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戰斗還在繼續。
最后的豆兵瘋狂的攻擊著那些獸煉門弟子,不給他們追擊的機會,任那些獸煉門弟子如何努力,卻都突不破這道封鎖網。
就在這時,遠處天外一道又一道的劍光出現,精準無比的斬在那些豆兵身上,其中一些甚至是擦著獸煉門弟子的身體刺去的,卻無一劍傷到自己人。
頃刻之間,所有的豆兵皆被清除干凈,直到這時,遠處一道人影才翩翩飛來,卻是一名手提長年的中年男子。
見到此人,所有獸煉門人一起恭敬行禮:“見過天劍真人。”
這人叫常銘心,此次負責萬獸園的三位真人之一。
此人是個異類,因為他擅長的并不是煉獸,而是劍法。一堊手天劍術使得出神入化,是個典型的劍修。
這種事雖然少見,卻也不奇怪。六大派存在千年,博采眾家之長,擁有的功法仙術不知凡幾,也從不限制門下必須走哪類路線,因此異類也從來不少。
比如七絕門素以丹符陣器為主,王絕滅就不會任意一藝;唐劫雖是洗月派弟子,但他的陣道水準,在七絕門那也是排得上字號的。
常銘心也是如此,他的萬獸同心訣只修煉了一層,煉獸更是只有一只。但此人的劍法當真是犀利無比,就算是放在劍修最強的天涯海閣和洗月派,那也是一把好手。
他最擅長的就是超遠距離的精準攻擊,號稱目光所及之處,皆為其攻擊范圍。
這說法自然是夸大了,不過若是以普通人目光所及,就是他的攻擊范圍,那到是說得過去。
因此雖只是靈環期真人,常銘心的實力卻比之石凈齋玉婉娘之流又不知強出多少。
這刻常銘心出現,眾弟子同是見禮。
常銘心一揮手道:“罷了,非常時刻,不必多禮。”
說著目光已投向下方海面上。
海水波浪翻滾,哪里還有絲毫唐劫的影蹤,即使以常銘心的無疆法目也只能看到水下百米處,再往下就無法看破了。
他哼了一聲:“唐劫已入海,海中雖可遮蔽視線,氣味,卻也因此速度大減,遠不如空中飛行,這點時間他逃不了太遠。爾等速去四方布下天羅地網,不予此人逃逸之機!”
“是!”眾弟子同聲領命。
與此同時更多的獸煉門弟子還在不斷趕到,在常銘心的指揮下,以唐劫墜海點為中心,一張向四面延散開的大網已然拉開,更有獸煉門弟子開始捕捉海妖,訓為己用,以期對付唐劫。
撲通沖入水中,唐劫向著水底不斷潛入。
當那一道劍光斬至時,他就已知道來人是天劍真人了——和林白藏交談中,他已大致了解了一些追兵的情況。
所以在知道是常銘心后,唐劫立刻棄飛入海,這也是唯一能暫時逃脫常銘心攻擊的手段。
入水同時,唐劫已取出一物。
蚌珠。
這正是當年去仙緣會的路上,救下蚌女時所得的東西,一直以來唐劫也沒什么用,沒想到今日卻發揮了作用。
下一刻唐劫身邊的海水自動分開,以唐劫為中心,就象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所有海水距離唐劫半米處皆自動停止靠近。
有趣的是,這卻不妨礙魚兒的靠近。
一些在海中游弋的魚兒就這么穿過水的屏障,來到沒一點水的唐劫身邊,撲騰著尾巴向下方墜去,落到底下復又進入海水中,便晃了晃尾巴游開了。
于是唐劫的身邊就出現了有趣的一幕,不時的有魚兒從他身邊游過,游到無水地帶再摔下去,不帶起半片水花。
就象是一個失重空間,總是有魚兒在“飛翔”。
不過使用此珠也有一點不好,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唐劫既無法游泳也無法飛行。
他只能任自己一路沉下去,一直沉到海底處,沉到海床上,然后用走的,一步一步向前方邁去。
這種感覺唐劫頗為稀罕,先是看了一下周圍景況,這才向樂山島方向走去——他在下潛之前就看準了方向。
海底的深處是一片漆黑幽冷,但是這里卻并不寂寞。
盡管沒有一點光亮,借助于洞察帶來的強大視覺能力和蚌珠細微的光芒,唐劫還是看到自己的身邊各種各樣的游魚經過。
它們長得稀奇古怪,什么樣的都有,有些唐劫從未見過,甚至連聽都未過,想都未想過。
有種魚長著馬臉,有著四只腳一樣的鰭,這使它游動的時候看起來象是在海中漫步;有種魚身體會發光,通體的藍色條紋在光芒照射下忽明忽暗,看起來頗為艷麗;有一種魚唐劫認識,它叫蝙蝠鲼,形狀如一只碩大蝙蝠,在水底扇著兩只翅膀般的羽翼,仿如在海中飛行。
