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入碧洗金霞陣中,迎面是一道滾滾金風撲來。
這金風就如棲霞界的護界罡風一般,裹雜著龐大的摧毀力量。
唐劫身上已現出靈氣護罩,擋住金風。
他并不急于沖擊,而是先觀察四周。
碧洗金霞陣不僅外部防御犀利,內部亦是機關重重,兇險處處,每一步都需小心在意。
此刻在這陣中,到處是橫亙的尸體,有七絕門的修者,也有天神宮的修者,還有各類機關陷阱發動的痕跡,有些陷阱威力之強,即便是唐劫以紫府之身也要小心在意。
因為被攻擊的緣故,大陣到處都是刀砍斧鑿電劈火燒的痕跡,唐劫走在陣中,就象是走在飽經戰火洗滌過的廢墟上。
突然間一片黑潮涌向唐劫,唐劫見了沒有抵抗,反倒急速后退,就見那黑潮嘩的涌過,所經之處,盡成白骨。如此兇橫猛辣的毒性,就連唐劫也微微色變。
好在那黑潮涌過之后就再無聲息,唐劫繼續前行,沒走幾步又是一道電光打來。
這次唐劫卻是直接硬抗了,那雷電劈在唐劫身上,炸出大片的電芒,也不見唐劫動作,就見遠處的石塊驟然炸裂,一個人影哀號著從石后跌出,未等他有所反應,一片風潮凝聚成千百片刀刃,刷的掠過那修者身體,瞬間將他切成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一排肉塊。
唐劫這才繼續前行,一邊走一邊觀察這陣中情況,沿著道路不斷向內中深入。
他必須在金身神念耗盡所有力量之前,把它搶出來。
他本就是陣道大家,除了鴻神機,棲霞界怕是找不出第二個比他強的,再加上天眼,這陣中的各種布置幾乎無一能瞞過他。就這么漫步前行,一路所過處,盡成瓦礫,所有抵抗皆灰飛煙滅。
唐劫這邊的情況很快就被天神宮當前之人注意到。
這是一個幽深寧靜的小院,位于天神宮內不起眼的一角,氣氛安靜而詳和,全然沒有外間戰火連天的喧囂。
院子里坐著幾個人,中間一人螓首蛾黛,姿色天然,般般入畫皎若秋月,到是頗有幾分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的風采。
在這女子身前布著一座法陣,法陣上方閃著熒熒光幕,卻是將外間的一切盡皆投影其中。修者之間的苦站,漫天遍野的法術光輝,還有碧洗金霞陣在七絕猛如潮攻勢下的搖搖欲墜,皆落于眼中。
金身神像已然出動,浩蕩出天地之姿,逼得七絕門出動三位紫府應對,碧洗金霞陣因此得到一線之機,陣師們頂著法術光焰,不顧性命全力修補著被破壞的各處節點,卻也不過是茍延殘喘。
宮內的資源,各類寶物流水般搬出來,修者們的臉上惶惶如末日將至,一些人甚至已打起了投降的主意,只是天神宮幾位紫府未回,余威尤在,暫時還不敢作亂吧。
就是在繁雜錯亂,成千上萬人參與的大戰中,那女子依舊注意到了光幕一角上,極為輕微,不易為人察覺的小小變動。
她看向那里,目光凝聚,手輕輕一揮,已將目光所及處的畫面放大。
在看到那個在陣中漫步的人影后,那女子面色陡變:“唐劫!”
刷啦一下,女子身旁的人全部色變,這些人全身浴血,個個帶傷,此刻留在這里正在養傷調息,在看到唐劫后卻再坐不住了。
唐劫這個名字,如今在天神宮中已是印象太深了。
每個人都知道,天神宮如今遭遇的一切,都與唐劫有著莫大的關聯。
其中一名紅袍光頭男子狠狠看著唐劫道:“唐劫……讓我去宰了此獠!”
那女子卻幽幽道:“唐劫早成紫府,百年修煉,實力深不可測,苗火王若去,怕是從此以后,天人永別。”
那紅袍光頭男子卻不在意,只是長笑道:“死便死吧,明夜空唐劫已現,真君祖師未歸,洗月七絕兩派聯手欺壓我派,雖然楚人王已發出救急令,但我們怕是撐不到獸煉門趕到了。值此門派存亡之際,個人安危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一死,也要阻那唐劫一時片刻,總不能任他就此逍遙,從內部破壞大陣吧。”
那女子正是楚惜彤,聽到這話嘆息一聲。
唐劫不比別人,他的陣道造詣是所有紫府中最強的,一個精通陣道又實力強悍的修者進入碧洗金霞陣,對大陣的破壞也是遠超任何人。
只是隱隱地,楚惜彤感到有些奇怪。
就是唐劫似乎并不致力于破壞,而是正全力向陣內進發,看起來更象是要穿過大陣。
別看唐劫的樣子好似閑庭信步,考慮到他一路破關而來,其實他的速度已經提升到極限。象這樣子,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穿過大陣。
他穿那么急做什么呢?
