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輕咦傳到左全名的耳中,他全身如被電了般禁不住的一顫。<
先是僵直片刻,然后緩緩回轉身來。
唐劫既已發聲,也不再隱藏自己,便大大方方的從洞里出來,對著左全名揮揮手笑道:“這么巧,你也在呢。”
左全名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指著唐劫顫抖道:“你……你……”
唐劫大為不滿:“喂你不要一臉見了鬼的樣子好不好?我也就是湊巧路過,看到這下面有個山洞,就鉆進來看看,沒想到就又碰上了你。”
就見左全名臉上忽陰忽陽,一陣紅一陣白的變幻著。
好半天功夫終于哆嗦道:“你來了多久?”
唐劫回答:“剛來啊,然后就看見你了,咦?那是什么?”
說著已轉頭看向青石板。
左全名看他一臉稀奇的樣子,到真象是剛來,心里到是信了幾分。其實他與其說是相信,到不如說是希望唐劫所言是真。
人們總是愿意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
因此這刻左全名心里也不由生起幾分希望,惡向膽邊生,盯著唐劫惡狠狠道:“既如此,那你去死吧。”
雙手開合,那一道金色光柱已再度打向唐劫。
唐劫嘴一撇:“這口氣,就跟之前被打的逃跑的那個是我似的。”
說話的同時,已連續拍出三掌,將這一道金光的力量盡數化解。這金光威力雖大,但唐劫之前已見左全名使過兩次,又在甬道觀察過此法遺留的痕跡,有了準備,要對付也就不再困難。
左全名見一擊無功也不奇怪,接著便將那血色彎刀祭起,對著唐劫砍去,口中喊道:“看刀!”
一道犀利刀光已對著唐劫頭頂斬去。
就在那血刀飛抵唐劫上空的同時,左全名已已將那銀色小劍取出,借著血刀卷起的威勢,銀色小劍收斂所有光華,對著唐劫腋下悄無聲息的射去。
這一下直指要害,端的是犀利非常。
左全名已開始想象唐劫腋下中劍的慘狀,口中更是發出呵呵怪笑。
沒想到唐劫竟不理會那頭頂血刀,只是放出一片血光相阻,手中千軍辟易劍反撩,卻迎著那銀劍刺去。
左全名暗叫不好,他這銀劍雖是件極品法寶,但走的卻是輕靈快捷路線,利速攻,利偷襲,鋒銳無匹,卻是不利硬撞。那千軍辟易劍卻恰恰相反,巨力磅礴,威猛霸道,可以放大修者數倍的力量,走的就是硬橋硬馬的路子,在這方面,就是五岳朝宗劍等神珍也有所不如。
這樣的兩把劍對拼,吃虧的絕對是銀劍,這就好比山貓與野牛較勁,下場可想而知。
下一刻兩把劍已撞在一起,巨大轟鳴聲中,銀劍已被震至蕩起。
銀色劍身迸出幾點星華,意味著只這一下相撞,已讓銀劍受損,左全名立時心痛不已。
雖說法寶有自愈之能,但是每一次受創,都會對法寶的性能造成影響,而越是輕靈型的,影響就越大。這就好比劉翔腳一跛就什么都做不了,拳手全身是傷也照樣能打。
這刻一撞之下,銀劍蕩開,千軍辟易劍已帶著蓬勃巨力卷向左全名面門,唐劫一邊揮劍猛砍,一邊嘴里還叫著:“道友這是何故,為何動輒出手傷人?”
左全名大叫:“誤會,且聽我說!”
喊話的同時,身形已急速向后縱去,迅速與唐劫拉開距離。對付千軍辟易劍這樣的法寶,硬捍絕非上策,還是遠遠用法術轟擊來的好。
唐劫收劍沒有再追:“你想說什么?”
左全名獰笑道:“神珍是我的!”
