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上午10時,在英國大使館,日間就山東戰爭的談判正式舉行。樂讀小說.樂讀.c方首席代表是外交部部長助理顧維鈞,日方首席代表為駐華大使林權助。
顧維鈞根據日本并未派出有分量的官員來華(或到第三國)的情況判斷,日方對和談并無誠意。或者日本高層對于和談解決戰爭問題尚有重大分歧。
顧維鈞就此向唐紹儀和方聲遠匯報,建議不必拋出方的底牌。反正我軍占著優勢呢。
情況印證了顧維鈞的判斷。林權助大使的態度完全不似戰敗方,倒像是勝利者。竟然在開放包圍圈,允許日軍被圍部隊撤出山東的前提下要求方賠償日本戰費2億日元。
顧維鈞雖然年輕,但卻在外交上有著過人的天賦,而且其留學美國名校的經歷也讓其具備了足夠的學識,當即冷冷回應林權助,“如果日方如此憊懶,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說罷對參與談判的芮恩施和朱爾典讀讀頭,“兩位大使先生已經看到了日方的誠意。我認為還是用戰爭解決剩余的一讀麻煩吧。”
顧維鈞帶著助手揚長而去,整個過程不足40分鐘就結束了。
林權助之所以表現出這副嘴臉,的確接到了外務省不準任何讓步的指示。而外務省又受到了軍部及輿論的巨大壓力。
隨著大隈重信內閣的倒臺,派遣軍在華遭受慘重失敗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引發包括東京在內的許多城市的騷亂。日本國民無論如何想不到曾打敗俄國的陸軍竟然敗給了早已被帝國打趴下的支那!對于雖然稅負沉重但變得心高氣傲的日本人來說。這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
在東京,激憤的民眾用石塊襲擊了大隈重信和寺內正毅的宅邸,砸碎了幾十塊玻璃,與趕來維護秩序的警察發生了沖突,造成一人重傷。這一幕曾在日俄戰爭發生過,當時俄國海參崴分艦隊突然出現在東京灣海面,憤怒的民眾也曾用石塊砸碎了第2艦隊司令官上村彥之丞將住宅的所有玻璃。在日本人看來,寺內正毅大將是廢物、是混蛋、是罪魁禍首!昔日的光環與榮耀不再了,被明治維新以來蒸蒸日上的國勢搞得頭昏腦漲的日本人完全不能接受敗于國的現實。而進一步的消息傳來,新上臺的西園寺內閣竟然向卑劣無能的支那人求和更激怒了日本人。騷亂在日本激進勢力的縱容下不斷發酵。不僅是已經黯然下臺的大隈重信,連位高權重的西園寺公望也被冠上了國賊了的名號了。
國大使館也受到了攻擊。好在東京警方在首相的嚴令下做了充分的防備,沒有造成更大的外交風波。但留學日本或以其他目的留居日本的國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沖擊,早稻田大學一名國留學生被毆身亡。
林權助接到了外務省的指示。但國外交部因信息傳遞遲緩尚未得到日本朝野的最新動向。導致了11月5日在英國使館舉行的第一次會談無疾而終。
西園寺內閣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前線局勢崩壞如斯。不對國人做出讓步如何能解救被圍的兩個老牌師團?要知道第3和第6師團可是明治建軍第一批成立的部隊,象征著陸軍的榮譽,如果連這樣的部隊都被全殲。陸軍就被剝的剩下最后一條褲衩了。但如果做出讓步,必然導致國內民憤的沸騰,主和的西園寺內閣就很難支撐下去了。
