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場邊,看著克萊齊奧訓練基地里面現在的狀態良好,亞亞圖雷心里,也有些百味雜陳。作為一個球員,他當然希望自己的球隊實力更加強大,但是,作為一個球隊的核心主力,看到了自己的球隊隊友們都紛紛超過了自己,他也有些不知道該喜該悲。
從世界杯回來之后,他覺得球隊里面變了很多。上個賽季,他和梅洛,塔奇納迪是中場的三個主力,可是賽季過去之后,他們兩個人都離開了。而自己的身邊,又多出來了兩個新的隊友,他們的實力如何暫且不論,這種身邊隊友來去變動,讓亞亞圖雷心里也有些吃味:是不是說,如果自己有一天離開了,帕爾馬也是轉眼就能夠找到人代替自己的?自己在教練看來,是不是獨一無二的呢?
想想就心煩。
小時候踢球,是沒有這么多令人心煩的事情的。他記得自己小的時候,連鞋子都沒得穿,踢球的時候,與其說是在訓練,不如說是在玩耍。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經歷,感覺完全就是不可思議的。那樣的環境下,那樣的生活里,他竟然可以踢成球星,說起來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而當時踢球的時候,又哪里有現在這么多的麻煩。當時還是孩子的他,和一群小伙伴們踢球的時候,從來沒有考慮過過多的名利問題,那個時候,他踢得就是快樂的足球。
看著球場上的訓練,也讓亞亞圖雷的思緒飄了起來,他想到了小時候踢球的種種,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想到了自己當年的那些想法。
“你是我們科特迪瓦的維埃拉!”
從小,哥哥就這么告訴自己。科洛·圖雷自己踢球也很好,他對弟弟的不住的鼓勵,也是亞亞圖雷堅持踢球的重要原因之一。而亞亞·圖雷自己也一直這么認為,自己是科特迪瓦最好的球員,自己能夠成為維埃拉一樣出色的球員,自己能夠為自己的家人和祖國帶來足夠的財富,當然,如果財富之外能夠有些榮譽就更好了——這種信念,從小到他一直都在他心里滋生蔓延著,伴隨著他成長,他的良好的技術,給了他驕傲的資本,他的魁偉的身材,給了他踢球的動力,一直到后來,在阿森納的時候,他的一切傲氣被人殘忍的打破,他才發現,自己不是那么的獨一無二。
“他沒有什么太過突出的天賦。”
雖然哥哥告訴自己,溫格不想簽下自己,是因為勞工證的問題,哥哥說,溫格教練很喜歡他,但是因為勞工證才不能簽下他。但是亞亞·圖雷聽到了訓練場上的教練的話。他們以為自己聽不懂英語,其實亞亞圖雷對英語還是了解一些的,科特迪瓦不是英語國家,但是亞亞圖雷一直都希望能夠轉會阿森納,和哥哥科洛一起踢球,所以一直都在努力學習著,他央求哥哥向阿森納推薦了自己,他希望自己能夠到阿森納來踢球,能夠成為阿森納的一份子,和哥哥一起,為阿森納攻城拔寨。
可是溫格看不上自己。
這個提拔了帕特里克·維埃拉的傳奇教練,救活了博格坎普的傳奇教練,這個提拔了亨利,皮雷,永貝里,還有自己的哥哥的教練,這個公認的最具慧眼的教練看不上自己,這讓亞亞覺得世界在崩潰。難道自己真的就得在科特迪瓦這樣的地方呆一輩子?難道說,自己最大的未來就是歐洲小聯賽?自己那公認的超越哥哥的天賦呢?自己的技術更好,身體更壯,而且更年輕,為什么自己不能來阿森納?
他記得當時,他的心情,比倫敦常年陰暗不見太陽的天空還有陰沉。他記得當時,在哥哥面前,他表現得無所謂,表現的和自己平時一貫的沉穩,老練,傲氣沒有什么區別,甚至還轉過頭,安慰著哥哥,但是當一個人在旅館,周圍沒有人的時候,他抱著枕頭哭了出來。枕頭讓他的哭聲變成了嗚咽,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的哭聲有多難聽——或許本來他也不想記起來吧,畢竟那是亞亞圖雷記憶中,自己最為失態的一次了。
那件事情之后,他就轉身去了比利時。被阿森納拒絕的年輕人不少,有些人的名聲甚至還在他之上,比如說阿賈克斯的前鋒伊布拉希莫維奇,還有葡超的邊鋒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科特迪瓦的前鋒德羅巴,都是阿森納看上過,沒有選擇的,他們都沒有說什么,自己一個年輕人,抱怨什么呢?再怎么說,路也得走下去不是?