楚惜彤不理解,不過時機也不容她繼續思考,只知道越是敵人想做的事越是不能讓他做到,已對那火王:“既如此,有勞火王了,我會調動大陣全力助你,記住,莫要死戰,拖延即可,我會另外再派其他魁首前來與你合力。”
那苗火王哈哈笑了一聲,已跨步出院,三步兩步間,已入了陣中,直向唐劫方向撲去。
與此同時,楚惜彤亦傳出調令,開始對大陣進行調度。
唐劫立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增強。
首先是大陣中的機關陡然增多起來,威力也隨之增長,然后是隱伏各處的修者也開始增多。雖然這些修者的偷襲在他的念動法生下幾無效果,但是大量的騷擾亦讓唐劫防不勝防,哪怕神念全開,在這大陣遮蔽下也效果大減,次數多了,就連唐劫都不勝其煩,身上更是多出了不少傷口。
這些傷口,每一條都代表著一名甚至多名修者的生命。
他們用自己的命去阻攔,暗算唐劫的前進,也讓唐劫心中怒火越發旺盛。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壓力驟然卷來。
這是唐劫自入陣后感受到的最大一股力量,立時明白,天神宮已派出真正的高手來阻截自己。
心念微動,唐劫突然止步。
一股洶涌火勢已轟然席卷而來。
唐劫雙目眨動一下,身前一片氣墻已然生成,擋住這滔滔火焰,發現這火竟不消退,反而越燒越旺,竟有向四面展開之勢,隨即露出笑容:“來者可是苗烈焰,苗火王?”
“正是某家!”一個巨大的咆哮之音從頭頂傳來。
唐劫抬頭看去,就見空中已現出一團紅云壓下。
見到此景,唐劫唇邊再露譏笑:“就你一個?那可不夠啊。”
他輕吹出一口風,那風剛離唇邊,已化成一股颶風卷向對方,與紅云撞在一起,竟是裹雜著苗烈焰撲出。就在這時,陣中金風再起,竟敵住了唐劫的颶風,那苗烈焰已趁隙攻至,一片荒狂火焰已卷向唐劫。
對于只是育嬰階的分身,化魂巔峰發出的全力攻擊自然不能視若無睹,但唐劫卻全然無懼,眼看那火焰襲來,只輕輕一張開,一只火鳥已從口中噴出,正撞在那苗火王的烈焰上,兩股火焰激流對撞,激蕩出大片火星,每落一處都引發出熊熊火焰。
唐劫已笑道:“苗火王,你看我這蒼云圣火比之你的燃靈魔焰又如何?”
這苗烈焰早年修煉曾有奇遇,得到一種神火叫燃靈魔焰。此火霸道異常,專攻神魂,傷物于無形之中。苗烈焰隨以之成名,后更名烈焰,號火王,一切皆拜自此火而來。
然而苗烈焰最強大的燃靈魔焰于唐劫而言也不過是他畢生成就的一個小小分支罷了。
這刻以蒼云圣火抵住魔焰,唐劫信手一揮,又是一團蔚藍火焰沖出,這次卻是葬神焰了。
晉升紫府之后,唐劫實力大漲,對葬神焰的操控能力也明顯增強起來,終于可以以之對敵,而不是只能用它來焚尸體了。
兩團火焰同時出現,立時打了苗人王一個措手不及。
就在唐劫準備信手解決了他之際,斜刺里寒風再起,一道冰雪霜華已襲向唐劫。
這冰雪光華竟逼得唐劫也不得不打出一道掌風震散,接著又是一道血色光影刺向唐劫腦后,卻被唐劫身上一圈血色光環直接吸收消失。剛擋下這兩擊,又是一股金風,兩記指箭和一片鞭影如山襲來,唐劫衣袂不動,舉手投足間卻是已將所有的攻擊一一接下,這才揚眉道:“冰王,血王,山陽侯!”
陣中已現出三人,正是天神宮的另外三位魁首。
不僅如此,遠處又有兩位魁首還在趕來,為了對付唐劫,楚惜彤調兵譴將,已是將宮中大部分頂尖戰力派了過來。除了魁首之外,天神宮秘衛血殺衛也在成對成隊趕赴,不惜一切也要殺死唐劫。
火焰狂舞,冰霜雨露,鮮血飛揚,刀光劍影。
碧洗金霞陣內,一場大戰正在展開。
六位魁首,上百血衛,這些力量任何一個放在外面,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現在全部聯合起來,只為對付一個人。
唐劫!
在冰風火焰中漫步,信手施為,唐劫身邊是靈潮漲落,術法峰起。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點心意,每一個念頭,都在化成天地間最恐怖的威能,攻向來敵,將那一眾強得潰不成軍。
然而盡管如此,天神宮卻還在遠遠不斷的派來援兵。
這些修者就象是悍不畏死的死士,紛紛撲上來不惜一切的與唐劫糾纏,然后一個又一個倒在唐劫的術法雷霆之下。
至于那六名魁首則異常狡猾,他們混跡于普通修者之中,以這些人作為炮灰吸收唐劫的攻擊,卻配合著法陣一起進攻唐劫。
由于碧洗金霞陣的威脅始終是最大的,每當金風吹來時,唐劫就必須集中全力防范,六魁首這時就會趁勢出擊。逼得唐劫不得不做出選擇,在多重威脅前選擇對自己威脅最輕的那個,卻注定不可能完全避開。反過來一擊得手后,那六個魁首便立刻退后,繼續以其他修者的生命作為盾牌掩護自己。
如此戰法,根本就是在以普通修者的性命來換取殺自己的機會。
唐劫不得不佩服那暗中行事調度之人的狠辣果決。
不得不承認,這套戰法的確給他帶來了一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