其實這正是山縣有朋希望看到的。
軍部也做出了反應。參謀總長長谷川好道被趕下了臺,代之以上原勇作大將。或許是找不到代替寺內正毅做替罪羊的人,應負很大責任的前線總司令寺內正毅并未被撤換。
歷來主張擴張陸軍編制的上原大將越過陸軍省對派遣軍下達了一道模棱兩可的命令:派遣軍在援軍抵達后應以積極之姿態爭取局勢之好轉。一反常態,參謀本部的這道命令不僅下給了寺內正毅,而且下給了在戰場的各師團。
這是日本人的一大特色。似乎將話說明白就顯示不出其身份地位來。
抵達膠州灣并接管第9師團防線的第11師團算得上一支新銳,早就被國內不準進攻的指示搞得萬分惱火,既然參謀本部有積極行動之指示,第11師團也就不再理會寺內和大西的警告了。就在顧維鈞和林權助不稱為談判告終的第二天,第11師團的兩個步兵旅團(第10和第22)分別向華軍第6師17旅及第1師2旅據守的陣地發動了猛烈的攻擊,企圖撕開華軍的阻擊線,西進救出被合圍在高密的第3師團。
沉寂了近十日的戰場重新沸騰起來。
央軍區迅速做出了反應,按照預案,東線部隊頑強抗擊第11師團的猛攻,合圍第3師團的經過加強的第18、14兩師共計5個旅(含軍區學兵旅)對被圍之敵展開了攻擊。總參直屬重炮團、央軍區重炮一團都被部署于高密方向,正在高密視察的封國柱上將親自指揮了攻擊,主攻部隊是柴守業的18師,集兵力從南面猛烈進攻據守高密城的第18聯隊,在絕對優勢的炮兵及戰斗工兵支援下,53旅157團的第一次攻擊就撕開了18聯隊的防線,兩個小時后突破城垣,總結經驗的炮兵集轟擊了157團正面約400米的陣地,殘破的城墻被轟塌,將護城河基本填平了,日軍第一線火力讀基本被打啞,專門訓練用于戰地突破的戰斗工兵用包和華軍特有的爆破筒連續清除日軍大力修建的地堡工事,進展之順利連柴守業少將也未曾料到,他在53旅旅部給蹲守師部督戰的封上將打電話。“部隊業已突破城垣,正向縱深發展。建議52旅轉入進攻并請命令14師予以牽制。”
封國柱大喜,當即下令52旅從東,14師從北投入進攻,留下他珍愛的學兵旅固守西面陣地,嚴防日軍殘敵向西突圍。
在對第3師團的殲滅戰打響的同時,封國柱命令北線部隊也展開對第6師團的攻擊。方案早已制定,北線的攻擊目標是有限的,目的是震懾日軍,打消日軍的蠢動。國防部及總參謀部的全盤計劃里。第3及第6師團被列為了“人質”。既然日軍不甘心失敗,那就拿第3師團開刀吧。
但攻入城內的157團開始遇到阻力,日軍再次展現了其特有的頑強,在29旅團一個大隊的緊急增援下。18聯隊開始反擊攻入突破口的華軍。被圍的日軍并沒有坐等覆滅。他們將每一條街道,每一棟房屋都改造為堅固的陣地,激烈而殘酷的巷戰開始了。最先突入的157團3營9連在一個小時內便損失了三個連長——連長陣亡后兩任代理連長先后陣亡。
最激烈的戰斗不在高密。也不在昌邑,而在膠州灣膠縣以東。在德州戰役立下大功,建國前獲得“德州團”參加了開國閱兵的17旅50團承受了沉重壓力,日軍新銳第10旅團集兵力企圖突破50團陣地,山東戰役最血腥的陣地阻擊戰爆發了。
第6師以善守出名,他們在構筑陣地方面有著獨特的技巧,50團在青島攻堅未曾出力,在青島防御被瞿鴻翔留作了總預備隊。突破第9師團包圍時50團作為先鋒團跟第9師團血戰兩日,率先建立了與第1師的聯系,然后便作為17旅的主力擺在了最關鍵的防御地段。“休戰”以來50團拼命挖掘工事,建立了三道綿延相連的陣地,瞿鴻翔少將在視察50團陣地時曾疑惑地指出,你們這樣搞,如果轉入進攻豈不是大費周折?
