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書“平原劉玄德”,急令開門。劉備入城,共到府衙。眾人見禮完畢,陶謙設宴相待,命人勞軍。
席間陶謙見劉備儀表軒昂,語言豁達,心中大喜。又聽劉備說平原民稀地少,便命糜竺取來徐州牌印,交與劉備。
劉備愕然道:“明公這是何意?”
陶謙道:“如今天下大亂,王綱不振。玄德公乃漢室宗親,正宜力扶社稷。老夫年邁無能,情愿將徐州相讓。玄德切勿推辭,謙當自寫表文,申奏朝廷。”
南燁就在席間,見陶謙如此,心道:“來了!來了!沒想到陶謙真要讓出徐州,只是不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陶謙出讓徐州并非虛情假意,不過卻是迫不得已。徐州雖物阜民豐,可也是四戰之地。曹操此來雖說還沒有攻破徐州,但也讓陶謙產生了危機感。自從曹操起兵,陶謙便寢食難安,再加上年紀大了,便感覺身體大不如前。他這次沒請劉備,劉備卻主動來救,這讓陶謙感覺到劉備是個仁義君子。再加上劉備麾下武強文弱,自己麾下文強武弱正好互補,陶謙這才有了相讓之心。
其實陶謙也曾考慮過將徐州讓與南燁。之所以后來打消了這個念頭,主要是因為南燁已然有了交州,麾下文武齊全。若將徐州讓給南燁不過是錦上添花,而給劉備則是雪中送炭。而且將徐州讓給南燁,陶謙日后就只能做個富家翁依附南燁。讓給劉備則不同,糜竺、陳登等人一旦成了劉備的重要謀臣,陶謙在徐州就依然有話語權,不會真的大權旁落。
劉備聞聽陶謙要讓徐州給自己若說不動心是假的,可是他卻不能接受。一州之地牽扯到的利益簡直大到了無法估量。若是劉備接受,從大義上說便有趁人之危,侵人之地的嫌疑。從人情上講,他與陶謙算不得深交,也不好意思接受如此貴重的禮物。
劉備離席行禮,對陶謙道:“備雖漢朝苗裔,但功微德薄。身為平原相猶恐不稱職。今日為了大義,特來相助。陶公出此言,莫非是疑劉備有吞并之心?若有此念,皇天不佑!”
陶謙道:“老夫并非心疑玄德!如今無力守徐州乃實情也。還望玄德莫要推辭。”
兩人謙讓再三,劉備不肯接受。糜竺便打圓場道:“此時兵臨城下,且當商議退敵之策。待事平之日,主公再相讓不遲。否則世人無知,定會以為玄德公是乘人之危的卑劣小人。”
陳登也勸道:“主公若不想玄德公名譽受損,便等退敵之后再議此事。”
陶謙聞聽二人之言便暫且作罷,對劉備道:“玄德可有退敵之計?”
劉備道:“之前曹孟德自以為兵馬眾多,不肯罷休。如今三家兵馬齊至,我等人馬也不遜于曹兵,戰局又膠著于此。備當先寫書信勸說曹操,令其和解,免得兩敗俱傷。他若不從,再廝殺不遲。”
陶謙想想也對,之前曹操強而自己弱,此時勝負則在兩可之間,或許曹操權衡得失之后會罷兵而去也說不定。于是便道:“那便先送書于曹操,只是不知當遣何人為使?”
南燁已然想到了曹操退兵的原由,此時毛遂自薦道:“若是為了止息干戈左右調停,我當親往。玄德所言也正合我意,此去定再次規勸孟德退兵。”
陶謙聞聽南燁愿往心中大喜,把握又多了一分,起身謝道:“那便有勞法師與玄德。”
曹操正在軍中與諸將議事,昨日劉、關、張一番沖殺,曹操也知道陶謙援兵到了,便與眾將商議該如何破城。此時有士卒來報:“徐州有戰書到。光華法師親來送信。”
眾將與曹操聞言便是一愣。夏侯惇道:“光華法師不是引著百姓回交州了嗎?怎么又在城中?莫非他會分身之法不成?”
夏侯淵道:“我早聽說世上有分身隱形之法,沒想到光華法師便會。”
曹操道:“你等莫要胡言。世間哪有此事?其中必有緣故,請法師進帳一問便知。”
士卒得了將令請南燁入帳,南燁一見曹操也有點尷尬,畢竟是自己騙了曹操,所以首先行禮問候道:“孟德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曹操笑道:“幾日不見而已,法師不用掛念。倒是法師何時又回了徐州?”
南燁聽出曹操有些譏諷之意,尷尬一笑道:“昨日與劉玄德一同入城。”
荀攸質問道:“法師曾言兩不相幫,怎么又與劉備一處?莫非法師要食言不成?”
