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向宇死的更快。
只一記高周波刃的斬擊，射手座中軸線上出現一條明顯的亮光，數秒鐘后整臺機甲就保持一個古怪的姿勢化作萬千碎片，消失不見。
“謝謝，再見。”
這是胖子退出機甲之心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你是不是做得太過了點？”一旁通過同步顯示屏觀看范小山戰斗的艾悠都看不下去了，等范小山也解除鏈接，馬上蹙著眉嗔怪了一句。
范小山卻不這么認為，剛好相反，他臉上滿是贊許神色，一會點頭一會搖頭，看得艾悠越發迷糊。
“你太小看這個胖子了，你以為他就這種水準？一刀都接不住？”
“可你明明一刀就把他砍爆了。”
范小山搖搖食指，“不對，我只是把游戲里的那臺機甲砍爆了而已。”
艾悠琢磨了一會后給了范小山一記粉拳，“你到底說不說，裝神弄鬼的，之前說你藏頭縮尾你還不承認！”
范小山將感應頭盔隨手丟到一邊，站起身笑道，“難怪老師要收他，本來我還以為至少要被我揍上個一兩百遍他才能明白機甲之心和真實對戰的區別，沒想到這才第二天就被他想到了。明天我們去月湖公園玩一天吧，老憋在床上也不是個事對吧？”
艾悠臉上一紅，“你不打算幫他啦？萬一明天他又打你電話呢？”
范小山看了眼不遠處的電話，很肯定的說，“不會的，雖然找到訣竅了，可要想借此反敗為勝，不是一天就能做到的，總之他應該會躲起來琢磨幾天吧，放心。難道你不想去玩想賴在床上？”
“誰說的，我要去月湖劃船。”艾悠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范小山俊秀無匹的臉上果然出現一絲嬉笑神色，“不是剛劃過了嗎？”
女上男下，十指交纏，扭腰搖臀，是為劃船。
胖子心底那層迷惑的殼終于破開一道縫隙，他要做的，就是努力把那道縫隙掰開，脫殼而出。
死前定格的那個姿勢，不是要格擋那柄高周波劍，而是龍刺由下而上的攢刺，只是范小山的那一劍實在過于凌厲，瞬間將射手座的生命值全部歸零，這才讓龍刺停在了引而不發的階段，再也無力挺進半寸。
也正是因為這一劍，讓胖子如醍醐灌頂般領悟，機甲之心雖然是基于實戰數據開發而成的高擬真度機戰游戲，可游戲始終是游戲，跟現實的機甲對戰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
單從那柄高周波劍能劈開整個射手座胖子就知道了，放在現實里是不可能做到的，高周波劍雖然鋒利，能砍斷機甲的手臂是沒錯，可要在瞬間將整臺機甲完全對半劈開，別說是初代高周波劍，就算是鳴雷機上的最新一代高周波刃也不可能做到。
這就是游戲和現實的些微差別。
為了讓游戲更加炫目，E•A公司還是夸張了某些東西，而掌握這些東西，就能將其化為助力，無堅不摧，換句話說，就等于鉆了游戲的漏洞。
“難怪軍方嚴禁在役軍人參加比賽，原來我還以為是軍方為了保證游戲的公平性才不準職業機師參加，其實恰好相反，軍方早就知道機甲之心的游戲與現實機戰的區別，不想機師受到誤導，這才下了禁止令啊。”
胖子看著手中的感應頭盔喃喃自語，淺淺的笑意浮上臉頰。
還有一點就是，如果在真實機戰中，自己的龍刺未必就不能刺出去，搏個兩敗俱傷的結局，可游戲里一旦判定一方的生命值歸零后，一切感應信號都會在歸零的瞬間視為無效，也就是若無外界傳來的混沌傷害，例如掉進深淵之類，攻擊方就已經鎖定了勝局。
不過讓胖子想不通的是，那些自爆流的傷害又是怎么造成的呢？
蔚及時替他解了疑，“很簡單，自爆的指令在生命值歸零前就已經發出，游戲系統視為這個指令有效，哪怕是后續傷害，就好比死之前射出的一槍超電磁炮，也有可能導致雙方都失敗的結局出現。”
胖子嘆了口氣。
“所以游戲始終是游戲，游戲里哪怕玩的再風生水起，取下頭盔還不是一個普通人。”
蔚問道，“你想到辦法戰勝范小山啦？”
胖子扁扁嘴，“你不是聽得到我在想什么嗎？我這大師兄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根本是無敵的存在好不好，他如果真參加，我一定去院長老大那里告狀。”
蔚微諷的聲音傳來，“真是夠成熟的做法。”
“小師弟就是拿來糟蹋的，你看過這么多電視電影，哪里見小師弟混得比大師兄好的。”胖子沒好氣的抱怨。
“段譽娶了三個老婆，蕭峰卻自盡了。”
蔚的冷冷搶白，胖子為之一噎，半晌才揮揮手說道，“不要拿新版天龍跟我說，段家小子最后居然沒跟王語嫣在一起，這不科學，何況你說的那三兄弟是結義，不是師兄弟！”
說完后胖子又有些惱火，自己居然能口若懸河的跟蔚討論幾百年前的古武俠，看來這兩天蔚已經開始下載各類書籍了，想到這胖子撓撓頭，自己這般信手拈來，算不算博古通今呢？
老爺子要是知道我用這種方便法子讀書，一定會狠狠踹我屁股吧？