捏了個法訣,一片火焰已從他體內熊熊而起,化成一條火龍咆哮著沖向唐劫,其威勢比之先前燒伊伊的藤蔓又大了一倍。
若是唐劫以上次交手時的經驗來應對這火焰,那勢必吃個大虧。
唐劫果然上當,面對這火焰,霜雪界開啟,竟妄圖以自身激發的冰霜之力對抗。
左全名見狀再忍不住大笑:“我這火焰乃九華山的炎極異火,非是自身陽力變化而成,豈是你可輕易……”
話未說完,就見唐劫已又取出一把劍,對著那火焰一指,一道冰龍已然激發而出,正與那咆哮火龍撞在一起。
正是葬雪寒螭劍,而且是以無極渾天功陰力激發的葬雪寒螭劍,冰龍怒卷下,與那炎極火龍交撞出一片冰火交融的美景。
“這……這怎么可能?”左全名被唐劫的應變驚呆了。
先是千軍辟易劍克銀劍,接著是葬雪寒螭劍克炎極火,正好將他的兩大殺招都抵消了。
這一定是巧合!
左全名在心中吶喊,這個家伙只是運氣好而已。
心中咆哮的同時,手上卻是半點不慢,已是幾點寒光打出,卻是幾枚飛針。
這幾枚飛針看似普通,針上卻抹了先前所取的毒蛛腺體,一旦中針,光是毒發就夠唐劫受的。
沒想到唐劫直接換上一把黑黢黢的鐵劍,就這么輕輕一劃,那幾枚飛針已被盡數吸到劍身上。
大地元磁劍。
此劍也是十寶劍之一,帶有強大的吸附力,可將任何金屬制的法寶神兵都吸引靠近,不過適合體修而非法修,因此唐劫一般不使用此劍,這刻卻是一下將那幾枚毒針輕松吸走。
左全名看得目瞪口呆,終于意識到不對,這貨哪里是初來乍到,分明是早就跟在身后良久,對自己的諸般手段了解的清晰無二,這才現身相見。他先前諸般手段皆是妄費心計,估計在此人眼里,純就是看小丑表演。
一想到這,左全名就又氣又惱,正待說話,就見唐劫已欺身而上,對著自己一指點下。
左全名大叫一聲,千紗罩法術已然用了出來。
剛一用出,立時意識到不對。
自己先前和那猴子戰斗時用過這千紗罩的防御法術,這賤人既在旁側偷看,會不會已看出此法破綻?若是換成別人,他到不會做此想,但先前幾度出手都被針對,克制,這刻一念及此,心中立感不安。
下一刻唐劫那看似輕飄飄無力的一指已落在千紗罩上,仿佛落在左全名的心上般,只一擊便將此罩擊了個粉碎。
果然是螺旋指勁,左全名心中大叫。
千紗罩是一種將靈氣以層層堆疊的方式疊加而成的護體法罩,玄奧精妙,護體能力強大而持久,卻只有一個缺陷,就是懼怕螺旋型的氣勁攻擊。
從剛才那一指的情況看,唐劫很明顯并不擅長螺旋指勁,其螺旋勁無論力量,技巧運用都明顯不足,估計只是小有涉獵,但是這刻他面對千紗罩還是毫不猶豫的用了出來,顯見不是巧合,而是真正看破了他法術的奧秘。
一個被看破法術奧秘的修者就好比是裸/體的女人,在對手眼中再無秘密可言。
這刻隨著唐劫一指落下,左全名心中亡魂大冒,知道此戰自己要贏已是極難,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那青石板,又實在是舍不得放過。
一咬牙,左全名狠聲道:“我和你拼了!”
他身形再度伸展開來,在瞬間漲大。
唐劫知道他又要使那對付猴妖的一招了,破天荒的未再攻擊,而是向后退去。
果然左全名腦后已現出一道古樸大門虛影。
隨著轟隆隆門開,一只巨手已從門后探出,對著唐劫抓下。
左全名臉上已露出猙獰狠意:“我就不信,這你也能破!”
