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那里既無問題,龍謙便拿出了他的整編計劃。
“咱們蒙山軍,”龍謙微笑著對坐在病榻上的周毅說,“姑且這樣稱呼吧,總兵力也就德國陸軍兩個步兵連的編制人數。他們的連,就是朝廷所練新軍的隊。德國陸軍號稱天下第一強軍,自1870年,哦,就是同治年間吧,在色當會戰中擊敗了歐洲最強大的法國軍隊后,普魯士軍隊,也就是現在的德國,就是歐洲公認的第一強軍了。他們對于軍隊的編制肯定有其自己的道理,我們的東鄰小日本,先是學法國,后來全面效仿德國。”龍謙見周毅一臉迷茫,知道自己說的對于他過于深奧了,“軍隊的編制是一門大學問,近代化國家都有專門的部門來研究它。我們不妨先拿德國的現成東西來照著做,以我們的兵力,我的意思是先編一個營,下面編四個連。每個連暫設兩個排,每個排設三個班。按照這個編制,目前的人員有所欠缺,以后慢慢補足。那些俘虜們,將來大部分會是咱們的兵。”龍謙頓了頓,“我想,我們對外也不叫營了,免得對手摸清咱的底細。更不叫管帶,聽起來也別扭。我當司令你當副司令。司令嘛,就是發號司令的意思。四個連分別由王明遠、魯山、馮侖、封國柱擔任。你看如何?”
“很好。”周毅眨巴著眼,“我的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絕對聽你的。”他對龍謙的安排其實也不是沒有意見,龍謙所選的四個所謂的連長,三個是八隊的小隊長,一個是六隊的小隊長。和三隊毫不相干。但三隊的小隊長都死光了,跟隨他回山的小隊長只有一個五隊的曹敏忠,也不是他的人。
“周兄,”龍謙正色道,“我確實有一些在別人看來是不著實際的幻想。往小里說,我想給這幫跟隨你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找一條生路,往大里說,我想改變一下我們這些人的命。現在你和我是蒙山軍這百余號人的主心骨,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說出來咱們商量。我龍謙做什么決定你都可以反對,我一定會告訴你我的理由。什么命是我救的的話就不要說了,咱們既是戰友,豈有坐視不救的道理?”
周毅急忙說,“你想的很周到。而且,張家寨一戰我就知道,論打仗的本事,你比我強的多。聽你的肯定沒錯。”
“除掉這四個連,我還準備將現在的后勤組分拆一下,成立參謀組、騎兵偵察隊、軍械組和后勤組。我先說說這個后勤組,你可不要小看后勤,沒有它我們一天也活不下去。我手下有個搞后勤的好手,宋晉國,你應該認識,他是寨子里的老人了,不愧是山西人,最善于精打細算了。我想讓他將后勤一塊抓起來,將我們山寨這不到三百來號人的吃喝拉撒還有服裝鞋子醫療都交給他統籌考慮,后勤組初步分伙食、醫護、被服三塊。其中伙食分為兩個食堂,小食堂是為傷病號準備的,讓那幾個女人兼管起來。有資格吃小食堂的只能是傷病號,其他人,包括我,都到大食堂吃。大食堂由老宋管,將來隊伍擴大了,大食堂可以按連設置,可以編一個班專門負責伙食。