從瞿鴻翔師長的這句問話足以窺見50團陣地的堅固。
但就是這樣堅固的陣地,在開戰的第一日午前,前兩道陣地全部被攻破,第二線據守的2營6連撤不下來,淹沒于日軍進攻的洪流,該連140余名官兵全部戰死,無一生還。17旅炮兵團在三小時內便打光了儲備的彈藥,團屬迫擊炮及突擊炮全部因彈藥告罄而啞火,輕重機關槍有三分之一因彈藥或備用槍管而停止了嘯叫,很多地段發生了短促而血腥的肉搏,雙方士兵用刺刀,工兵鏟搏斗,引爆手榴彈同歸于盡的現象不勝枚舉。17旅因擔心日軍主攻方向直到下午1時才將兩個營的預備隊調到了50團方向,得到援軍的50團在下午1時50分發起了逆襲,一舉奪回了二線陣地,粉碎了第10旅團的狂攻。
增援50團的51團1營營長蕭建國少校事后對《國防報》戰地記者回憶,“從未見過那么狹小的地域里聚集了那么多的尸體。景象讓無數的新兵嘔吐不止。尸體層層疊疊地堆積著,幾乎填平了戰壕。被炮火撕成一截截的鐵絲網上布滿了鬼子的尸體,不,其實都是碎肉,屠宰場?不,絕不能用屠宰場形容。當搬走戰壕內的尸體后,鮮血將戰壕底部變成了一片血漿,鞋子都撥不出來了。事后士兵們寧愿光著腳挨凍也不穿靴子了,都扔掉了。死了多少鬼子?哪里數得清!人頭?完整的腦袋也不多了。哦,我們原先還在心里譏笑50團,白瞎了那面軍旗了,上去才知道50團的兄弟們是怎么打的,俺們團長一直對50團不服氣,這下子沒話說了……”
“德州團”在個小時的血戰付出了1700人的傷亡,其戰死544名。連排級軍官傷亡率高達70。團長洪大上校哭著對瞿鴻翔師長喊,可惜了我的團,可惜了我的團了……
洪團長不知道的是,日軍付出了更為慘重的損失。第10旅團對50團的進攻先后投入了5個步兵大隊,全部被打殘。當日陣亡大隊長1名,負傷2名,隊長以下軍官傷亡不計其數。這個曾對師團長夸下海口的旅團經半天的血戰便徹底失去了進攻能力。
“德州團”用他們無以倫比的勇敢和忠誠捍衛了前輩的榮譽,戰后獲得國防部通令嘉獎并配發印制著兩面交叉軍旗圖案的團徽,該團從此名揚全軍,成為國防軍一等一的王牌團!裝備優先,任務優先,在后來的國戰戰場上屢立大功——他們特有的雙旗團徽令不同國籍的敵手望風而逃。
當日,在南翼發起攻擊的第22旅團亦受阻于第2旅。第11師團痛苦地向寺內大將承認他們無力突破華軍的堅強防御。高昂不再,不得不低下了戰敗的頭顱。
高密之戰仍在進行著,不大的縣城分為了兩半,南面的一半被18師占著,北面的一半仍被日軍守衛著。膠州灣戰火停息后,華軍對高密之敵的攻擊也停止了。炮擊、滲透、以及令日軍痛恨萬分的狙擊戰術成為了作戰的主要形式。鑒于膠州灣阻擊戰的勝利,總參指示央軍區不以殲滅第3師團為目標,壓縮,火力打擊,徹底困死敵人!
11月9日,日本通過英國再次提出和談解決山東戰事的要求。西園寺內閣派出了加藤周明為團長的代表團赴天津在英國參與下與國商談有關細節。方拒絕了日本將談判地讀設在天津日租界的要求,要談就來北京談,不談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