成粉碎。
地魔猿憤怒的吼了一聲,已開始連抓連拋。
它身在礦道的這一端,唐劫則漂浮于礦道盡頭的懸崖上空,就是這短短一段距離,卻成了地魔猿發威的天地。就看到無數的石雨瘋狂的從礦道暗處噴吐而出,就象是有一挺重機槍正在里面瘋狂掃射著,空中到處都是石子的光流和被擊碎的石塊粉末形成的白霧,唐劫更是被打的連連后退。
“媽的!”唐劫也怒了。
其實他之所以被地魔猿這么壓著打,固然有地魔猿夠強的原因,更主要還是因為夕殘痕。
因為帶著夕殘痕的緣故,唐劫無法使用亂風步,而同樣是這個原因,唐劫也不可能拼著受傷以攻對攻,否則只需一顆石子就能要了夕殘痕的命。這就逼的他必須全力防守,而且還不能把夕殘痕扔回礦道,畢竟這刻這大家伙正在砸石雨,這扔出就等于讓他去死。
眼看這地魔猿越砸越起勁,看樣子在殺死對手前是不打算停下來了,唐劫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想了想,身體開始向著下方落去。
他這一落,那地魔猿受礦道限制,視野中便失去了唐劫,本能地便向前走去。
來到懸崖邊上,他看到唐劫還抓著夕殘痕浮在空中,只是斷腸刀已然收起,一只右手正捏出古怪印法,落于空處,帶出奇異波紋。
那地魔猿楞了楞,似是意識到什么,猛回身抓向身邊巖壁,抓起一大把石塊卻不攻擊,而是在身前排列組合,赫然形成一面石盾。
與此同時唐劫抬頭看向地魔猿,低語道:“你防錯方向了。”
雪亮刀光如閃電般在這懸崖上方亮起,照亮整片黑暗。
地魔猿愕然抬首,就見頭頂上方一把無柄半月彎刀從虛空中飛出,帶著長長的鎖鏈,以擊破幽冥之勢從天而降。
“吼!”地魔猿發出驚懼的吼聲。
下一刻天刀已劃過地魔猿那龐大的身軀,帶起一抹沖天血泉。
在空中轉了一圈后,天刀方在鎖鏈的拉墜下向回收縮,復又消失在虛空中,仿佛從未出現過,惟有幾滴鮮血從空中灑落。
這時,地魔猿的身軀才晃了晃,分成兩半掉落。
它的下半身摔落于礦道里,上半身則隨著傾斜的姿勢向懸崖下方落去。
唐劫手一抬,將這地魔猿抓住——好歹是具開智的妖獸,還有許多可盤剝的價值。
隨手抓了抓,只覺得這魔猿皮堅硬無比,正適合做皮甲。
由此亦可見云叢天刀的威力,一擊斃命,難怪號稱連天心都可擊殺。
唐劫領悟的云叢天刀雖然還沒到玉門天鎖陣上的天旋刀地步,但是哪怕初具神效,斬殺脫凡已不成問題。隨著以后唐劫對云叢天刀的理解漸漸深刻,威力也會隨之提升,早晚有一天會達到玉門天斬的地步。
正因此這云叢天刀的威力完全可以比擬神霄劍典上的諸般法術,甚至比大部分都尤有過之。
唐劫之前所掌握的三種,無相金身在防,紫電縱身在速,神庭千變在全面,卻一直沒學強攻之法,正因此在威力上并不顯眼,直到這刻擁有了云叢天刀,才算在真正意義上擁有了一個具有超強攻擊能力的法術,也算補全了遺憾,唐劫心中亦是大感滿意。
這刻帶著尸體和夕殘痕重新回到礦道,將夕殘痕放回地上,唐劫才發現這少年自始至終竟一聲未吭。
他沒有昏過去后,只是一直瞪大著眼睛看唐劫的戰斗,甚至連叫都未叫一句。
唐劫也微微有些吃驚:“到是個有膽色的。”
隨后夕殘痕已跪倒在地:“多謝公子搭救,若公子不嫌,殘痕愿一生以公子為主事之!”
