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萱的祖上皆是巫師,在古代巫醫不分,名為巫師實際上也是半個郎中。蠻人迷信,不論是生病也好中毒也罷皆認為是“蠱”所為,便會請巫師驅蠱。但凡好的巫師,醫術也一定高明,用些草藥偏方就可治“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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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為了提高自己的威信大多不會說破病人病情,只說是蠱蟲作怪,若是趕上生了寄生蟲病的病人,巫師更要指蟲為“蠱”。蛔蟲、絳蟲等寄生蟲皆與小蛇形似,巫師將這些寄生蟲說成“龍蠱”并無人懷疑。古代衛生條件差,感染這類寄生蟲的病人很多,這就使得蠻人更加相信巫師和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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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妘萱的說法,巫師所除的“蠱”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疾病所致,只有個別是真正的蠱毒。這蠱毒的制法與傳聞類似,生成的蠱蟲雖不能變化隱身,卻的確是劇毒之物,只要取些蠱蟲的排泄物和分泌物便可置人于死地,還有些蠱毒可以使人致幻、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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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蠱毒的作用既然相當于現代的氰化鉀、毒品和安眠藥,自然便有心術不正之人養蠱謀財害命。不過更多的人養蠱是因為聽信了那些傳聞,認為養蠱可以使得家族興旺,將蠱當成一種神明來供奉,并不用其下毒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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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祖輩皆是巫師,正可謂夜路行多終遇鬼,見的“蠱”多了,自然也會遇到真的蠱婆和蠱蟲,也積累了一些解毒經驗。不過也有些蠱毒確實無藥可解,其中最為棘手的一種便是金蠶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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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寨中關于金蠶蠱的傳聞很多,有人說它能替人做事,你要插秧,先插一根給它看,它便把整畝地的秧插好。有人說它勤于灑掃,養金蠶的人屋子非常干凈,你一進門,用腳在門檻上一踢,回頭看見門檻上的沙土忽然沒有了,便可知道這家養著金蠶蠱。也有人說金蠶蠱喜吃人,若干年定要吃一個人,平日每天要喂它綢緞四寸。還有人說金蠶蠱會算賬,年終歲暮時,主人須和它算賬,若有盈余便須買人給它吃,因此算賬時主人打破一個碗要說打破20個,對它說無息虧本,明年再買人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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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對于金蠶蠱的描述雖有不同,但也有相同之處。第一就是此蠱最毒最強,不畏水火,最難除滅。第二便是此蠱甚有靈性,既可使養蠱之人一夜暴富,也可使主人遭災,因而不能得罪它。如果無意繼續供養它,要準備一只小箱子,放些金銀絲綢,把金蠶蠱放入其中,然后把這只小箱子放在路旁,任憑別人把箱子攜走,叫做嫁金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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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嫁金蠶的法子若是用在別處,定有不知情由的貪心之人見錢眼開,將箱子攜走。可是用在蠱寨周邊就不好使了,誰也不敢輕易去撿路邊銀箱,怕惹蠱上身。所以那些嫁金蠶的箱子一連數月無人拾取也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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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先祖對于蠱術了解甚深,并無太多忌諱。若是除蠱路上遇到嫁金蠶的箱子往往撿回家中將金銀取出,再將箱子埋于地下。因為金蠶蠱不懼水火刀槍,所以只能用埋葬的方法讓其自然死亡。常年累月,妘家祖先撿拾的銀箱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箱中金銀雖都不多,可也算筆外財,再加上除蠱的收入,妘家便漸漸富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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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富不過三代。妘家富裕之后也出了幾個好吃懶做的不肖子孫,使得妘家逐漸走向了衰落。那些不肖子孫自然不會向后人承認是自己敗盡家財,便說是地下埋藏的金蠶蠱作祟,引發災禍報復妘家。他們甚至具體指出地下埋著的五只不死金蠶就是罪魁禍首,自此妘家便再不撿拾蠱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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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燁聽妘萱講到此處問道:“這不死金蠶可是指水缸下那五只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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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點頭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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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燁奇道:“這五只蠱蟲又有何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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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擦擦眼淚道:“傳聞之中金蠶蠱的制法千奇百怪,有人言將百種毒蟲投放在一個甕缸之中,使其自相殘殺,一年之后便只剩下一只,其形態顏色皆變,形狀如蠶,皮膚金黃,便是金蠶,取金蠶糞便即可放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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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言是將十二種毒蟲放在缸中,埋在路口,經過七七四十九日剩下一只蠱蟲,不論其生死,取出放于香爐中,早晚用清茶、馨香供奉。