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3月份后開始的陸軍整編調動未能瞞過列強的眼睛。英法俄德日等國都在大力搜集華軍整編的詳細情報。至4月中旬,華軍整編及部隊配置調整的情報陸續得到證實,對于西北及東北兩大軍區兵力的加強引起了俄國和日本的嚴重不安,俄國通過外交途徑詢問中國兵力調整的目的究竟為何?外交部的答復是純屬正常的軍事調動,無須大驚小怪。俄國人自然對此答復不能滿意,他們極為擔心華軍將對俄遠東地區展開進攻,最近一段時間,俄國人相當落后的情報系統不斷收到中方的文件(后來證明是日本人偽造的),那些語言邏輯混亂的“動員令”總是在講一件事,即俄國人霸占了中國100萬平方公里的領土,中國必須利用這次絕好的機會收回。
法國人和俄國人一樣感到不安。根源是法軍在凡爾登戰役處于極端被動的境地。自2月21日(中國為22日)德軍發動對凡爾登要塞地區的攻擊后,法軍由于其霞飛總司令的猶豫不決(霞飛總是懷疑凡爾登不過是德軍掩蓋其真實進攻方向的煙幕彈),法軍在墨茲河東岸的陣地幾乎全部喪失,連巨大的堅固無比的核心堡壘杜沃蒙堡壘也被德軍占領了,這個巨大的起到支撐作用的堡壘被攻占是一個極為離奇的故事,德軍將一年半之前攻克比利時堡壘用的巨型榴彈炮搬來轟擊也無濟于事,因為凡爾登要塞的防御工事在最近的一次修繕中增加了一層額外的水泥和松散的石頭、泥土,新的圓屋頂型的工事有著很好的震動吸收能力,任何的炮彈都難以穿透。在經受了德軍巨炮的猛烈轟擊后,堡壘基本完好,堡壘中的士兵雖然被震得七葷八素,但卻沒有受傷。
但離奇的是法軍駐守堡壘的兵力卻大部撤走了,2月25日,守衛杜沃蒙堡壘的法軍士兵只剩下了區區60人,盡可能地龜縮于堡壘的底部,三個分隊的德軍從三個方向接近了堡壘,并未遭受預料中的打擊。他們順利地進入了堡壘,根本無人攔阻。一名德軍士兵甚至找到了一個內部餐廳,吃了幾枚煮熟的雞蛋。最后發現了驚恐萬狀的法軍并將其俘虜。
杜沃蒙要塞的陷落使得法軍指揮官卡斯特勞將軍在墨茲河東岸的陣地陷入瓦解,但拉斯特勞還是決定戰斗下去,他向霞飛建議貝當指揮的第2集團軍立即馳援凡爾登并且固守墨茲河西岸。霞飛同意了。凡爾登的戰況開始在法國流傳,民眾對政府及軍隊在凡爾登一線的被動極為不滿,這導致了法軍開始高度重視凡爾登地區,大批的預備隊開始增援上去。從2月下旬起,德法兩軍在凡爾登地區展開了極為殘酷的搏殺,逐漸使這個本來籍籍無名的法國小鎮名揚天下,成為了歐戰西線戰場不折不扣的絞肉機。德軍總參謀長法金漢將軍的戰略意圖似乎正在實現,凡爾登每時每刻都在放著法國人的鮮血,法金漢好像沒有意識到,凡爾登在為法國人放血的同時也在快速放著德國人的血。
戰役進入四月份,英法聯軍有些撐不住了。凡爾登成為了這樣一種東西:它超越了一個要塞應有的地位而變成取勝戰爭的象征,似乎丟失凡爾登這場決斗就輸了,大批的軍隊調上去,灰頭土臉的殘兵撤下來整補,然后再調上去打。為了減輕凡爾登方向的壓力,英軍開始策劃另辟戰場主動進攻,這個地點選定了索姆河。但英法聯軍認為,最強的策應應當在東線,現在已經證實,德國人將1915年集中于東線的若干主力部隊利用其完善高效的鐵路網抽回了西線。德軍在東線的兵力處于開戰以來的最低谷。如果俄軍發動一場猛攻,其效果比索姆河的進攻更好。于是協商俄國人,希望俄國發揮其盟國應有的作用,利用其人力優勢發起一場決定性的進攻。
