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空中高速飛行,借助于云層,唐劫小心避開探察。
空中時不時就會有一道道神念掃來掃去,那多是一些心魔期以上的強者在搜尋探察,不過唐劫有石衣在身,到不虞被發現。
但是石衣可以遮擋神念,卻無法遮擋肉眼,時不時冒出的一個個修者卻是讓唐劫大感頭疼。
這也難怪,即便不知道此刻來的是唐劫,僅憑宇晶一物,也值得天神宮大舉出動。
這使唐劫不得不更加小心規避,依仗著洞察,他總能先一步發現附近的敵人,從而做出閃躲,只是這樣一來,速度也隨之放慢。
然而很快,新的麻煩來了。
天亮了!
在一夜殺戮與逃亡后,這個漫長的黑夜終于過去。
天空中重新升起朝霞,光明統治大地。
視野變得清晰,唐劫的躲避也變得越發艱難起來。
天神宮的搜尋尚未加緊,唐劫卻已隱隱感到一種外松內緊的壓迫感。
他不清楚天神宮這個時候是否已經確認了唐劫在莫丘的消息,但是迫在眉睫的危機感已讓他越來越感到往前行怕是走不通了。
盡管如此,唐劫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小心翼翼地前進著。
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會放棄希望。
尤其是他手中還有張逍遙游符。
不過此物價值極高,得來不易,而且是亂序傳送,誰也不知道會傳送到何方,因此唐劫輕易不愿使用。
至少現在,他還不是沒有闖出去的機會。
他借著云層低飛,利用復制術把自己掩護起來,象一只雄鷹在空中飛行,如有必要,他不介意用復制術來一次強行闖關。
四周依然時不時地有修者出現,不過都被唐劫瞞了過去。
為此他的速度更慢了。
當夜晚再一次來到時,唐劫終于飛到了津口關一帶。
這里是莫丘的邊境所在,只要過了這關,就是荒蕪人煙的修者戰場無生原,過了無生原就是七絕門的地盤——七絕門與天神宮之間的仇恨來源很簡單,就是地盤之爭。
站在云端里向著津口關眺望了一會兒,看不出什么端倪。
唐劫想了想,先是向著關口南側飛了一段距離,找準一個山頭,然后用復制術復制出一個自己和一只遮住復制體的巨大金雕。
最后在他的控制下,金雕與復制體向著山外飛去。它們盡可能貼著云層飛,不給敵人發現的機會。
然而就在金雕飛抵山頂空中的時刻,那空中突然來了一陣風,將山頂的云盡皆吹散。
金雕再無物遮擋,就這么暴露在天空下。
隨后一只巨大的有著半紅半藍兩種色澤的雙頭怪鳥向著金雕飛來。
“繞羽!”唐劫心中震驚。
此鳥叫繞羽,一種極為奇特的珍稀怪鳥,生而通靈,天賦冰火,極其罕見。
唐劫沒想到這里竟然會有繞羽出現。
這刻這兩頭怪鳥一出現,對著金雕就是一口冰霜噴去,那金雕只是幻化而成,哪里可能擋的住這繞羽的攻擊,只一下就被凍成一個大冰砣子,從空中落下。
它這一落,下方掩護著的復制體也再藏不住,終于暴露出來。
下一刻就聽山中無數暴喝響起:“在這兒!”
就見一瞬間,也不知多少法術光輝閃耀,點亮整個山頭。
無數法箭以刺破蒼穹之勢刷刷向著復制體襲來,驚的那強大的繞羽也不敢逗留,尖嘶一聲高飛而出,大片的法術入無數噴泉般逆卷而上,直沖天際,將復制體徹底淹沒。
就聽撲的一聲輕向,復制體碎裂無蹤。
看到此景,唐劫知道完了。
天神宮很顯然已經知道是唐劫到了莫丘,這一點從他們看到唐劫的反應就可知道。只是他們假裝不知,卻在這通往國境外的地方重兵布伏,就等著唐劫上鉤呢。
看他們連一朵云都不讓過,一只鷹都要屠就可以知道,從天上到地下,如今莫丘國境線上的每一個部分其實都已被布成銅墻鐵壁,就算是一只螞蟻都別想過關!
