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中央軍區司令部前進指揮所。
跟一片末日來臨氣氛籠罩的日軍派遣軍司令部不同的是,中央軍區司令部前進指揮所卻是一片喜氣洋洋,所有的軍官士兵雖然步履匆匆,臉上都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和笑意,雖然戰役尚未結束,但戰況及戰果已經正式通報天下,總統抵達前線親臨指揮也是公開的了。
“鑒于日本繼續動員以挽救失敗,我認為應當迅速行動,首先解決一個或兩個包圍圈,解放兵力做好迎戰援軍的準備。具體方向,應當是杞城方向,”總參謀長司徒均指點著戰役形勢圖,“各方面情報都證明,這一股敵人是最弱的。”
見龍謙望向自己,睡眠嚴重不足的封國柱上將點點頭,“完全同意司徒的意見,我們也是這樣考慮的。”
“兵力夠嗎?要不要從韓子英那里抽一點部隊?”龍謙凝視著封國柱胡子拉碴的臉龐。
“不,2師肩負重任,4旅要阻擊24旅團,5旅擋著一小半包圍圈,不能動他們了。”封國柱回答道。
“指揮體系怎么考慮的?前線將領怎么說?”龍謙提出一個關鍵問題。
“我考慮由曲致庸統一指揮對18師團的最后總攻。軍區學兵旅的一個團已經抵達,兵力應該是夠了。具體部署是,第6旅部署在包圍圈東面的一個加強團采取守勢,不做主動攻擊。任務是嚴防神尾向東突圍。6旅兩個團從北、西兩面發起輔助攻擊,16旅從包圍圈南翼發起主要突擊,最多用36小時徹底解決該部日軍。相關的準備工作基本完成。補充的炮彈也到位了,航空兵司令部調集了30架飛機用于支援。”
“我看攻擊發起后空軍的作用不大了,給商鳳春和程建國去個電話,航空兵應加強南北兩線登陸點的偵察控制。”龍謙輕聲說道。
“同意總統的意見。航空兵這次居功甚偉。”司徒均點點頭。
“由于機場的關系,北線受到航程影響,南線好一點,杜三立占領膠縣后將盡快恢復機場。我感覺到日本的援軍會使用在膠州灣方向而不是龍口。特別是杜三立出現后。”龍謙開始插手具體指揮了,但很快意識到了不該這樣。“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后續的部署,一并談談吧?”
“好的,”封國柱接過薛曉才手里的指揮棒,“在曲致庸部展開攻擊后。北面的這一坨,”他的指揮棒點在了濰縣以東,“由高虎子少將統一指揮,暫不做攻擊,死死圍住它,這是最大的一坨,第6師團戰斗力確實頑強且建制完整,先不動它。”指揮棒轉到昌邑以東,“估計24旅團在明天將與4旅交火。我軍取守勢,不準他們會合就是,如何收拾這個旅團。要看最后的結果。”封國柱再次移動指揮棒,“在曲致庸吃掉神尾后將轉入對高密這一坨的攻擊,這一坨比神尾部隊實力要強,初步計算尚有1500016000人。集中14、18及16旅、學兵旅,共計6個旅,徹底消滅第3師團主力。在曲致庸發起總攻后。孫武和柴守業將收縮包圍圈,不停蠶食其陣地。消耗其彈藥,以減輕總攻的壓力。最后,在南北兩線發起攻擊,北線以全殲第6師團為目標,南線嘛,能抓到多少算多少。考慮到或許最多七天,他們的援軍就可以抵達,對膠南這一片的敵人沒有全殲的成算,靠近海岸后會更困難一些,因為他們的艦炮射程遠,威力大。”
“等一等,”龍謙揚起手臂,“瞿鴻翔能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攻守異勢了。”回答龍謙的是薛曉才,“第6師向南的突擊受到了地形的限制,昨天的戰斗已經證明了這點,那道壕溝成了我們的障礙了。”
“這不要緊,最多跑了第9師團而已。”龍謙點點頭,“6師已經出色完成了任務,不要逼他了。”