沙皇尼古拉二世是這樣一個人,誠實、懦弱、無能。他對履行盟國義務總是不折不扣到了不顧自身安危困苦的地步。在親自執掌俄軍總司令后也希望發動一場大規模的進攻以改善不利的境地。開戰20個月,俄軍丟失了大片的領土的同時蒙受了極為慘重的傷亡,徹底暴露了這個老大帝國無法掩飾的虛弱。人力的損失沙皇根本不在乎,他曾在一個非正式的場合說過這樣的話,對于俄國,唯一過剩的就是人。土地的被占也不是問題,俄國的領土龐大到一個驚人的地步。再說了,只要贏得這場戰爭,那些被德國人占領的土地還不是乖乖地回到帝國的懷抱?但物資的短缺就不能不正視了,到了1916年春,俄軍的物資短缺達到一個異常嚴重的地步,不僅軍械短缺嚴重,而且所有軍用品都出了問題,加上管理混亂的惡果進一步體現,常常出現甲部隊急缺的物資卻發給了乙部隊的現象。
由于開戰以來極為嚴重的傷亡,導致大批熟練的工人被征入伍,進一步惡化了生產形勢,大批工廠因缺人或缺原料而開工不足,進一步加劇了前線軍用物資的短缺。
僅僅兩年不到的時光,俄國已經呈現出崩潰的跡象了。
俄國是決不能崩潰的。英法決不允許俄國崩潰。
不讓俄國崩潰只能為其輸血。但自土耳其加入德奧陣營,從地中海方向援助俄國的水道斷絕,英國只能走北冰洋兇險莫測的航線向俄國送去其急需的物資。進入1916年,這種援助正陷入難以為繼的境地。一方面是英國自身的問題,法國戰線想一個無底洞在消耗著大英帝國的血肉。另一方面則是德國潛艇的肆虐,光是1912年2月份,英國被德國潛艇擊沉的商船噸位就高達60萬噸!德國人似乎找到了令英國快速失敗的路子了,我的公海艦隊是打不贏你的大艦隊,但我的潛艇卻可以不斷為你放血。英國這樣一個島國如果失去了殖民地物資的輸入是不可想象的,所以在歐戰中越來越承擔主導地位的英國迫切需要改變局勢,尋找新的外援。
現在俄國感到了中國的威脅,已經查明,駐扎在滿洲及外蒙的華軍部隊令俄國越來越不安。現在的情況是加強西線力量變得不現實,因為遠東方面一直要求充實其兵力來防備中國倒向德奧后對俄國遠東地區的攻擊。中國人在對日戰爭中展現了其能力,當年日本狠狠教訓了俄國,現在卻慘敗給了中國。這樣一種邏輯關系令俄國深感不安。所以,俄國拒絕了英法提出的對德奧施加壓力的要求,轉而考慮起了遠東的安全問題。
英國似乎找到了一條取勝的捷徑,那就是將財大氣粗的美國拉進戰爭來。美國政府已經對德國在戰爭中施放毒氣屠殺平民的行徑越來越反感(這要歸功于英國成功的宣傳),威爾遜政府已經有加入協約一方的沖動。但美國國內反戰情緒依舊濃厚,歐戰的血腥殘暴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巨大傷亡嚇壞了美國人,任何參加歐戰的聲音都遭到了猛烈抨擊。美國民眾希望政府出面調停結束歐洲的流血而不是加入戰爭以戰止戰。威爾遜必須找到加入歐戰的充分理由說服民眾,否則就什么也不能做。而1916年這個年份比較特殊,是美國的大選年,威爾遜打出了終止歐戰的口號謀求連任,這個時候是不能考慮參戰的。
美國人對英國人提到了中國。雖然中國也是換屆年,但中國那位“者”似乎不存在連任的任何危機,除非他決心放棄權力。根據美國人的了解,認為中國并未決定加入德奧一方,他們在待價而沽,只要協約一方開出足以打動中國的條件,中國完全可能放棄與德國的傳統友誼站到協約一方。中國不是日本,中國可以提供對協約實實在在的支援,或者調集30個或者更多的師海運西歐,或者沿著西伯利亞鐵路線向俄國提供援軍。即便中國人像狡猾的日本人一樣不提供部隊,至少可以讓俄國感到安心不再擔心遠東的安危。在豪斯特使回國后,美國加強了對英法兩國的勸說,力圖使英法俄三國滿足中國的條件,將中國拉入協約陣營。
中國人提了些什么?關稅自主?殖民地問題?治外法權?這些東西有那么重要嗎?必須承認一個事實,中國不是十年前了,中隊已經證明了他們有資格提出主權方面的要求了。好在他們并未提出令英俄不能接受的條件嘛。問題要從兩方面去看,如果中國加入德奧呢?會是一種什么景象?