一只笨重的虎頭鯊從遠處游來。
它額頭皺出的王字褶皺充分顯示了這大家伙的王者魅力,所過之處,眾皆退避。
它似乎對唐劫產生了好奇心,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生物。于是它游過去,半個腦袋進入唐劫身周空間,對著唐劫張開了血盆大口。
唐劫不緊不慢地伸出手,將它的嘴巴撐住,于是這虎頭鯊的嘴再合不上。
唐劫把腦袋伸到虎頭鯊的口中,看了看這家伙的內部構造,然后才收回來,與這虎頭鯊大眼瞪小眼的看著。
他松手,虎頭鯊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啪嗒。
它把自己的牙崩斷了。
唐劫摸摸它的額頭,露出慈祥的笑容。
那只虎頭鯊終于感受到了無力的恐懼與挫敗的痛苦,搖晃著尾巴向一邊游去。
也有比較強大的。
一只成了妖的大王烏賊不知好歹的找上了唐劫,這家伙的個頭極大,如一座樓房蜷卷于海底。當唐劫從它身邊經過時,它那如巨蟒般的觸手向著唐劫纏去,觸手處還張開了一個生滿利齒的巨口,看起來還真象極度深寒中的恐怖海怪。
可惜這種級數的海怪在唐劫眼中如嬰兒般脆弱。
唐劫一眼就看出,這貨個頭雖大,卻只有通靈中階的實力。
隨手抓住那巨大觸手,唐劫一把將那烏賊扔了出去。
正好用來探探路。
隨著烏賊的飛出,一道光華從上方落下,如切牛油般切開那大王烏賊的身體,海水中泛出一片紅潮。
看到這一幕,唐劫的眼神猛地收縮了一下。
果然還是在海域四周布下了羅網嗎?
他放慢腳步,來到那烏賊死去的不遠處,唐劫的目光在海床上搜尋著,終于看到在那海床上有一些蠕動的海蠶。
這些海蠶就象是海底的毛毛蟲般趴在海床上,顏色與細砂相近,以致極難分辨。不過最重要的是這些海蠶身上閃爍著一些特殊的印記光芒,那是被修者控制的標志。
好在海蠶沒有視覺能力,只是通過震動來感知外界,只要慢慢走過去,別引發太大動靜,應該不會讓上面的人察覺。
想到這,唐劫小心地繼續往前走去。
正走著,唐劫看到一只海龜從上面沉下,在它身上還捆綁著一塊石頭,這使它怎么劃也無法改變下沉的趨勢。
急的亂轉的老龜拼命的伸著頭,一對綠幽幽的眼眸正落在唐劫身上。
糟糕!
唐劫腦海中閃過這念頭,腳下猛然發力向著后方躍去。
一道犀利劍光分開水浪,斬在唐劫先前立足之處。
唐劫扭頭就走,只片刻功夫,一隊修者已從海上下來,為首的赫然是一名開識修者,身后還跟著六人。
那為首修者向四方看了看,對內一指,七人已沿著唐劫退去的方向追去。
向這樣的隊伍在這片海域中還有七支,他們如鯊魚般四處游弋,尋找唐劫的蹤影。而在更外圍,是獸煉門的修者施展手段形成的監視與封鎖線。
天劍真人坐鎮中堊央,遇到任何可疑動靜便是一劍斬下來。
這一次他的支援可不會再有延誤。
沒有了因急于追趕而帶來的散亂,所有的獸煉門弟子已結成隊形,更有殺堂麾下弟子組成戰陣,真正開始發揮出一個大門派特有的威力。
他們的搜尋極有章法,并不急于找到唐劫,而是象篦子梳頭般從四面八方疏而不露的將每一處空間都搜索過來。
在他們緊密而細致的追殺下,別說是唐劫一個九轉修者,就算是真人也不敢說能逃過。
這刻一邊追,他們一邊不停地捕捉各種海中生物,在它們的身上使用獸煉門特有的附心鬼眼之術,借助這些游魚來拓展自己的視野。
附心鬼眼最多只能作用于九只普通生物,不過可以更換,因此獸煉門弟子大多是捕捉一些速度較快,如水箭魚之類的游魚。不過這類魚有一點不好,就是它們會無規則的亂竄,并不受修者控制。
因此還是需要象海蠶老龜這種不怎么移動的,以用來定點封鎖。
因為他們的接近,魚兒們被驚擾的紛紛逃離。
當然不是每種魚都知道逃的。
一只海鯊擦著搜尋者的身體游過,好奇的大眼睛瞪著修者看。它沒有選擇攻擊,這使它幸運的被修者無視了——到不是它的速度讓人不滿意,而是它的體形太大,對附心鬼眼的消耗較大。
一只巨大如房子的象王蚌悠閑地躺在海床上,微開貝殼,吐出一串串的水泡,對這群陌生的來客視若無睹。
七人很快游線前方,離開這片區域。
就在游出沒多遠的時候,落在最后的一名獸煉門弟子突然聽到啪撻一聲輕響。
回頭看去,只見那只象王蚌竟然緩緩張開了蚌殼,一股水流從蚌內涌出。
是蚌妖?