不過蔚這一弄之后，向宇總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月讀天照，也知道了自己那招黑虎索命刀的名字當初在蔚聽來有多么不堪入耳。
“等等，你在迷奇山脈那會就知道月讀天照，想必那時候就看過火影了吧，下載動畫片卻已經是后來的事了，你到底偷偷瞞著我干了多少壞事？”
胖子的質問讓蔚沉默了很久時間。
最后她才悠悠說了一句，“你只要相信我永遠不會害你就行了，永遠不會。”
最后四個字竟然讓胖子聽出一股柔腸百結的感覺，一時間胖子只覺得心里的蔚忽然變了一個他最熟悉的陌生人，呆呆半晌后，只是無聲嘆了口氣，什么也沒再說。
你不愿說就算了。
胖子即便用催眠瞳術勾引大小風騷，卻也只是讓她們對自己的外形產生錯覺，然后主動投懷送抱，說到強迫女人去做什么，他始終是做不到。
強扭的妹不甜啊。
哪怕蔚只是自己視野里的一個虛像，被拘于芯片中的一縷幽魂，對自己也是該出手時就出手毫不留情，可終究是女人心思。
9527班都很聽話的窩在宿舍里練習，鄒亞夫很是滿意，連胖子都老實得不再給自己添麻煩，而且主動找到了范小山，院長大人只覺得肩膀頓時松了一大截，多年的頸椎病都好像好了一大半。
在院長辦公室無聊的翻著趙沖國剛送來的學院上季度運作報告，鄒亞夫很是無聊的打著哈欠，看了半天后把卷宗一合，向后倒在椅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趙沖國見狀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屬下特意去了解下一號原型機的情況，據說智研局把所有備用機師都試遍了，還是不能解除原型機的系統鎖定。”
鄒亞夫仿佛睡著了一般，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好像這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趙沖國又說，“牧月司令已經將二號原型機送來了，接下來該怎么辦？”
鄒亞夫這才睜開眼，見趙沖國眼中閃爍著異樣光芒，笑著反問，“難道你想試試？”
趙沖國沒說話，旋即像是下定決心般搖頭。
“沖國啊，你今年應該三十六了吧，跟了我這么多年，卻一直背個院長助理的虛銜，我知道你其實是想去前線沖殺的，可偏偏我當年放棄了和牧月思懷爭那把椅子，你這才不得不跟著我一起留在學院虛耗時光。如今原型機的確是個機會，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說。”
趙沖國咬咬牙，“屬下的確想過試試。”
鄒亞夫一笑，回過頭來，略顯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因為你邁出了那一步？”
既然話已說開，趙沖國坦然點頭。
鄒亞夫回過頭，重新回復之前的閉目養神，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你覺得9527班那些小家伙們怎么樣？”
有些突兀的問題讓趙沖國一愣，半天才答道，“都是千里挑一。”
鄒亞夫微微點頭，“嗯，大多數都是千里挑一，連我都沒想到牧月思懷會有個這么出色的后代，不過沖國啊，你還是說錯了一點，有幾個可不是千里挑一這么簡單，嗯，用百年出一個來形容更合適一點。”
趙沖國沒想到鄒亞夫會給出這么高的評價，不禁濃眉深鎖，“那個能連續三槍打中鳴雷機的向宇確實很不一般，可是屬下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擔得起您這個評價。”
鄒亞夫睜開眼，又問了一個看似跑偏的問題，“你知道為什么當初我選小山做大徒弟卻又放去星際艦隊搏命沖殺，而讓你留在我身邊嗎？”
趙沖國搖頭說不知道。
“不是因為他的天賦勝過你一籌，也不是因為小山的眼力始終比你高那么一線，而是他的心性不適合留在我身邊，更別說做我交代你做過的那些事了。”
趙沖國沉默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凝重的點頭，抿嘴退后半步，不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鄒亞夫這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似乎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只希望我這次看中的人，不會像小山那樣……”
鄒亞夫最后幾個字始終沒有出口，就像一個無法輕易觸碰的秘密，到了舌尖就會消散無形，融入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