說話的同時,他額頭上也流下大片大片的汗珠,身體更是不堪負荷的微微顫抖,顯見這法術對他負擔極大,他又是連續使用,以至于竟有些承受不住。
然后他就看到,唐劫先是眉心中一點光華閃亮,也不見他做什么反擊,就是口中突然發出奇怪的頌念聲。這頌念聲若佛低頌,混沌難以分辨,卻又帶著上古宏大磅礴的氣象。
隨著這聲音響起,那石門巨手竟停滯了動作,就這么凝于空中,靜止不動。
巨手這一停,卻是一下把左全名逼到了絕地。
施展這石門巨手的負擔本就極大,現在停下,更是讓負擔持續作用,左全名就象背了座山在身上般,險些沒被壓趴下。他努力地想要催動這巨手,但是任他怎么催就是不動,反倒壓的他不堪負荷,一時間進退維谷,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站在那里死死支撐。
見此情形,唐劫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么這喚魔神通對我無效?”
一聽到喚魔神通這名字,左全名全身劇顫:“你……你怎么知道?”
唐劫嘆了口氣回答:“我只能說,你的運氣看起來不怎么好。說起來這喚魔神通作為五神教護教秘法,的確是一門難得一見的大神通,雖然你以心魔之身只發揮出一成威力,卻已比我的五岳挪移,耀日金烏,湮滅天風要強上許多,若碰上別人,縱不能敗敵,至少不至于象現在這般勞而無功。”
“你!”聽得五神教這個名字,左全名心頭大駭。那一刻他終于明白那巨手為什么不攻擊唐劫了,因為唐劫頌念正是五神教秘法真言。秘法真言乃是五神教高層人物的象征,而那喚魔神通又與別的神通不同,有自身之意志智慧,在聽到這秘法真言后自不會再攻擊。
這刻即知唐劫懂秘法真言,左全名知道這喚魔神通對他無用,自是再不會強使,忙收了神通,卻是滿臉堆笑地對唐劫說:“原來道友也是五神教弟子,你我份出同門。這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他打既打不過唐劫,立刻便轉了口風拉關系。
唐劫冷哼道:“我不是五神教弟子,和你不是同門,而且我看你所使的其他手段也和五神教沒有關聯,甚至心法表現也不對,可見你也不是五神教門下,應當是得了某種機緣,才學會這五神教的秘法吧。你若學到完整的五神教心法,這喚魔神通以你現在的境界至少可發揮出三成威力,召喚出雙手而非一手,且負擔也不至于如此大。”
五神教最擅神念修行,秘法無數,除種魂寄魂分魂之外,自然有獨特的護魂秘法,哪怕是不入紫府,也能越階施展出神通來。當然,威力比之真正的紫府神通就差得遠了,盡管如此,也不止于象左全名這般,費盡力氣使出來,打不打的死敵人不說,到險些把自己累死。
左全名聽的老臉一紅:“原來道友與我一樣,也是偶得奇緣獲此秘法,不過卻是比我全得多了。”
唐劫冷笑:“你也不用試探我,我的確得了五神教秘法,不過只是得了心法,卻少有術法記錄。這喚魔神通并不載于那心法中,因此我也是不會的。不過我也不稀罕學,要知道越階施展神通并非好事,就算五神教有護魂秘法,但若長期使用,依然難免受其影響。就好比小兒負重,長期以往,必然導致身有暗傷。為長遠計,還是不要輕易使用這類手段的好。”
這話唐劫到是沒騙他,這類神通雖好,但是對自身影響也大,就算是五神教內部都不主張越階使用,反復強調必須是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運用。
而對于唐劫來說就更沒必要了,他現在的強力手段不少,象九重天劫刀,血肉磨盤,論威力并不比削弱版的喚魔神通差多少,完全沒必要行那飲鳩止渴之事。
左全名卻是聽的心中震驚,與別人不同,他是散修出身,實戰經驗豐富,但是象唐劫這樣的見識卻是沒有的。這刻一聽唐劫這么說,對著唐劫拱手道:“多謝唐兄有以教我,小弟沒齒不忘。”
人已自向后退去。
唐劫被他這摸著空氣都能向上爬的精神震撼了,不過還是冷笑道:“你不用給我來這套,我可沒說要放過你。你信不信你要再敢退一步,我就活扒了你!”