“如果2旅拿下膠南,他們很難全身而退,”司徒均接過封國柱手里的指揮棒,“至少可以截下他一兩個聯隊。統算下來,我們將吃掉他3個師團,6個旅團,至少12個步兵聯隊,基本實現了總統的戰役設想。他們再上來一兩個師團也無濟于事了,日本人不至于蠢到那個地步。”
“干吧。不要輕敵,困獸猶斗,何況是武裝到牙齒的日軍?在殲滅神尾光臣部隊后,可以考慮采取長困久圍的戰法,你們不是說他們給養困難嗎?那就困死他們!”龍謙對目前的戰役進展表示滿意,對各部隊的表現也表示滿意,“將軍們,這次戰役是對國防軍的一次全面考驗!到目前為止,你們交出的答卷是可以交代人民的。無論是老部隊還是新部隊,都表現出了一股子銳氣,一股有我無敵的精氣神!對于戰果,我更看中這點。但是,還不能高興的太早,被你們圍住的不是幾萬十幾萬鴨子,而是接受過嚴格訓練,武裝到牙齒,曾經打敗俄國人的日本陸軍!我告訴你們,不要想著敵人會因為給養困難而投降,別說是還有不少的牲畜,就是吃人肉,日本人都會戰斗下去!所以,無論是中央戰線還是南北方戰線,都要做好敵人拼死抵抗的打算,決不能因為勝利在望就松勁。我把話撂在這里,哪個給我放走了敵人,哪個在最后的關頭頂不住,我是要砍頭示眾的!當然,哪支部隊打得好,哪個指揮官取得勝利,要表彰,要獎勵,我親自授勛頒獎!這次我來前線,將北京留給了總理坐鎮,想多待幾天再走,看看部隊,最好看著你們打出令國人滿意的殲滅戰來!但你們放心。我帶司徒總長來,不干涉中央軍區的戰場指揮,司徒總長可以給你們出出主意。我呢,從明天起就下部隊了,只當視察員和鼓動員。前天披露了戰況,首都是一片歡騰啊!但這只是開始,請你們注意這一點,戒驕戒躁,務求全勝。”
中央軍區政治部將總統督查戰區的講話要點印發參戰部隊的時候。針對神尾光臣中將所部的最后圍殲也進入了尾聲。自青島攻堅以來一直惡戰不停的16旅及2師6旅,學兵1團共計7個步兵團在兩個炮兵團和一個戰斗工兵營的支援下對被圍日軍發起了不停不歇的強攻。
戰術布置是以6旅及學兵團(封國柱再三提醒要珍惜這個學兵團)為鐵砧。以16旅為鋼錘,將神尾部隊(估算約50006000人)徹底砸碎!
攻擊從10月17日凌晨發起,到現在已進行了10個小時了。從包圍圈南翼發起強攻的16旅已實現了中央突破,撕開了日軍防御圈。將其劈為南北互不相連的兩塊,以55聯隊殘部為主的西部日軍在一小時前徹底覆滅,約50名傷員被俘,其余全部戰死。東部為18師團師團部、23旅團部直屬隊,炮兵、工兵、輜重兵及小部騎兵,人數多于西部包圍圈,抵抗也甚于西部。一直打到10點10分,最后兩個村莊還是沒有打下來。
曲致庸準將下了死命令,部隊不準休息。不計傷亡,一定要在明天凌晨太陽升起前全殲這股敵人!活捉神尾光臣!
“團長,請你再向旅長呈述我們的理由。今晚休整一宿,編組突擊隊和火力支援,明天最多一小時就可以解決了。為什么非要繼續打?這不是拿士兵的生命開玩笑?!”陳豪再次闖進團部,向李少虔團長發泄了對曲旅長命令的不滿。
“執行命令!”李少虔難得地對陳豪板下了臉,“半小時后必須發起攻擊!”
陳豪連軍禮都沒有敬,掉頭出了團部。
鐘松林連長以下大批老兵的傷亡讓陳豪的心哆嗦著。1營完了。打完這一仗,那些熟悉的面孔還會剩下多少?
攻擊比想象的要艱難的多。困獸猶斗。預感到大禍臨頭的18師團激發了滅亡前的最強悍抵抗,每一個高地,每一座村莊甚至每一棟房屋都沾滿了攻擊方和守御方的鮮血。鮮有主動投降的日兵,即便是重傷員,也會竭盡力氣拉響手榴彈與華軍士兵同歸于盡。
日軍的兇悍頑強給16旅狠狠上了一課,此役后,曾與德軍交過手的16旅再不輕視日軍了。
主攻的16旅三個步兵團付出了比預想嚴重的多的傷亡,陳豪的1營陣亡了一名連長,三名排長,戰前全部配備齊整的連排長傷亡率超過了一半!