這刻復制體被毀,唐劫再不猶豫,急忙發動逍遙游符,方向鎖定東方。
沒想到就在逍遙游符紙亮起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股宏大磅礴的氣息。
這氣息如此強盛,逍遙游那可撕裂空間的力量撞在這股氣息上,竟然生生反彈回來,不僅如此,甚至于符紙上還出現了一道輕微裂痕。
這一下把唐劫驚得非同小可,知道不好。
恐怕天神宮早就用了手段防備這種手段。
沒有在第一時間使用逍遙游符,帶有僥幸心理是唐劫最大的錯誤,當他發現時,已是太晚。
或許是之前數次的爭斗,讓唐劫小看了天神宮吧。
結果就是這一次天神宮沒有小看他,犯錯誤的反而是唐劫,而這個錯誤無疑是致命的。
這刻唐劫再不敢猶豫,轉身就朝后飛去。
與此同時,無數道人影呼嘯飛起,向著四面八方急射而去。
他們不知道唐劫在哪里,但既然出現了復制體的唐劫,那么真身肯定也就在不遠處,這刻上至化魂,下至百煉,無數弟子連性命都不要的如洪水般蔓延開來,瘋狂的尋找唐劫。
原本空曠的天空一下子變得成了菜市場般,現出無數人影,在這天際間化成一道道流光亂竄,看得人眼都花了,更有各種偵察法術彌漫天空,云層盡皆消散,整個天空變得透明如鏡,就算是只蚊子也休想躲過他們的追蹤。
“媽堊的!”唐劫低罵一句,只能在施了個隱身術后,一頭向著地面栽去。
人海戰術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最實用的戰術。
在大量修者的面前,再多的復制體也沒有意義,石衣同樣不起作用,惟有立刻落到地面,借助于花草樹木這種原始手段,反能躲過一些人的眼睛。
因為大部分的探察能力,都是針對法術而非實物作用,包括唐劫的洞察,也是能夠看破一些低層次的小法術,卻看不透一塊石頭后面藏著什么。
然而要想下到地面,首先就要下落那百米長空。
唐劫雖然會隱身,但是他這隱身的術法實在低級。神霄劍典里到是有高級隱身術,只是修煉艱難,唐劫不以隱匿刺殺為目的,因此也未鉆研過。
這刻一路下墜,就在他下飛的同時,已有無數道目光看破虛空。
人多就是好,總有一些精擅洞察的,幾乎是一眼就看破了他的低級隱匿術法,同時呼喝起來:“在那兒!”
然后是幾道光柱破空襲來,點亮整片夜空,將唐劫的身影照得纖毫畢現。
下一刻無數大手已轟隆隆對著唐劫拍來。
這一下攻擊,便是化魂真人硬受了,多半也是死定。
就在攻擊撲至的同時,唐劫一個閃身發動堊亂風步,人已憑空出現在另一頭,躲過大部分攻擊的同時,唐劫手一揚,甩出一物,卻是一截爛木頭。
這木頭剛一出現,便一化為二,卻是變成兩個唐劫,一起繼續朝空中墜落。
“殺!”一聲斷喝驟然響起,這聲音如震于唐劫心底,震的他心神劇顫,知道這是音殺類攻擊,卻是可以無視他復制幻形之術的。
果堊然天下無無敵之能力,只要有所準備,總能找到對策。
復制術曾經在封不智眼前出現過,因而此術于天神宮早不是秘密,正因此,在復制術出現的那刻,對方第一時間便有了針對之策。
這一下音殺攻擊震的唐劫狂吐一口血,以他天靈法體承不住這一下音殺,可見使用者境界至少也是靈環修為。
與此同時,又是三聲斷喝一下接一下響起,震的唐劫腦際發暈,竟是連精神都無法集中,想要施法都變得艱難無比。
唐劫知道這是對方故意如此,不給他逃逸機會,好在就在這時,他手腕上突然傳來一聲清涼感覺,一下將頭腦中的眩暈嘔吐感沖淡許多。
安神鐲!