左全名身形一滯,竟果真是不敢再退一步。
只是看唐劫的那張老臉上擠出滿臉笑容:“先前得罪唐兄弟,是我的不是,我給唐兄弟陪不是了。如今這寶物歸唐兄弟你,我所有的一切也都盡歸兄弟,只求唐兄弟饒小的一條賤命。”
他說著再度拱手作揖。
唐劫冷道:“你再敢把手放袖子里,我就把你十個手指都剁了!”
話里帶著無狠意。
左全名嚇了一跳,二話不說,竟是茲啦一下把自己兩個袖口都扯了下來,一副坦誠狀:“如此,小兄弟總該信我了吧?”
說著已將身上芥子袋放在地上。
偷眼打量,就見唐劫低著頭,似是在思索要不要放過他,眼神里狠意一閃,一只手已悄悄從芥子袋中摸出一件寶物,卻是一根捆仙索和那塊八卦板。他到沒指望這捆仙索和八卦板能真正困住唐劫,只求以此二物阻他一阻,自己好趁機搶了青石板就跑。
就在要祭出捆仙索與八卦板的剎那,唐劫忽然抬頭,對著他詭秘一笑。
這一笑落在左全名眼中,左全名心中一跳,暗叫不好,就見空中無數繚繞著火焰雷電的鎖鏈彎刀從天而降,赫然正是上次見過的那種天刀法術,只是威力比上次更大,數量也比之前更多,威勢更猛。
九重天劫刀!
原來剛才唐劫低頭看似思考,其實卻是在施法。
“卑鄙!”左全名大喊著躍起,手中八卦板再次迎空飛起。
只是就在八卦板飛出的同時,唐劫眼神一凝,發出一聲斷喝:“咄!”
這一聲斷喝下,左全名與八卦板竟同時滯了一滯,唐劫已飛身而起,對著八卦板遙遙捺出一指。
這一指點在八卦板上,那八卦板竟是砰然碎裂,化成一粒金砂落在唐劫手中,信手再一抓,將那扔來的捆仙索抓在手中,這捆仙索級別不低,再加上非金非鐵,兵字訣不能毀掉,猶在唐劫手中如條蛇般掙扎著。
與此同時左全名也拔身而起,向著空中青石板抓去。
他到是對此神物還不死心,心想著只要抓到此寶,憑借他那幻影蛇行步的本身,當可逃脫。
不過他沒想到八卦板被毀的這么快,九重天劫刀無物阻擋,已是瘋狂落下。
左全名在神物與生命的十字路口之間徘徊,在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做出心痛的決定。
他收手,抵抗。
此時此刻使用護體法罩已然來不及,全身靈氣瞬間爆發,凝聚成實質猛地向空中托去。也虧了他是心魔真人,神念初成,雖影響不了天地,卻至少可以影響身周所在,靈環之內的這一方空間。
靈云漫卷,威潮乍起下,就見那一道道的天刀斬落在左全名身周空間各處,伴隨著雷霆火焰繚繞,硬生生將他從空中砸往地面,離那青石板卻是越來越遠。每遠一分,左全名的心便刺痛一分。
待到九重天劫刀威能全部過去后,左全名竟然還奇跡般的站在地上,他竟在未及使用護體法術的情況下,生生擋住了這強悍一擊,令唐劫也深感詫異。
就算是在六大派的心魔修者里,能做到這一步的也不多,更別說左全名還只是一介散修了。
當然,抗下這一擊的代價是左全名的法力也因此幾乎耗盡,再無力戰斗,結果就是唐劫隨手一掌便將左全名放翻。
令人震驚的一幕也就在此刻發生。
左全名大喊道:“別殺我,我投降!”
唐劫心說我信你才有鬼呢,就見左全名手一招,那剛落入唐劫手中的捆仙索又飛了回去。
此物本就是左全名的寶物,上面有他下的禁制,受他控制并不奇怪。但是令人無語的是,左全名拿回此物的第一件事竟是控制著捆仙索向他自己身上綁去。
那捆仙索瞬間在左全名身上繞飛無數圈,將左全名捆成活脫脫一個大粽子,只留下雙眼和嘴巴朝外,口中猶自喊著:“你看,你看,我自己把自己捆起來了,我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這次是真投降,我真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