這少年也知道剛才的情況,換成大部分修者多半就是將自己棄之不顧了。唐劫能夠如此待己,已是大仁義,心中感激,這刻說過便對著唐劫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
唐劫沒想到一次救命就引得少年要事己為主,皺了皺眉頭道:“我也不過順手為之,你大可不必如此。”
夕殘痕卻回答:“公子兩度救我性命,幫我幫仇,引我入道門,還肯將寶物賜我,這么多恩情我怎能不報?再說公子是修仙中人,我跟著公子,沒準將來還能跟著沾些光呢。”
說到這最后一句,卻是嬉皮笑臉起來。
唐劫笑道:“到是個精乖的小子。”
這少年口口聲聲報恩,其實卻是趁機攀富貴,脫離苦海。
但是唐劫對此卻不以為意,反認為這小子聰明,是可造之才,畢竟他自己就是這類人,自然特別理解象夕殘痕這樣的少年。
這刻他想想道:“你先起來吧,看你表現再說。”
雖未答應,這言下的意思卻是有些松動了,喜的夕殘痕已難自勝,忙用手清理了一下礦道地面,指著地上道:“少爺請坐。”
然后就開始給唐劫敲背。
他以前沒當過仆人,不知道該怎么伺候,這刻是怎么殷勤怎么來,至于說唐劫需不需要這樣往地上坐,要不要他來敲背,他就完全沒考慮了。
這聲少爺對于唐劫而言卻是有著說不出的滋味,以前都是他伺候衛天沖,喊衛天沖少爺,如今竟然也被人喊起少爺來了。
可惜自己這個少爺如今仍是衛家人,在衛天沖進入天心之前,他不得脫離家族,因此也就不能創建自己的家族,就這點而言,這聲少爺其實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當然,若是以衛家仆人之名,到也可以。
唔,想得遠了,唐劫回過神來,正聽到夕殘痕一邊敲背一邊問:“少爺,往常這妖物只要有修者來,那是絕對不會出現的,這次也不知怎的,竟會如此,不過卻是正便宜了少爺,也算為礦洞除了一害。不過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不著急,先等我處理了這妖物再說。”唐劫讓夕殘痕停了動作,不緊不慢地將手中妖物剝皮拆骨。
待到將這魔猿整個處理完畢,打包收好,唐劫這才站起來,不緊不慢道:“走吧,我們去其他坑道轉轉。”
“少爺不找晶化沙蠶了?”夕殘痕問。
唐劫回答:“找過了沒有,應該是我估計錯誤。”
夕殘痕摸摸后腦勺,想了想說:“既然如此,那我還是把我這塊給少爺吧。”
說著又把那黑色石頭遞了過去,雖然眼中流露出大大的不舍之意。
唐劫笑道:“既給了你,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走吧,時間不多,早些做完早些回去。”
“恩。”
接下來唐劫便繼續在礦洞轉悠著。
礦洞里岔道縱橫,阡陌交錯。唐劫跟著少年一路轉悠,很快將礦洞各處全部轉了過來。每到一處,唐劫都會細致地做下記號,以資區別。
他最后來到的礦道,是位于礦洞深處的一條小道。站在狹窄洞內,唐劫四處看了看,道:“這是最后一條了?”
“恩,也是礦工第一次失蹤的地方,洞里出了妖怪后,這一帶就都被封閉了,此后再沒人進來。”夕殘痕回答。
唐劫對著巖壁灌輸靈氣測試片刻,搖頭:“沒多少靈石,也沒有沙蠶,看來我的運氣不太好。”
他說是自己運氣不好,臉上卻無半點苦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想些什么。
然后他突然取出獸牌,放出小虎。
小家伙甫一出來還有些摸不清狀況,唐劫已在它腦后抓了一把。
這是個暗示,意味著要它大聲吼叫。
一直以來小虎都被唐劫嚴格控制,不許發出虎吼,這次卻是破格允許,小虎大喜,哪還顧得上一切,嗥的就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虎嘯。
這充斥著王者威嚴的虎嘯在礦洞中響起,歷時彌漫了整個礦洞,到處都是虎吼陣陣,驚得那些還在里面挖礦的礦工一個個丟下礦鋤就跑。
唐劫則靜靜站立著,似是在等待什么。
只是過了小片刻功夫,唐劫突然轉頭看向后方,臉色已是異常罕見的凝重起來。
他望向坑道深處,那里是懸崖所在,一陣奇特的嗡嗡聲正從那里傳來。
“媽的。”唐劫嘀咕著向后退了幾步,順手把小虎塞回牌中,然后扭頭叫道:“走!”
夕殘痕還在驚愕,唐劫已抓著少年飛奔起來。
少年終于看到,從懸崖的下方,一大群蛾子正在飛來。
這群蛾子一個個大如皮球,腹部鼓鼓囊囊,飛行的時候翅膀還會帶出大片的灰色煙霧,將整個礦道都籠罩在煙霧中,口部還有尖利的吸管,看起來不象蛾子到更象巨蚊。
少年被這一大群突然出現的妖蛾嚇壞了,驚呼:“那是什么?”
“這是絕地毒蛾,劇毒無比,無法靠近。走,快走,別看后面了,引路!”唐劫喝道。
這絕地毒蛾可以說是毒性最為恐怖的一種妖物,別說他現在體質不過玉石初階,就算玉石之體大成的本體也抗不住這毒性,這可是連天心都能滅殺的猛毒,所到之處,皆成絕地,正因此才稱為絕地毒蛾。
少年聞聲轉頭,一指前方:“轉向!”
