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的沉默后,李昕麗苦笑著搖搖頭:“大概我上輩子欠她的,所以,這輩子要做她的女兒還帳。
六歲起,輕薄的衣服就歸我洗,九歲起,全家人的衣服和床單被面都歸我洗,冬天水涼,爸爸心疼我,就燒了熱水給我澆在里面,媽媽發現后,對著爸爸破口大罵,從此,無論春秋冬夏,我都是用涼水洗衣服。
開始,我邊洗邊哭,漸漸的,適應了,麻木了,哪怕手上的口子血淋淋的泡在涼水里,我也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再大些,我自己會心疼自己了,就讓爸爸從工廠拿了膠皮手套回來,媽媽發現我戴著手套洗衣服,就罵我小姐身子丫鬟命。
她罵她的,我權當沒聽到,最起碼,這樣可以保證我的手不至于凍傷到連筆都拿不住到,還有打掃衛生,做飯,也漸漸的都壓到了我身上。
不是沒反抗過,不是沒和姐姐攀比過,但每次換來的都是媽媽的謾罵和懲罰,挨餓的滋味不好受,我只能妥協和默默的承受。
說實話,在十七歲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長的特別特別丑,因為從小到大,媽媽罵我的時候都說我是丑八怪。
在證實我的確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后,我失望了很長時間,我寧可她不是我的親媽,那樣,我心里還能舒服些……”長長嘆一口氣,李昕麗繼續道,“最近知道我媽不待見我的原因,我才知道,原來她不僅自私,還濫情。
但是,哪怕知道了這一切,哪怕早就適應了她對我的不親近,她昨晚上的做法兒,還是刷新了我的認知。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人?而為什么偏偏……她是我的媽媽?大概,能解釋的通的,就是我上輩子欠她的,這輩子做她的女兒,就是為了還帳的。”
“好,就算真的是你所說的這樣,你做她的女兒就是為了還帳的,那么,現在帳也還清了,以后不搭理她就是了……”楊昕麗安撫的拍拍她肩膀,“同學們大多都是理解你的,昨天你媽鬧騰時的樣子一看就是潑婦,沒人同情她。”
“但愿吧……”李昕麗再長吐一口氣,又伸手在胸口順了順,“我很想讓自己不想這事兒,但是我做不到,這心里就跟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哎!”
“你和你姐也從小不親近,是吧?”林夢冉問道。
“你這話問的真多余……”初夏就白她一眼,“要是關系好,李昕藍能費那么大勁兒把她的通知書寄達地址給篡改掉嗎?”
“這倒也是,我問的的確挺多余的……”林夢冉不好意思的撓撓腦門,“我這不就是有些納悶她姐昨天跟著來的目的了嗎,啥事也沒干,跟著來干嘛的?”
“為了來看熱鬧唄……”吳靜波無奈的搖搖頭,“平時挺聰明的,怎么這會兒腦子就像被漿糊糊了一樣?”
“討厭!”林夢冉瞪她一眼,也跟著嘆氣,“我這不也有那么個爭的你死我活的姐姐,所以,才多問幾句嘛。
你說我姐和我爭吧,還說的過去,家主的權力擺在那兒,是不是?可昕麗她姐和她爭是在圖什么?她只要不傻就應該知道,昕麗將來肯定比她發展的好,以她的性格,應該巴結昕麗才是吧?”
“不可能的……”李昕麗苦笑著搖頭,“在我姐的心里,我和她根本就沒資格站一起,又怎么會來巴結我?
而且我相信她現在還滿心思的想要嫁家境好的人家呢,就算姚廠長的兒子不娶她,還有席老師的兒子等著她。
所以,在她眼里,哪怕我考上了大學,也還是和她差了一大截子的,她愿意陪著我媽一起來,其實就是為了給我媽打氣的。
她應該特別希望我媽能降服我,進而逼著我爸重新接受我媽,那么,她就可以歡歡喜喜的嫁到她想嫁的人家,也不會讓我媽做她的拖累。
我相信我媽也看明白了這點兒,但人就是這么奇怪,李昕藍算計她,她照樣親她,我對她好,她照樣不喜歡我。”
“這說明了你們母女緣比較淺,你想要是沒有她從小那么逼你,你也不會出落的這么優秀,是不是?”吳靜波眸色清澈的看著她,“不要以為我這是在安慰你,想想你姐姐,再看看你,你應該清楚我說的是真是假。”
“我知道。”李昕麗沖幾人笑笑,“你們不用勸我了,也不用擔心我了,說出這些,我就是把壓在心里的事兒發泄一下。
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沒有了期待,自然也就不會再有失望,以后,她愿意怎么鬧就怎么鬧,我不搭理她就是了。
就算別人真的因為她的鬧騰瞧不起我,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大家會明白到底誰對誰錯的。”
雖然手里拿著份報紙在看,萬老卻也把幾人的談話聽了個七七八八,這會兒就輕嘆一聲放下報紙,起身坐到了小輩們這邊來,“小李,這世上的人,不只是有沒有母女緣的,也有沒有父女緣的,我的女兒,一直不接受我。
開始我也很難過,可現在我就覺得,上天是很公平的,我沒有父女緣,卻有爺孫緣,親人,不一定非要有血緣關系才行的。
你看你沒有母女緣,可是,你有朋友緣,她們幾個都是真心的心疼你,真心的體諒你,相處好了,絕對比親人都親,是不是?”