這正是當初七絕門賣山河社稷圖給他時順帶的一樣寶物,最能安神清心。當初這東西坑了唐劫整整五十萬靈錢,但是這刻,恰恰是這坑貨救了唐劫一命。
那刻唐劫精神一復,猛地向下推出一掌:“喝!”
吐氣開聲中,下方無數唐劫沖天飛起,將唐劫掩了個結結實實。
就算是知道復制體逃不過追殺,至少這刻迷惑眾人,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已是夠了。
無數個唐劫就這翻滾著從空中落下,天空各處射來諸般法術,打在這些復制體身上,每一道法術都帶走一個甚至許多個復制體。
天空中就象是有無數個氣球在炸裂,發出撲撲的聲響。
伴隨著大量復制體的消失,唐劫也終于完成了這一段死亡沖刺。
雙足接觸地面,唐劫喝道:“伊伊!”
伊伊小手一揮,地面已叢生無數草葉,將兩人遮了個嚴嚴實實。
同時剩下的復制體已一起向著四面八方跑去。
這些復制體沒能跑出多遠,就被那些修者一個個全部擊殺。
接著這些修者已飛至唐劫墜落的谷地上空,呼啦啦一下至少有上百人。
為首一名中年人長聲道:“一定就藏在這附近,他跑不遠!”
“讓我來!”一名粗壯漢子叫了聲,抬手取出一物扔向空中,卻是一塊明晃晃的金印。那金印在空中滴溜溜變大,如小山一般,向著下方落去。
只是那金印尚未落于地面,就見大地猛地現出一片閃光,那金印落不下去,竟是反彈回來,一下打在那大漢身上,震的大漢錯愕:“這是怎么回事?”
“蠢貨!”先前說話的中年男子道:“為拿唐劫,我天神宮不惜發動封天鎖地大陣,邊關之境,五行無效,空如鐵壁。你妄想以金印滅殺唐劫,未必能殺得了不說,卻是忘了大地早被固化如鐵,對一切法術氣息皆生反彈,你這金印之術自然無效!”
那粗壯漢子這才醒悟過來。
這封天鎖地陣乃是天神宮對付要犯使用的隔絕大陣,一旦起用,整個莫丘便如牢籠,任你有通天法術也插翅難飛。
在天神宮歷史上,那是對付心魔,化魂等境界的修者,而且是手段繁多,殺戮鼎盛,實力強悍的修者才會使用的。
唐劫能得此待遇,也算是一種榮耀了。
這也難怪,畢竟天神宮盼唐劫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他不肯來,天神宮想著法子要抓人來,如今來了,又怎么肯放他離去。
這刻金印無效,那為首者已道:“大家分散搜!”
無數修者已紛紛散開向地面落去,一道道探察法術落往地面,樹木,草叢,泥石,這些修者仔細的連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那為首的中年男子則和幾名修者坐鎮中堊央上方,一但哪里有了發現也好立刻上去幫忙。
那中年男子明顯是來自天神宮的,一身金衣,另幾名修者卻不是天神宮的人,而是穿了一身灰衣,灰衣上還繡了一把小劍。
這刻一名灰衣老者拱手對那金衣中年男子笑道:“恭喜衛真人,賀喜衛真人。唐劫從真人鎮守之處過,簡直就是送了一份天堊大的功勞給真人。只要抓到此獠,于天神宮就是大功一件啊。”
那金衣中年男子嘿嘿笑道:“那是自然。當然,這件事也少不得你們名劍山莊的出力,我自會幫上去,給予相應嘉獎。”
“那就多謝真人!”那灰衣老者躬身道。
莫丘國境線漫長,要封堵唐劫這樣的人,僅靠天神宮自己顯然是人手不足的,因此天神宮也是廣傳檄令,讓莫丘治下所有門派盡皆出動,再以天神宮的人為核心,如此方可圍堵唐劫。
這刻大家互相說著話,似是唐劫已經手到擒來,心中自是興奮不已。
把自己埋在厚厚的草葉下,透過那一絲縫隙,唐劫冷眼看著外部。
由于先前復制體迷惑的緣故,追來的人無法準確判斷唐劫的落點,實際搜尋處距離唐劫的位置要偏差了一些,而唐劫在落下時就有意選擇了林木怪石較多,隱蔽性較好的地帶,這使得那些修者一時找不到這邊。