“軍械組呢,我是這樣想的,曹錕這一仗打散了蒙山寨,但給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也帶來一些好處,”龍謙看著周毅不解的眼神,“至少我們現在的快搶比原來多了,子彈由于在毛陽鎮的繳獲,足夠我們打一仗。但槍械多有損壞的,我想找幾個有手藝心靈巧的,專門修理槍械。槍械這玩意沒什么神秘的,造不了槍,但簡單的故障修理并不難。山寨本來就有個鐵匠鋪子,工具大部分都在。軍械組除掉修理槍械,還要將武器這塊管起來,比如彈藥,不能發到每個人手里,那樣搞不好就會出亂子。只有上崗執勤的哨兵和出山執行任務時才發放必要的彈藥,其余時候都由軍械組保管,多余的槍支等其他武器也要交給軍械組。伍烈,你認識吧?鐵匠出身,讓他來管這個軍械組。”
龍謙端起黑瓷碗喝了口水,“至于參謀組,它可了不得。將來我們打勝仗全靠它了。原來山寨出兵放馬都是靠頭領們的決斷,這不行。參謀是個技術活,有一個好的參謀組為我們謀劃,我們就省大力氣了。我手下有個秀才,叫寧時俊,讓他擔任參謀組的組長。”
周毅想著后勤和軍械的事,聽到龍謙說參謀,沒有往心里去,點點頭,心想,就是謀劃唄,這也不算什么。
“騎兵偵察隊你肯定知道。山寨目前加起來有十來匹馬,除掉受傷不能用的,組建一個精干的偵察隊沒問題。這個偵察隊就讓遲春先帶,這小子人機靈,槍打的準,馬也騎的好。寨子里的糧食暫時可以支持,但將來肯定要出去找活計,尋誰的晦氣,就靠他們的偵察了。”
遲春先是原騎兵隊的,跟隨周毅回山。龍謙這幾天抓緊與每個他不熟悉的人交流,發現這家伙算是個騎兵方面的人才。
“老遲馬騎的好,槍也打的準,但偵察是個技術活,我準備將江云,就是我現在的護兵派過去做老遲的助手,江云雖然年輕,但善于觀察,膽大心細,可以彌補遲春先的不足。”龍謙繼續補充。
“行,蠻好。我叔叔不止一次說,你是做大事的。孫當家早些用你,咱蒙山寨不至于落到今日。”周毅覺得龍謙思慮挺周詳的,遲春先跟他關系不錯,龍謙用遲春先,也讓周毅得到安慰,“但是,這樣一來,打仗的人就少了。”
“那是。不過以后招兵,主要還是擴充戰斗兵,后勤等架子搭起來就不會更多的增加人了。你要相信,這些輔助部門都是我們打勝仗的保證。不要灰心,當初孫德旺十來個人聚義,條件比咱差遠了。”
“四個步連,將是我們以后打仗的主力。騎兵是好,但我們養不起,別說沒馬,有馬也養不起。何況,咱們一段時間,主要還要倚仗這連綿的群山。這次整編,我計劃將原先的幾個隊打散,實話對你說,我剛回山就有這個打算。但當時人心未定,不適宜那樣做。現在看來,曹錕算是暫時放下咱們了。我估計他給袁世凱的報告里一定說咱們基本被消滅了,不足為慮了。所以,現在有條件將部隊原先的編制打散后混編,這樣有利于部隊的健康發展。”
“哈哈。”周毅笑笑,但隨即皺眉,似乎牽動了傷口,“混編的意思,我明白,沒關系,至少三隊活下來的人,不會有啥不舒服的,你定就是。”
龍謙笑笑,“你安心養傷,其他人選,等我拿出具體人選的方案我們再商量。”說完龍謙便走了。
龍謙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便拿出了排長班長的人選名單。向周毅通氣后便對全軍做了宣布。魯、王、封是龍謙的老班底,這回都“升”了官,馮侖被任命為連長也五不滿,馮侖認為葉延冰會有所表示,這回龍謙安排他擔任封國柱四連的副連長兼一排長。但葉延冰一臉平靜地接受了新的職務,也不曉得對葉延冰許了什么愿,馮侖也不愿找老葉問個究竟了。
周毅似乎是這次整編最大的失敗者。所謂副司令在大家看來就是被龍謙架空了。原意替周毅打抱不平的就是三隊的人了,但這次整編也有不少進入了龍謙的視野,排長班長的提了一堆,又覺得龍謙辦事還算厚道。八個排長中有兩個也出身老三隊,一個是原什長畢子龍,另一個叫吳念,也是三隊的什長,分別擔任了馮侖三連的二排長和魯山一連的二排長。其余幾個排長也并非全部出身八隊,比如原五隊的曹敏忠,四隊的熊勛,都擔任了排長。