唐劫右轉沖出,后方一大群毒蛾跟著追出。
這些毒蛾的速度不慢,高速逼近的同時,最前方的一只毒蛾已然鎖定唐劫,腹部陡然癟下去一截,同時一片綠液已從它那長長的吸管中噴射而出。
就在這時唐劫突地一蹬巖壁,及時變向沖入另一天巖道,就見那綠液刷的落在身后巖壁上,瞬間腐蝕出一大片坑洞,冒出濃密煙霧,看得少年也心驚膽顫。
這要是一口噴在人身上,豈不是一下就把人都化掉了?
他不知道這絕地毒蛾最恐怖的就是它們腹內毒液,別說巖壁,就算是修者的靈氣護罩也照化不誤。一兩只毒蛾還好說,若是集的多了,鋪天蓋地的噴灑過來,當真是神仙難抗。
這刻唐劫一路狂奔,后方就見一道又一道的綠液噴出,追打在唐劫身后的巖壁上,腐蝕出一塊又一塊班駁痕跡。
這一刻的唐劫看起來就象是在槍林彈雨追逐下瘋狂逃亡的勇士。
“左邊!”“右邊!”“直沖!”
夕殘痕近似瘋狂的大喊著,唐劫跑得太快,他此時已顧不得找出去的路了,只能竭盡全力先避免走上死胡同。總算這小子對這一帶的熟悉不是白說的,這刻連連指路到沒出現過一絲岔子。
也不知跑了多遠,身后閃爍的綠光終于停止。
毒蛾不追了。
“呼!”
夕殘痕這才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臉上還帶著驚恐之色。
剛才的逃跑雖然短暫,帶給他的刺激卻是絲毫不比之前地魔猿帶來的小,畢竟這可是自家“少爺”要望風逃竄的存在。
他看看唐劫,道:“少爺,那些毒蛾……都是你用你變出來的老虎引來的吧?你早知道還有別的妖怪?”
唐劫搖搖頭,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閑著沒事,放我的老虎出來透透氣而已,沒想到它突然就大叫起來。”
夕殘痕聽得呆滯,唐劫已抓住他道:“好了走吧,此間事已了,該查的都已查過,可以回去復命了。”
“可是那蛾子……”
“別管那些蛾子,殘痕,它們沒事不會出來,不用擔心。”
“可它們剛才還出來了。”
“前提是你先找只老虎激怒它們。”
帶著夕殘痕步出礦洞,邱舒予等人還在外面等著。
看到唐劫出來,邱舒予快步迎上來:“唐公子沒事吧?剛才有一大批礦工跑出來,說什么里面突然有虎嘯聲傳來,可能是出了什么妖物。老夫心急如焚,可惜我等受制洗月規矩,不能入洞相助。”
唐劫回道:“不礙事,就是遇到了一只地魔猿。那地魔猿已是開智階,又有地利優勢,我獨自一人戰不過它,只好放出了自家豢養的一只妖虎幫我作戰。沒想到它戰的歡暢,到是把礦工們給嚇出來了。”
說著已將小虎重新放了出來。
大家看到果然是唐劫豢養的妖虎,也就一起松了口氣。
邱舒予則是眼前一亮:“地魔猿?這么說公子已經把礦洞里的妖物揪出來殺掉了?”
“正是。”
“那真是太好了。”幾名石門派長老一起喜道。
那玉婉娘道:“此妖詭詐,每逢修者進入就躲避不出,守在那洞里也不知害了多少性命。如今上使出手,輕易就誅了此妖,礦工們再無性命之憂,當真是可喜可賀。”
“正是正是。”其他幾人一起恭喜,惟有那石凈齋沉著臉,似是還對唐劫有意見不肯說話。
唐劫到是好心,將殺死地魔猿得來的皮,骨,妖丹等物一起取出,道:“此妖不管怎么說也是石門派地面上的,雖然為我所誅,理應也有石門派一份,再加上幾位真人對在下照顧有加,唐劫有感五內,就以此妖遺物作為感謝,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他竟是要把這地魔猿當禮物獻給眾人。
邱舒予等人一起楞了楞,唐劫已將那猿骨給邱舒予,將猿爪給了梁興邦,將猿皮給了玉婉娘,剩下最珍貴的妖丹,唐劫來到石凈齋身前,恭敬道:“之前在貴派陣中參法,有所領悟卻無禮可謝,少不知事,言辭無禮,如今就以此妖丹贈送,還請真人笑納,有失禮處尚請真人擔待一二。”
石凈齋怔怔地望著唐劫,再看看手中的妖丹,半響才擠出一個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