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些修者漸漸向唐劫這邊擴撒過來。
一名灰衣修者正向著唐劫這邊走來,他的年紀看起來不大,表情卻很專注。
一縷指風從他指尖飛出,打在泥地上,帶起一片泥土,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年輕的灰衣修者繼續前行。
又是一道指風飛至,這一次打在了唐劫腳下的不遠處,擦過伊伊變化的綠藤,閃出一抹法術碰觸的光亮。
這光華只是一閃即逝,那灰衣修者楞了楞。
這個時候,年輕人經驗不足的毛病徹底暴露出來,在發現有問題時,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其他人,也沒有繼續試探,反而做了一個無比錯誤的選擇——他向前走了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然后他看到一堆綠草覆蓋土地,堆積得如個柴禾堆。
那灰衣修者又向前走了幾步,這次他總算有所警覺,手中已現出長劍。
他小心看著,用長劍向著草堆刺去。
長劍刺入草內,如刺無物。
那灰衣修者見沒什么反應,便想將劍拔出來。
這一拔卻未拔動,好象是劍插在了什么東西里面。
那灰衣修者再度用力,竟依然未拔出來,就在這時,突然劍上一股大力傳來,拉得他猛地向前一撲,灰衣修者大驚,這時他終于知道要叫,卻已是晚了。
唐劫已捏住他的咽喉,將他猛地扣在身下,一股強猛力流涌入那灰衣修者的體內,瞬間將那修者沖斃,他只是蹬了蹬腿,便即死去。
松開手,唐劫看著他的臉,輕嘆口氣。
將那死去修者的尸體完全拉到大石頭,唐劫脫下他的衣衫穿上,然后他的臉開始變化,竟變得與那死去修者一般無二。
再將那死去修者的尸體處理好,唐劫走出草叢,此時伊伊已變成一朵花藏在了他的衣袖里。
然后唐劫就這么跟著大家一路搜尋。
搜索的范圍越來越大,唐劫的位置也不斷向外延伸,終于,瞅了個沒人注意的時刻,唐劫全力向外沖去——易容之術并不能保證他一直不被發現,他到底不是那灰衣修者,要想長期混下去完全沒有任何可能。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早晚會發現有人死了,到那時他們就會發現唐劫易容混入了大家。
所以在此之前,唐劫必須離開。
這也是唐劫感到最無奈的地方,他的易容能力一直以來都被他隱藏的極深,作為幻影妖狐的看家本事,這種易容手段遠比一般的法術變化要高超得多,也難以看破得多,如今卻注定了要繼復制術之后暴露了。從此以后,他的敵人又會多知道他的一個底牌。
暴露之后,許多事情就再不一樣了。
有準備與無準備的差異從來都是極大的,在沒有提防的時候,唐劫的易容之術連紫府都有可能騙過去。可若有了提防,則連天心都未必能騙過。
但不過怎么說,在此之前,先利用此法逃出生天再說。
隨著搜尋時間的推移,金衣人終于漸漸意識到了不對。
沒有道理這么長時間還找不到唐劫。
唐劫出現在他這里,被他抓住無疑是大功一件,可如果被他逃掉呢?
一想到這,金衣衛真人也不寒而栗。
半個時辰后,消息傳來。
搜尋的隊伍中少了一個人。
這個消息讓所有修者都緊張起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終于有人發現了那灰衣修者的尸體,從時間看,這修者已死去至少三個時辰。
而在一個時辰前,還有人見過此人。
真堊相終于大白,得知此消息的衛真人只覺得眼前一暈。
他知道,他已經錯過了抓住唐劫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