就在整編順利完成的第二天,樓子的哨兵抓獲了兩個上山的村民,將其押至了龍謙的“司令部”。
這段時間蒙山過于“安靜”了,安靜的讓龍謙不安起來,正準備派人或者親自下山呢。抓獲的這兩個村民打扮的人讓龍謙高興起來。
“德平,只有他們兩個吧?”放哨的是王明遠連的一個班長,叫范德平,原來是周毅三隊的兵,還識字,整編時被龍謙提拔為班長,編在了王明遠的二連。
“絕對沒有其他人,我是等了一會兒肯定沒有其他人才出來抓他們的。”
龍謙執掌蒙山后對放哨做了改革,除掉明哨外,還安置了暗哨,暗哨的位置是不確定的,有時連明哨也不曉得暗哨的地點。在關鍵地點,都是明暗哨搭配的布置。今天范德平親自當暗哨,老早就發現有人上山,卻沒有吭氣,而是讓明哨也躲起來,等兩個上山者過了樓子,確定后面沒有“尾巴”后才跳出來用槍逼住了兩個農夫打扮的人,將其押至了光明寺。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俺們是張家寨的,不知山上還住著好漢……”年紀大的那個農民跪在龍謙面前叩頭如搗蒜,另一個年紀小的臉色煞白,看樣子是嚇壞了。
“你倆是張家寨的?”龍謙打量著兩人,“你倆是什么關系?上山來做啥?”
“好漢饒命。俺們真是張家寨的,俺叫張蒙,他是俺兒子,小名毛娃……”
父子是真的,倆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問你上山來干啥?沒聽見?”范德平踢了那個叫張蒙的一眼。
“俺,俺聽說官軍打下了,”張蒙使勁咽著唾沫,“打下了蒙山,山寨的好漢們遠走他鄉,琢磨著是不是留下些啥有用的東西,于是就……”
“你伸出手來。”龍謙打斷了張蒙的話。
張蒙不知就里,伸出了雙手。
“你不是種田的,老實說,你和你兒子究竟是干什么的!說實話,我饒你不死。就算你是官軍的探子,也不會要你的命。如果你說鬼話糊弄我,哼,我用小刀子割碎了你!”
范德平看清了張蒙的手掌,皮肉細嫩,確實不是種田的,不僅欽佩地看了龍謙一眼,轉過來對張蒙喝道,“老實講,快說!”
手可以暴露主人的很多信息,不過很少人注意這點。范德平也是莊戶人出身,一眼就瞧出手的主人不是風里來雨里去每日間握著農具在田間勞作的農夫。
這次卻是那個毛娃開口,“俺爹不是種地的,他是做生意的。”
“胡說,張家寨根本就沒有生意人!”龍謙厲聲道。
“俺真是生意人,不過俺不是在張家寨做,是在曹州開了個小飯館……”
“日娘賊,又來哄俺們!曹州做生意為啥說是張家寨的?”范德平抬腿又要去踢張蒙。
“慢,讓他說。”龍謙攔住了范德平。
“好漢息怒。俺老家就是張家寨的,不過早就搬出寨子了,但老屋還在那,不敢欺瞞好漢,張家寨就在山下,好漢派人一查便知……”
“查什么?我看你們就是奸細!滿嘴胡說!司令,拉出去砍了算了!”范德平繼續配合龍謙恫嚇著。
“要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將怎么得知官軍打蒙山,你又怎么跑回了張家寨?走的是哪條路?張家寨目前的情況怎樣?”
“好,好。好漢息怒,聽我慢慢講。”張蒙叩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