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去,飛舟開始減速。
殷姓老者站起身來,說道:“快到了,我們出去看看吧。”
“好,殷長堊老請。”
蕭凡淡然說道。
兩人來到飛舟船頭之時,中年美婦和玉婉兒已經站在那里,裙裾和黑發迎風飛舞,飄然若仙。見殷姓老者和蕭凡走過來,中年美婦雙眉微微一揚,略略露出詫異之色,說道:“師弟,你給他服食了小巫靈丹?”
殷姓老者微笑點頭,說道:“正是,這丹藥的效果很不錯,超出了我的預料。”
中年美婦打量了蕭凡一眼,淡然說道:“區區兩天時間,就能將小巫靈丹完全煉化,你的資質也算很不錯了,希望你能在厲獸荒原多堅持一段時間。”
至于活著出來,中年美婦連這樣的“便宜話”都懶得說。以往,凡是進入厲獸荒原的金丹中期修士,包括那些修煉有大威力神通的金丹中期頂峰修士,基本上就沒有活著出來過。只有極個別運氣逆天的家伙才能例外。蕭凡何德何能,可以成為那百中無一的特例?
蕭凡神色淡然,一聲不吭,就好像沒聽見這番話。
賭賽在即,就算自己態度不佳,料必這位巫靈谷的女掌門,也不會當真將自己如何的。巫靈谷的這兩位元嬰修士,不是陰險毒辣就是驕橫之大,蕭凡俱皆半點好感都欠奉。
果堊然,中年美婦臉色一沉,死死瞪了蕭凡一眼,眸子中殺氣四溢。
蕭凡鎮定自若,目視前方,索性不理她了。
中年美婦冷哼一聲,神情益發不悅,扭過頭去,再不向蕭凡看上一眼。
恰在此時,蕭凡的耳邊響起一陣嬌滴滴的輕笑之聲,一個柔柔的糯糯的聲音傳了過來:“蕭道友,你得罪我師父了,知道嗎?”
正是那位狐妖女玉婉兒。
蕭凡神色如常,不哼不哈。
玉婉兒嬌笑不停,低聲說道:“蕭道友,沒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進了厲獸荒原,我倆是友非敵,大可以同進退,一起對敵。”
蕭凡還是不吭聲,只是注視著前方。
只見數千里外的遠處,一片一望無際的山脈展現而出,郁郁蔥蔥,薄霧繚繞。普通人的雙眼,縱算是身處高空,也看不得這般遙遠,修煉有成的修真者,自然不一樣。蕭凡無需動用天眼神通,也能透過淡淡的薄霧看到數千里之外。
“前邊就是厲獸荒原了。”
殷姓老者說道。雖然他已經參加過好幾次賭賽,故地重游,依舊略有些激動。
蕭凡眼底綠芒閃耀。
盡管站在千丈高空,又運轉了天眼神通,厲獸荒原的廣袤還是一眼望不到頭。根據地圖顯示,厲獸荒原呈橢圓形,緊緊鑲嵌在厲獸山脈和岳西國之間,將兩者分割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厲獸荒原長達四五萬里,寬也有三四萬里。
不過和延綿百萬里的厲獸山脈和廣袤的岳西國比較而言,厲獸荒原確確實實就是個緩沖地帶罷了。
蕭凡清晰地感受到,厲獸荒原上空傳來的陣陣禁制波動。一個無形的大陣,將整個厲獸荒原都遮蔽起來,肉眼看不見,神念之力卻能感應得一清二楚。
剛才在密室之中,蕭凡已經就地圖上一些標注得不清不楚的地方,仔細向殷姓老者請教過了,殷姓老者也給了他盡可能詳細的答案。
眼見蕭凡對自己不理不睬,玉婉兒也便識趣地閉上嘴巴,一縷常人難以察覺的殺機,自這艷美少堊婦妖媚的雙眸之中,飛閃而過。
以飛舟的遁術,數千里路程,很快就到了,飛舟在一座山峰之上,緩緩降落下去。
這座山峰的山頂,早已被削平,山峰正中,建有一個直徑數丈的法陣,散發著陣陣的法力波動。無疑,這就是那座可以進出厲獸荒原的傳送陣。
傳送陣的位置,處在厲獸荒原的最南端,離真正的厲獸山脈已經非常之近,大約只有不到兩萬里。在凡人眼中,這是一個窮極一生都難以走過的距離,對于遁術高明的修真者而言,這個距離卻并不算多遠。
傳送陣一端,還修筑有一排建筑物,一個巨大的高臺,正對著傳送陣。高臺之上,早已擺放好兩排桌椅,好不精致,旁邊的案幾上,各類靈果靈茶,準備齊全,清香撲鼻。
巫靈谷的飛舟剛剛在廣堊場不遠處降落,就有四名筑基期的女修,簇擁著一男一女兩名金丹修士迎上前來,這兩名金丹修士,男的有金丹后期修為,女的則是金丹中期修為,都是三十余歲年紀,長相周正,未語先笑,正是迎來送往的好手。
那名一身青袍的男修雙手一抱拳,恭謹異常地說道:“晚輩離軒,見過巫靈谷蔡前輩,殷前輩和諸位師兄師姐。兩位前輩一路辛苦!”