曲致庸準將并非不知道讓部隊喘口氣的好處,但時間對日軍并非不利,你調整,他也會調整,而且,拼命向西攻擊以求解救師團部脫困的、從青島飛速西返的第24旅團主力對第2師阻擊部隊形成了嚴重壓力,曲致庸不敢相信第2師,萬一煮熟的鴨子飛了,這簍子可就捅大了。
但日軍援軍的情況像陳豪這一級的軍官并不知曉。
“我帶突擊連,”回到營里的陳豪沒有對部下發泄對上峰的不滿,他以1連為主編組了突擊隊,配備了最好的武器(主要是輕機槍),“誰也別跟我爭了!”
“營長,團長明確指示你不能到一線去。”剛提升的1連長谷先勇少尉大聲道,他是從排長直升連長的,“請你相信1連,沒有1連拿不下的陣地!”
下午的血戰中,谷少尉的半個耳朵被打掉了,繃帶上洇出的血跡很醒目刺眼。
“別聽他們的狗屁命令!我跟突擊隊的兄弟生死在一起!”陳豪狠狠地喊道。
旅屬山野炮開始轟擊日軍盤踞的村莊,團屬迫擊炮和突擊炮也加入了合唱,陳豪將望遠鏡交給了通訊員小張,右手拎著步槍,左手一撐戰壕便翻出去了,突擊連的百十余條漢子緊跟著營長沖出隱蔽的戰壕,朝那絢爛的炸點沖去。
日軍的一挺重機槍剛打完一個彈板,尚且來不及更換彈藥就被炮彈掀翻了。突擊連沖入了村口,后面是勉強編組起來的一個支援連。
進入到廝殺狀態的陳豪不再去想任何與戰斗無關的事情,他像一個普通的士兵一樣射擊,投彈,但沒有忘記指揮員的職責,不斷下達著不同的命令,指揮突擊連向縱深攻進。他的命令一大半沒有得到落實,突擊連及緊跟上來的支援連攻入村莊后基本是各自為戰了,官兵們用手里的武器和訓練或者戰斗獲得的經驗對付著頑抗的日軍,一座房屋一座房屋地打過去,朝著村子的中央突擊。
這個叫張莊的村莊是個大村子,在1營攻擊的同時,另外兩個方向也在發生著激烈的戰斗,那是46團的另外兩個營在攻擊。大火照亮了街道,到處是尸體,日軍發起了刺刀反撲,但被突擊連大批配備的輕機槍所擊潰。
谷先勇少尉一直和陳豪在一起,或者說谷少尉死死地將營長“看”住了,陳豪的身邊總有五六個士兵,所有突然出現的日兵都被士兵們解決了。最危險的情況發生在剛進村,一個重傷倒地的鬼子陳豪并未在意,以為是尸體,但“尸體”突然躍起抱住了陳豪的腿,一把軍刺朝著陳豪腰眼扎下,但另一把由陳豪戰友挺出的刺刀刺入了鬼子傷兵的肋下,使他發出驚心動魄的垂死叫喊,那把刺向陳豪的軍刺也無力地跌落塵埃。
“營長,你看那棟房子,一定是鬼子的指揮部,說不定就是他們的師團部。”谷少尉指著前面三十米開外的一幢高大的院落對陳豪說,在這一片貧瘠的山區村落,這樣的院落不多見。
“有可能。”陳豪伸手向緊跟著自己的小張要望遠鏡。迫擊炮開始照顧那座院落,就在陳豪用望遠鏡觀察的半分鐘里,那座院落至少挨了三發炮彈。
“沖過去,活捉鬼子的師團長……”谷少尉站起身,但啊了一聲后隨即仰面跌倒。陳豪急忙扶起了少尉,一塊彈片正中少尉的脖子,割斷了頸動脈。鮮血如噴泉般涌出來,將陳豪在內三個搶救谷少尉的戰友染成了血人,配發的急救包用了三個也止不住。谷先勇已經說不出話,望著陳豪,嘴里發出荷荷的聲音,但很快,眼神就失去了光彩。
陳豪感覺到身上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抱著少尉軟塌塌的身子,伸手去抹上了少尉依舊圓睜的雙目。遠近處的爆炸和槍聲似乎都與他無關了。
不等陳豪下令,突擊連的剩余官兵已經向最后的堡壘發起了最后的攻擊。
10月18日凌晨2時35分,日軍第18師團部被16旅46團所攻克。標志著華軍的第一個圍殲戰落下了帷幕。
神尾光臣中將已于三小時前剖腹身亡,23旅團長親自為他介錯,幫助他完成了這一古怪的儀式。18師團的大部分將佐戰死或陣亡,只有少數被俘。官職最高的為23旅團參謀長大島中佐,相關該部日軍覆亡的最后細節才為國防軍所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