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唐劫晉升紫府,三派大戰的休息很快傳遍棲霞界。
人人都知道洗月派在兩百年內一下子多出了兩位紫府。
雖說還都只是育嬰期,但沖擊小境界畢竟比沖擊大境界容易得多。也就是說,只要成了紫府,成為出竅期就可算是時間問題。
洗月派的潛力因此一躍成為諸派之首,二出竅二化神二育嬰的結構更是一個完美階梯,確保了后繼有人。
與此同時,伴隨著洗月派冉冉升起的,是天神宮獸煉門勢力的衰落。
血殺真君的隕落,釋無念的重傷,從另一面驗證了洗月派的強大。
最要命的是,就在兩派進犯洗月派的當天,七絕門也發起了對天神宮的突襲。
他們比天神獸煉兩派更加囂張,四位真君直接深入莫丘來到天神山,陣道大宗師鴻神機親自出手,以陣破陣,在天神宮的守護大陣中打出一個缺口,四大真君聯袂,在天神宮中大肆擄掠一番,卻不殺一人,就此離去。
不殺人是為了不激怒天神宮里的那位地仙老祖宗,六派地仙皆有自己的準則,只要不涉及到生死存亡之大事,輕易不會出事。當年風牧原揮萬獸夜襲出云山,云祖雖有發現卻無動于衷,天神獸煉聯袂來襲,云祖亦非一無所知,皆是此理。
用老祖宗們的話來說,小兒輩們的事,盡量讓他們自己處理,全都要老祖宗出馬,還要他們小的做什么?有時只有吃了虧才能學乖。那些壇壇罐罐的東西,打破便打破吧,沒有失去,又哪有獲得。
修為到了這一步,一個個當真都豁達得很,就象大人看不上小孩子的爭斗一般。
正因此,六大派早在幾千年的相互交往中探知了各自的底線,誰也不會輕易去觸碰雷區,但在雷區之外,大家卻是盡可能做一切自己能做的事。
七絕門象群強盜般大肆闖入,搶走一切能搶的,砸掉一切能砸的,但是絕不會在天神宮留下如“天神宮無人”“天神宮都是蠢貨”這類挑釁找死的話語,走時順便還幫他們把破開的法陣修補了一番,就象是打倒別人家的孩子后再扶起來安慰幾句,看得大人也只能無言搖頭。
于是當天神宮的人回來時,看到的是一片狼籍滿地。
這還不算,除了天神總部被人闖入,莫丘其余各地分舵也受到七絕門襲擊。而且這方面七絕門可就不留手了,能下十分的力就不下九分,當日夜,各地分舵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總計四十二處分舵同時遇襲,其中二十多處全滅,剩下的也只有少量人等因種種原因僥幸存活。
因為人手有限,七絕門不可能攻擊所有地點,故擇其要而攻之,受到打擊的幾乎都是天神宮最重要的分舵,損失重大。
是役,七絕門王絕滅隨同出戰,于江北嘉玉江分舵,七拳轟殺當時正在嘉玉江的天神宮九將之一,霸業侯李重機。
繼犬王何長安之后,天神宮再折一位魁首級人物。
當然,相比獸煉門,他們又算是幸運的了。
失去兩位化神,是獸煉門不可承受之痛,繼失去萬獸園后,獸煉門再次受到重大打擊,舉派上下陷入一片悲哀中。
獸煉門的衰落與唐劫的晉升,打破了原本的均衡局勢,形勢由此而變化,有懂大勢者,皆知棲霞界六派鼎立之格局,怕是要發生變化了。
這變化不會一下而來,只要六仙這頂端戰力還在,六大派的基本地位不會變化,但高端戰力的變化,依然嚴重影響了各派間的關系,在一些非戰略層面的利益爭奪上,實力強的注定會占優勢。只要將優勢加以保持,不斷積累,那就有可能將小優勢化為大優勢,積小勝為大勝,并最終奠定勝局。
這在修界之中并不什么希罕事。
搶到更多的資源,培育出更多出色的弟子,從而提升獲得更強弟子的機會,就這樣建立一個優勢循環,最終做大,是許多門派的發展之路。
當年天神宮也是這么走過來的,并最終從一個偏遠小漁村發展到今天的規模。
變化就這樣細雨無聲而又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每一個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洗月派的人在出去時,說話的平均聲音大了一點,而天神獸煉兩派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表現則大大減弱,變得謙和許多,也開始注意與本境內一些中小門派拉好關系。
對他們來說,此番失敗,元氣雖傷卻不動根本,他們還有機會補救。門派爭端,潮漲潮落,一日之短長說明不了什么。
不過有人顯然不這么想。
春去秋來,匆匆又是一年。
逍遙殿里,唐劫拿著一份奏陳正在翻閱。
逍遙殿是唐劫晉升紫府之后,特意為他建的。洗月派的幾大真君聯手施展大神通為唐劫在出云山內生生又造了一座山,位置就在十九星峰與摘星峰之間,位列五大真峰,將五真峰變為六座。逍遙殿就建于這座峰上,布置堂皇,格局大氣,到也配得上一位未來大天尊的身份。