美國人說服了英國。更因為西歐戰場日益惡化的形勢,使得英法俄在中國問題上終于取得了一致。這個過程是艱難的,俄國和法國的困難更大,他們迫切希望得到新的援助。其實阻礙在于英國,英國總是對中國的崛起感到不安。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答應中國的某些條件總比在遠東添加一個敵對大國要劃算的多。終于,英國人在四月初派出了特使前往中國,代表協約國與中國進行談判,無論如何要將中國拉入自己一方,從而解開這個死結。
英國特使史密斯是4月20號秘密抵達北京的,他肩負極其著重要的使命,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中國結束中立。
嚴玉龍少校所在的原第6師16旅根據國防部命令整編為第17軍49師。為了表彰16旅的戰功,國防部是以該旅為基本部隊擴建17軍的,旅長曲致庸少將(山東戰役后晉升為少將軍銜)直升軍長,軍部以16旅旅部擴編而成。這樣就給原16旅軍官一次難逢的升官機會,原46團2營營長嚴玉龍也晉升為中校,調新組建的49師147團任團長,跨越了軍中很重要的一個臺階。
按照國防軍已經形成的慣例,團級軍官就進入了中級軍官的行列,而營以下(含營)只能稱之為基層軍官。
17軍是被編入西北軍區的,預定的駐防地域是西府(寶雞)。該部仍在山東——河南一帶整訓補充,但團級以上軍官獲得一次休假,分批乘火車到北京游覽首都。嚴玉龍于是獲得一次進京的機會,他抽了空子到豐臺后勤學院探視老長官周毅中將。
后勤學院隸屬于聯勤總部,是培養后勤軍官的最高學府。豐臺一帶全是軍營了,總部的大機關幾乎都扎在了這里,總參謀部、國防部、聯勤總部、海空軍司令部……豐臺這個北京門戶成為軍隊系統的大本營。
按照慣例,軍事院校的院長校長們一般都是掛少將軍銜的,只有福州海軍軍官學校和濟南軍事學院的一把手掛著中將肩章。后勤學院論地位是不能跟被公認為海陸軍最高學府的軍校相比的,周毅復出后被授予中將軍銜出任后勤學院院長顯然是照顧了其歷史。
嚴玉龍一直與老長官保持著書信來往。即便是周毅被軟禁的那幾年,嚴玉龍也按照每月一封信的頻率匯報自己的生活工作,介紹著外界的情況。他不知道他之前給周毅寄的每封信都受到了軍情局的檢查,但那些并無大礙的信函倒是全部抵達周毅手中了,給深陷囹圄的周毅莫大的安慰。
那幾年里,像嚴玉龍這樣“忠心”的部下真不多。
龍謙建國后第一次出巡就回到了自己的發跡之地山東,憑吊了魯山墓,也在鄭家莊探望了周毅。那次之后,周毅的待遇好了很多,其緣由大概因為龍謙已經原諒了周毅在新寧之變中的態度了。直到周毅被任命為后勤學院中將院長,算是將那段軍史上不堪回首的一幕揭過了。
周毅很高興嚴玉龍的到來,親自下廚幫鄭嬋為嚴玉龍整了一桌菜,席間喝了好多酒,詳細詢問了山東之戰的過程,對嚴玉龍的進步感到由衷的高興,微笑著對鄭嬋說,想不到我原先的通信兵如今已是中校團長了!
嚴玉龍望著鬢角已經全白了的老長官,心里卻有不忍,“如果沒有那回事,您至少是上將了。”
“不要提那件事!”周毅的神色嚴肅起來,“那件事錯在我。若不是龍司令的寬容大度,換做任何人,我的腦袋都保不住了!”
嚴玉龍還想說,被周毅嚴厲的眼神所制止。于是話題轉到了陸軍的大擴編上。
“老領導,您覺得我們是不是要對俄國開戰了?不然為何將大批的部隊調入西北和東北?老1師也出關了。”
“這個就不是你所關心的事了。這一次16旅運氣好,直接擴充為軍,部隊的素質肯定會下降,你應當抓緊時間練兵,不要去考慮哪些最高層所考慮的事。有總統在,一切都會安排的妥妥當當。”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新綠,“我們這些人算是命好,跟著總統,看到了一個新中華的誕生和強大,不是嗎?吃菜,吃菜。”
話題轉到了家務,不再談公務了。周毅已經聽說了英國特使進京,是封國柱元帥在電話里對他說的,他卻沒有對嚴玉龍講。當年那批元老,跟周毅保持往來的就剩了封國柱。
周毅也知道龍謙不在北京。他出任后勤學院院長后,曾舉家被歐陽中接入海晏堂吃過一次家宴。那次之后,表面上算是恢復了正常。沒人再提新寧之變了。但周毅清楚,他永遠不會回到軍隊的核心了。
“玉龍,你要記住,人的一輩子最關鍵的就那么幾步,走對了一生順暢,走不對就步步蹉跌了。凡事多動動腦子,嗯?”臨別之際,周毅這樣叮囑道。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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