巫靈谷主姓蔡。
“原來是離軒賢侄,不必客氣。每次賭賽,都要麻煩你們天臺宗,當真不好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一貫高高在上,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的中年美婦,對這位金丹后期修士卻很是客氣,語調也比較柔和。
離軒急忙一躬身,益發恭謹地說道:“蔡前輩說哪里話來,我們天臺宗忝為地主,為諸位前輩準備些粗劣水果和茶水,乃是份所當為,哪里當得起前輩如此謬贊。”
原來他們是天臺宗的修士。
根據典籍記載,岳西國九大宗門,天臺宗實力極強,排在第二位。難怪連傲氣非常的中年美婦,對一位后生晚輩也如此客氣。而這幾位天臺宗的修士,在蕭凡眼里,是最不帶魔修邪氣的,反倒從身上隱隱透出一股庚金之氣,似乎俱皆精通金屬性的功法。
事實上,天臺宗也不能算是很純正的魔道宗派,而是介乎正道和魔道之間,因為主修功法與魔宗修煉之道頗有些淵源,又在多年前和正道宗門的爭斗之中,站在魔道宗門這一方,所以才被外人劃入魔道宗門之中。后來魔道九大宗門將正道宗門悉數趕走,一統岳西國,天臺宗就更加被視為魔道宗門了。
此處往西南方向兩萬多里,就是另外一個國家的轄境,而那個國家,則主要由正道宗門掌控。九大魔宗之所以讓天臺宗鎮守南疆,就是因為天臺宗的功法兼有正魔兩道之長,與正道宗門的關系,不如其他魔宗那樣緊張,可以起到一個緩沖的作用。
雙方寒暄已畢,巫靈谷眾人便在離軒等人的引領之下,向著廣堊場那邊走去。
中年美婦素手一揚,龐大的飛舟急速縮小,變成數寸長短,飛入中年美婦袍袖之中,不見了蹤影。
廣堊場那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一些元嬰期老怪,大搖大擺地坐在椅子之中,每人身后都站著長長的一列人墻,自然是前來參加此番賭賽的修士和這些元嬰老怪門下弟子。
蕭凡眼神一掃,就看到了黑沙門的沙老怪以及站在他身后的褚九。
這位南洲大陸來的九公子,縱算在這樣不利的情形之下,依舊面帶笑容,高高昂起了頭顱,傲氣依舊。看上去,他體內的法力禁錮已經解除,整個人中氣飽滿,精神抖擻。估摸著他也和蕭凡一樣,被逼迫著服食了帶劇毒的丹藥,沙老怪再也不怕他逃走了。
褚九也一眼看到了蕭凡,先是雙眉一揚,似乎頗有幾分詫異,隨即哈哈一笑,朗聲說道:“蕭道友,你也來了……抱歉啊,連累到你,當真不好意思。”
眼見得又有兩名元嬰修士到來,整個廣堊場都靜悄悄的,大伙安安靜靜,誰也不敢大聲說話,褚九忽然開口,顯得極其突兀,頓時無數道目光直掃過來,其中不泛元嬰老怪慍怒的眼神。
這當口,一名金丹修士居然如此目中無人,簡直豈有此理。
褚九卻毫不在乎,照樣笑哈哈的。
管你們怎么想,我九公子就笑了,怎的?
蕭凡也笑了,他很喜歡褚九這種傲氣和灑脫的性格,微笑說道:“萬法皆緣,褚兄不必自責。”
“哈哈,說得好,我不自責,自責有什么用?大不了到了里邊,咱哥倆聯起手來,好好干他們一票。誰死誰活,眼下還說不定呢。”
這一來,那些看過來的目光就益發的怪異了,卻也并沒有人出言阻止。只有另外幾名站在元嬰老怪身后的修士,嘴角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絲嘲諷與不屑之色。
這幾位,俱皆是金丹后期境界,其中兩位還是后期巔峰狀態,一個個強大無比,相比而言,蕭凡的金丹中期境界,就顯得太扎眼了。至少到目前為止,那些站在元嬰期老怪身后第一位的金丹修士,還沒有找到一個和他同樣的金丹中期修士。
這樣的修為,進入到厲獸荒原,除了送死,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也不知這個褚九,是想自找麻煩的帶上一個累贅同行呢,還是故意調侃。估摸著是故意調侃的可能性比較大,又或者,是想要誘騙這個姓蕭的年輕人當炮灰。
對這些人譏諷的眼神,蕭凡看得一清二楚,卻也不甚在意。
真正的強大,不一定要完全在外邊表露出來,既然大家都來參加賭賽,遲早是要見真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