不過讓大家想不明白的是,晉升紫府后的唐劫,并未選擇閉關修煉,沖擊化神,準備與玲瓏的一戰,而是主動要求為掌教處理起門派事務來。
處理門派事務這種事放在凡間會被看做是爭權奪利,但在修界,這些卻統統不過是繁雜瑣事,做得再好也沒什么用。修者終究是以拳頭說話的,你組織的勢力再大,打不過我,依舊是一巴掌拍扁。
正因此,唐劫主動要求處理政事,到讓凌霄蕭別寒等人大感不解。
不過他們如今對唐劫也已比較信任。
不管怎樣,一個年輕人能在二百年的時間,從不高的資質走到今天這一步,都不是容易的事。千萬別拿兵主秘境說事,凌霄等人現在已對兵主秘境的情況很了解,深知僅憑兵主秘境最多培養出一個強大的體修唐劫,而絕不是現在這樣一個體法雙修,悟道十二,法紫府,體仙靈,敢以四百年修為挑戰玲瓏仙尊的唐劫。
是的,唐劫的本體也終于突破,晉升仙靈之體了。
從金剛之體沖擊仙靈之體并非沒有門檻,不過難度卻是比沖擊紫府輕得多。離經的特點在于它是一條悠長,緩慢而平穩的發展線,每走一步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但瓶頸問題不象法修那么明顯。而且晉升紫府后,唐劫就前往兵主秘境一口氣打開了第七層,結果在里面發現了一瓶元靈仙水。
那元靈仙水便是沖擊仙靈之體的輔助秘藥,以此水沖刷,借其中孕育的仙元之力提升自身,使身體中擁有一點仙元之力的基礎,從而成就仙靈之基。
可惜的是本以為到紫府就能通關的預計大大出錯,唐劫暫時還過不了朱雀這關,也無法進一步打開第八層。
只是晉升之后,這身體的胃口也大了,變得如大海般可吞噬萬物。以往十幾萬靈錢的藥物下去,能夠比較明顯的感受到增長。現在幾十萬靈錢的藥物用下,也沒多大增長感覺。低于一百年的靈藥更是徹底沒用,導致唐劫的資源來路也大大受限。
說得遠了,總而言之,現在的唐劫已經完成了第四大境的雙突破,以實力而言,以不下于玄月九華兩位真君。
為此明夜空苦笑道:“一年我很高興自己擺脫洗月紫府老么的地位,可是一年后,我又成了老么。”
看唐劫的眼神就象是在看一個怪物。
在這種情況下,唐劫要熱心政事,凌霄等人也不好反對。
他們相信唐劫,相信他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北地大旱,厲紅鱗和瞿陽真晚了半個月才去布雨不說,竟然還只施雨半日便匆匆離去,是為瀆職。這份奏陳卻秘而不宣,只說兩人已完成任務,是不是以為我就靠看這個得消息呢?又或者寫這陳子的人,覺得能隨便把我玩弄于股掌中?”
放下奏陳,唐劫輕描淡寫地說。
下首司職修者聞聲道:“寫陳子的是供堂的段光海,他與厲瞿二人乃是密友,幫他們隱瞞并不奇怪。其實洗月派一向不怎么過問政事,就算掌教也只是略加監督,并不會苛責太甚,他們其實并不是想糊弄天尊,只是這么些年下來,大家都習慣了。反正只要事情不大,誰也懶得鬧大。半日的雨量也夠那些百姓生活了。”
唐劫再拿起份陳子:“你是在說我管得太多,苛責過甚嗎?”
那修者頭一低:“小的不敢,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他們不是想糊弄我,但他們的確是在糊弄洗月派。去,把這三人抓了,按門規處置。”
“是。”那修者已領命出去。
唐劫已低頭繼續看去。
他在青云界當了一百多年妖皇,管理國家大事,對各類政務早就熟稔無比。如果說當初在青云界還有新手上路,底氣不足的問題,那現在就徹底的毫無顧忌,放開大干了。
雖然洗月派的修者對唐劫的做法很不理解,但一個不容否認的客觀事實是,隨著唐劫的管制加強,洗月弟子們殆忽責任的現象大大減少,各地百姓的生活情況亦隨之改善,盜匪被誅滅,荒地被灌溉,水土工程開始實施,一些新的農具與技術開始流入各地。
這一次唐劫不再是一板一眼的做鐵匠親造農具,而是直接通過法術大量制造,并將其無私的傳給各方。
仙家造具就這樣流入民間,各種新奇小巧好用的工具落入農戶手中,引發一陣陣的驚嘆。
曾經的仙人只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需要他們用自己微薄的身軀去喂養的存在。
但是現在,仙人終于放下他們高高的架子,開始主動為凡人做事了。
這讓凡人們受寵若驚。
人們很快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洗月派出了一位新的大人物,逍遙天尊。
于是許多人在民間建起祠堂,開始供奉關于唐劫的塑像。
對這一切,唐劫并未阻止,恰恰相反,他甚至還在暗中有意推動。
通過這些塑像,香火,一條條因果線連向唐劫,逐漸形成一張密織的大網。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