那名獸煉門弟子先是一驚,隨后大喜。
蚌妖有機會出蚌珠,那可是能辟水火的好寶貝,而且蚌妖本身也多是美女,在仙家坊市也是頗受歡迎的。
那弟子想順手將這蚌妖收了,便靠近蚌殼。只是剛接近蚌妖,就見蚌內突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他往蚌內扯去。那弟子震驚欲呼,剛張嘴海水已倒灌入口,卻是連聲都發不出來,整個人已被那手拉入蚌內。
蚌殼關閉。
巨大的蚌身突然間劇烈的顫抖了幾下,片刻后復又歸于平靜。
這隊獸煉門弟子是又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他們少了一個人的,等他們對這片區域重新展開大肆搜索時,唐劫已到了另一處地方。
這里生長著大片的珊瑚。
唐劫向珊瑚群方向移去,象一條游魚,穿過珊瑚間巨大的縫隙。
一條趴在亂石堆中的冠頭魚受驚躍起,它額頭上那巨大的肉瘤就象一個鐵錘,撞在旁邊的珊瑚礁上,砸出了一個孔洞。然后這個有著古怪巨力的家伙就這么倉皇的游走了。
它并沒有能游遠,就被唐劫一把抓住。
唐劫看著它古怪的樣子和龐大的體形,隨手抓起一片珊瑚,看著它發動復制術。
在復制術作用下,那片珊瑚漸漸變成冠頭魚的樣子。
唐劫這才將真魚丟掉,自己往沙堆里一鉆,那只大冠頭魚便趴在了海床上,正好將唐劫整個遮住。
為了不被發現,唐劫收起了蚌珠。
最后的一點光亮消失,海水將唐劫擁入懷中,現在,他才真正與這片大海融為一體了。
他在海中緩慢的游動著,沾染了海水的傷口分外的痛,唐劫只能以靈氣盡量遮住傷口,以爭取恢復的時間。
無法呼吸到不是問題。
脫凡境的修者早非凡人。
凡人呼吸是需要攝入氧氣,修者呼吸卻是需要攝入靈氣,因此身在海底,充其量就是回靈能力受到形象,于生存卻無問題。
四周此刻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但唐劫知道,就在這黑暗深處,無數人正在靠近自己。
他不斷地向后退卻著,目光卻始終保持著冷靜與鎮定,沒有絲毫的畏懼。
片刻后,一隊獸煉門弟子來到。
他們停到珊瑚礁的上方,為首一人取出顆珠子四處照亮,目光四下梭巡著。看到有光亮照不到的角落,他便會指揮其他人前去觀看,搜索的也算仔細盡責。
一番探察后無任何發現,為首的獸煉門弟子收起珠子,揮了揮手,眾人一起跟著繼續向前方游去。
當最后的一名獸煉門弟子經過那條大冠頭魚時,他沒有發現,一個人影從他的背后緩緩升起。
唐劫持著一根金色細絲,向那弟子的脖頸處繞去。
由于身在海底的緣故,這里的一切動作都被放慢了,這使得唐劫的動作也因此變得緩慢無比。
許是水流的變化讓那弟子有了一絲警覺,又或干脆只是直覺或別的什么緣故,那弟子竟回了下頭。
那一刻與唐劫四目相對,那弟子的表情露出極度的驚恐。
唐劫的身體已經撲了上來,將金線往那弟子的脖子上勒去。
那弟子本能的抓住金線想要推開金線,于是他看到金線沒于掌中,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切斷,接著金線從他的嘴部繼續切下去。
然后他的臉被切成了兩半。
血水摻著腦漿在海中滟開,尤如水墨落于宣紙。
斷裂的雙手徒勞的向著空中抓著,只剩下半顆頭顱的身體徐徐落下,落于海床上。
一把接過那弟子的芥子袋和身份牌,唐劫看了一眼尚未發現身后異狀的那隊人,已向著另一側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