南燁取出劉備書信道:“非也!我是真心不愿刀兵四起百姓蒙難。劉玄德此來也并非一定要與孟德爭鋒,還是想勸孟德退兵。”說罷將書信呈上。
曹操也想知道陶謙請來的這些援軍都是什么態度,這也有助于他了解敵情。于是便打開書信細看。書略為:“備自從討董之時得拜君顏,而后天各一方,不及往來。明公家人被害,實因張闿不仁,非陶恭祖之罪也。今黃巾遺孽,擾亂于外,董卓余黨,盤踞于內。愿明公先朝廷之急,而后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國難,則徐州幸甚,天下幸甚!”
看罷書信曹操冷笑道:“劉備何人?敢以書來勸我。信中譏諷我因私廢公,當我好欺不成?便是劉備來助陶謙老匹夫,我也不懼。此次若非法師為使,我定斬不饒。”
荀攸在一旁看過信后附耳對曹操言道:“主公息怒,劉備遠來救援,先禮后兵,主公當用好言答之,以慢備心。再將法師挽留與軍中,然后進兵攻城,城可破也。”
曹操怎能不知荀攸意圖,說挽留南燁是好聽的,不好聽便是軟禁起來。這樣做雖說確實有些恩將仇報,對不起南燁,不過也是為了不與南燁發生正面沖突。前后思量一番,曹操認為還是徐州重要,為了徐州得罪南燁法師一次也值得,便點了點頭,認同了荀攸之計。對南燁道:“操一時氣憤,皆因劉備言辭自大,若有沖撞法師之處,還請勿怪。適才公達也勸我退兵,此事還當再議,請法師寬限兩日。我先命人備下酒宴,給法師賠禮。”
南燁見曹操先倨后恭,也不知荀攸給他出了什么妙計。不過他卻知道曹操無心退兵,便道:“我與孟德相交非止一日,孟德也不用瞞我。我知孟德并不想退兵,也不是那種會因為他人之言便改變主意的人。或許孟德誤會我是來助劉玄德、陶恭祖,實則不然。今日我來下書勸孟德退兵全是為了孟德好,若是孟德一意孤行,必將大難臨頭。”
荀攸聞言道:“法師就算要勸我主退兵,也不必危言聳聽夸大其詞吧。敢問法師所言的大難為何事?”
南燁斷言道:“孟德若不退兵,兗州根基將失,豈不是大難臨頭?”
曹操聞言驚道:“此話怎講?”
南燁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總之孟德退兵便是。”
眾將聞聽南燁所言都驚疑不定,他們家眷俱在兗州,若真的失了兗州,便是攻陷徐州也難以彌補。
荀攸見南燁一言便令軍心慌亂就是一驚,眾將如此不辨真偽就盲目迷信南燁法師可不是什么好事。假如南燁在軍中散布兗州將失的謠言,恐怕全軍士氣都要低落,便是兗州無事,這仗也打不下去了。
曹操此時心中也是驚疑不定,可是為了穩定軍心還是強裝冷靜道:“兗州有文若、仲德領重兵防守,豈能有失?縱然有事,也該先報我知,法師又怎會先我而知?莫非法師想借天機二
勸我退兵不成?”
南燁搖頭道:“我言盡于此,信與不信皆由孟德。”
曹操也聽說過南燁法師未卜先知的本事,見他如此肯定心中頓時不安起來。若說剛才他是假意想要退兵,那此時曹操便真的開始考慮退兵了。于是對南燁道:“退兵之事且容商議,法師先請帳中休息。”說罷便命士卒給南燁安排營帳,設宴款待。
眾將見南燁離帳,當時就炸了鍋。有說要撤兵的,也有說要繼續攻城的。最后全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曹操,等他定奪。
曹操此時也是為難,南燁法師策無遺算言之必中是出了名的。就說曹嵩之事,若非未卜先知,南燁又怎來得及從交州趕來相救?不知如何是好的曹操,看向謀主荀攸問道:“公達以為如何?”
荀攸剛才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此時曹操問起,便道:“主公四面之敵袁紹、袁術、李傕、陶謙而已。袁本初與主公交厚,袁公路樹敵太多不會再與主公為敵,李傕、郭汜無謀之輩,陶謙則近在眼前。依我之見南燁所言不實,不過就算如此,若是兗州有失的傳言在營中四起,軍心士氣必然低落,我等不戰自敗。主公不妨先遣快馬回兗州證實此事,待得了回信穩定軍心再戰不遲。”
曹操剛要點頭依計而行,便聽帳外一片慌亂。守帳士卒來報:“一騎流星探馬闖入營中,說有要事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