亞亞圖雷喲時候回想自己當時的做法,也覺得自己很是頑強,也很是倔強。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么會覺得,即使是阿森納拒絕了自己,自己依然有未來可言的。他知道溫格的名氣,他也知道阿森納對青年球員的判斷有多好,但是,當時被拒絕了的亞亞圖雷,從心底里面,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
我要活出來個樣子來,給瞧不起我的阿森納看看。
亞亞圖雷不知道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窮,但是,在他心里,他是有著想要踢出來個樣子給別人看看的想法的。他沒有什么可以依賴的資本,甚至他心底里,也認為溫格的話很有可能就是真理,但是,從小到大,他被身邊的人慣出來了極大地傲氣,而他貧窮的生活,也讓他慣于苦難了。在貧寒的生活中,被人當做了天才來寵溺的他,輸不起,也不能輸。天才可以順風順水的成長,那么也就可以一步一個腳印的逆襲。或許我去不了阿森納,但是,我依然可以是最好的球員。
一直到過了很久之后,在他的一再逼問下,科洛·圖雷才把溫格的話告訴他。
“亞亞的技術很出色,能力也很強。但是他的防守意識不足,踢球太過于自我。這樣的孩子,如果再年輕時候就到了法國,在法國的梯隊中一級級成長,能夠成長為最出色的后腰,但是現在,學的腳下都是花活,但是防守站位完全不行,和帕特里克是兩個級別的球員。”
溫格的評價可謂尖刻,但是也不是毫無道理。如果說到了身體素質,也許出身西非國家的球員們,真的有不少都是要比別的國家的球員強得多的,其中也有那么幾個,技術可以讓人瞠目結舌。但是,如果說到了意識,非洲培養不出來球員的好意識。非洲的球員,都是早早離開了非洲,加入歐洲球隊,才慢慢磨礪出來的。運氣好一些的,如同埃托奧,技術實力出色,放在哪里都是鋒芒畢露,早早加盟了豪門。而運氣不算很好的,如同埃辛,在世青賽成名了之后,還在法甲慢慢磨礪,從中后衛踢到了邊后衛,從邊后衛踢到了后腰,經過苦心的栽培之后,才算是功成名就。而從非洲直接出來就是好球員的,實在是太少了。
科洛·圖雷可以靠著他的速度成為阿森納的后衛,但是,當時看慣了維埃拉踢球的溫格,怎么可能看得上亞亞圖雷?
過久的耽擱在非洲,給了亞亞圖雷很多不好的影響。雖然有著出色的身體素質和極佳的腳下技術,但是踢球的意識跟不上,防守站位的意識是需要長時間磨練的,他們已經成年了,不可能再磨練出來那種意識。因此,他們適應不了單后腰的需要,雖然有著出色的攔截能力,但是他上場的時候后防線位置不穩,需要一個在后面補位攔截,也就是說,必須打雙后腰。
在溫格看來,雙后腰的打法無疑是把足球變得功利化,防守至上的思路他并不支持,也并不像在自己的球隊踢那種足球,他更加喜歡的,是攻勢足球。
而從那以后,亞亞圖雷的生活就可以說頗為顛沛流離了。雖然在比利時等地,他都被認為是好球員,但是,這些地方的好球員的名聲,來的未免太容易了一些。比利時聯賽是個很容易打出名堂的地方,黑人,黃種人,各種人在這里,都可以混的風生水起。亞亞圖雷不甘心于在這種聯賽里廝混,心底里面,還是希望能夠殺回到五大聯賽,能夠得到更多的關注的。
因此,他選擇來到了帕爾馬。他不是不知道,意大利這個國家對黑人球員的歧視,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踢球風格,在意大利說不定會不行,但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他的人生中,有著更大的追求。
而他也覺得,自己還算是幸運的。雖然溫格沒有看上他,但是,在帕爾馬,他遇到了李彬。李彬無疑是個好教練,他給了亞亞圖雷足夠的空間,鼓勵他前插,甚至還給他任意球主罰的權利,不把他當做一個單純的黑又硬的掃蕩后腰看待,這些布置,讓亞亞圖雷第一次意識到,遇到一個賞識自己的教練,是多么幸運的事情,他也知道,這樣對待自己的教練,多么難得。因此,在這個夏天,當西甲和英超的球隊紛紛對他伸出橄欖枝,許諾更高額的工資的時候,他猶豫良久,還是選擇了留下。
在這里多留一年,說不定我能夠得到更好的東西,我配得上更好的球隊,我值得更好的球隊為我心動。
但是,我倒是也低估了教練尋找天才的能力啊。
看著場上的莫塔和凱塔,圖雷也瞇起了眼睛。這兩個球員,顯然都是高水平的球員。當然,圖雷認為自己更好——自己的沖擊力,就是這些球員們沒得比的。但是,看到他們出色的傳球能力和認真的態度,也讓圖雷動了些心思。自己未來面對的競爭,還是很強大的呢。
也許自己該和教練談談,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這樣的想法,從那個時候,就出現在了他的腦袋中。但是,亞亞圖雷這話問不出口。他是個習慣于有什么麻煩自己解決的人,自己技術不好,就靠著努力來讓自己的技術好起來才是正經辦法,靠著教練,算什么能耐?
可是,不問出口,他心里又實在不放心,也許教練看來,我也只不過是個一般人呢?
猶猶豫豫很久,終于等來了教練的訓導,他能夠看到李彬的殷切期待,因此,他也終于提出了問題。
我到底,算是什么球員?我的未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