如此獲得的金蠶是無形的,存在于香灰之中。放蠱時取香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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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于傳聞頗多,故而先祖拾回的金蠶蠱也是千奇百怪,有些箱子中裝的是蛇蝎蜈蚣,有些箱子裝的是蟾蜍蜥蜴,還有些箱子里只有一堆香灰。其中五只箱子中所裝的蠱蟲與傳聞中的金蠶最為相像,皮殼暗金,堅硬如鐵。其他毒蟲深埋地下數年便死去化灰,唯有這五只蠱蟲如木雕石刻一般不死不動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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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問道:“既然姑娘先人以為五蟲不祥,何不以嫁金蠶之法轉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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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嘆息道:“嫁金蠶乃是養蠱之人所為。家中世代巫師,怎可行蠱婆之事?何況祖上因蠱而富,早有遺訓,所埋蠱蟲只可供奉,不可滅殺驅除,除非蠱蟲自行離去。可是那五只不死金蠶如同死物,動也不動,又怎能離去?于是便一直埋藏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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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燁問道:“妘萱姑娘求我相救,可是也與這五只蠱蟲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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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點頭道:“原本奴家也不信這蠱蟲會招災引禍,反噬主人。可奴家爹娘早亡,自幼孤苦無依,如今又被誣為蠱婆,便不敢不信了。傳聞養金蠶蠱之人必得孤、貧、夭三種結局之一,不會有好下場。奴家從未作惡,可三種結果皆俱,若非蠱蟲作怪,實在難以講通。奴家又不敢違背祖訓丟棄金蠶,以免招來更多災禍。如今奴家日夜以淚洗面,還求先生救我早脫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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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燁聽妘萱一番哭訴便知她家中埋藏的蠱蟲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負擔和精神壓力。而且這些壓力還無法與人分擔,因為一旦讓別人得知她家中有蠱,便坐實了她是蠱婆,處境只會更加凄涼。南燁剛想讓妘萱取出蠱蟲交給自己,便聽門外一陣嘈雜之聲,一群人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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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還以為剛才自己所言被別人聽了去,慌亂的站起身來望向門口,一見來人更是緊張道:“寨……寨主尋奴家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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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蠶寨的寨主是個六十歲上下的老者,手中擎著一根竹杖,白胡子留得老長,身后還跟著幾個蠻人漢子。他一進門見妘萱面有淚痕便指向王越、南燁二人怒道:“老夫聽聞有漢人上門欺你,可是此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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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忙搖頭道:“豈有此事?他二人行商至此,因與家父有舊,這才登門探望,并無欺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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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金蠶寨主雖上了年紀可是耳聰目明中氣十足,高聲問道:“既并未辱你,你又因何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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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萱不敢說是因為蠱蟲之事,便撒謊道:“適才他們提起亡父,這才讓奴家想起了傷心往事。奴家多謝寨主掛念,不過確無欺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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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蠶寨主見妘萱維護二人,又見王越、南燁衣衫華貴豐神俊朗不像淫邪之人,這才消了氣道:“如此便好!寨中少來生人,老夫這才憂心族人,還請二位貴客莫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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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南燁上前見禮道:“我等早聽聞寨主對妘姑娘多有維護,正要多謝寨主,又怎會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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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典韋、周倉等人也在寨中老者的帶領下趕了過來,那老者邊走邊道:“老朽就說他們不是惡人!寨主莫要聽信小人挑唆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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