“是!”李昕麗用力點點腦袋,唇角綻出燦爛的笑意,“謝謝爺爺,您這么說,我心里就更通透了,一點遺憾都沒有了。”
“哈哈哈……”萬老就開心笑起來,“老頭子老了愛熱鬧,不嫌我過來瞎摻乎就行。”
吃過早飯,又坐了一會兒,初夏才隨幾人溜達著去學校,從今天起正式上課了,其實最初就是上一些理論課,初夏都看的七七八八了,但她過來就是為了做一名全職學生的,當然不能一開始就逃課,哪怕是都懂了,也要做出認真狀兒。
下課后,好多學生都會拿著課本跑上講臺向老師一一請教,大家真不是作作樣子,是真不懂,底子太薄,雖然考上了大學,很大一部分其實就是矬子里拔將軍。
幾節課下來,初夏感覺別人看向她的眼光更不善了,甚至小聲議論她太狂傲,原因嘛,就是不主動找老師問問題。
她默了,難不成,她明明都明白的情況下,還要如小學生一般,抱著書本跑講臺上去占用老師的時間,裝積極才是不狂傲?
還有啊,明明她們這個小團體的每一位都沒去問的,為什么就偏偏她狂傲了呢?根本就是一個大皮襖惹的禍啊!
想到這兒,她就對是師長筒子各種咬牙切齒,就不能告訴她,隱在她身邊的人到底是誰嗎?不知道她好奇心有多旺盛嗎?
還有一個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兒,秦浩天沒再找她的麻煩,尹雪琴也沒再找她,但倆人戀愛的消息卻傳出來了。
她就更加的納了悶了,這兩位到底在搞什么?好吧,不是她多管閑事兒,是實在各種邏輯不通嘛,秦浩天自己說了,是尹雪琴拋棄了他,而尹雪琴又深情款款的來替他求情,然后,倆又突然好成一個人了,為嘛呀為嘛?
當一件事情出現極不合理的時候,那是絕對要引起重視的,中午,師長筒子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把自己糾結說了出來,并且不斷的問他:“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很有問題?”
“為什么對他們的事兒這么關心?”周蜜康的聲音明顯是很輕快的,初夏就知道有門兒,“告訴我唄,秘密自己憋著多難受,是不是?”
“我不難受。”師長筒子痛快利落的道。
“討厭!”初夏翻個白眼兒,開始用威脅的招兒,“你可是知道我現在什么情形的,我不爽就會影響到寶寶,影響到寶寶……”
“好了好了……”周蜜康打斷她,聲音中滿是無奈,“看你那點兒出息,動不動的就拿寶寶做籌碼,你可真是讓我越來越刮目相看了。”
“嘿嘿……”初夏得意的笑,“有本事你也把肚子里裝上寶寶威脅我呀?”
周蜜康:“……”好吧,他不和孕婦計較,不過,從另外一方面說,小妻子和他這么耍橫代表著和他更親近了,嗯,這是好事兒!
正推門進來的周漢亮看著師長筒子笑的一臉的蕩漾,剎那間黑線了,真是個妻奴啊,他以前咋沒發現師長筒子的這個屬性呢?
“你先等等……”師長筒子對電話那端的初夏說一聲,抬頭看向周漢亮,“什么事兒?”
看著瞬間變臉的師長筒子,周漢亮趕緊把手上的文件夾遞過來:“這是今天各團的訓練成績,戰士們的提升很大,為了讓您也開心開心,我就抓緊時間給您送過來了,您繼續忙,晚一會兒我再過來。”
話音落下,周漢亮兔子般的撤了出去,雖然他現在是師政委,是和周蜜康搭班子,但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清楚自己坐在這個位置的根本原因,絕對不會拎不清自己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