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香對長刀興趣不大,反倒很喜歡那個短刀,插在腰帶上,嘗試著近距離拔刀動作。
“倭人把這個叫做劍,倭國雖小,這上面倒也有獨到的地方。”王兆靖純以觀賞的態度來看了。
而趙進那邊則是全神貫注的研究短火銃,境山徐家能造鳥銃、三眼銃和快槍,不過這幾種大明傳統的火器始終不合趙進的意,他覺得鳥銃規制不對,三眼銃和快槍威力小的和煙花差不多,這個時代有更好的火器,那為什么不用,而且趙字營不管是自身的戰斗裝備,還是周圍的敵人方面,都暫時沒有用火器的必要,就這么一直計劃等待下來了。
這鑲寶短火銃一尺左右長度,倒是讓趙進有些熟悉感,記憶里某些禮品店也擺著這種東西,當然那些貨色只是徒有形狀,沒有任何的實用價值。
不提上面那些真真假假的寶石和彩色玻璃,藥池、鳥嘴鉗、扳機、銃管之類的都很齊備,扣動時候,各個部分動作也很順暢,不過沒有通條,沒有火繩,沒有黑火藥,這也就是個普通的工藝品。
這個時代歐洲的滑膛槍和火繩槍結構很簡單,其實就是這個短火銃的放大加長版本,可能還要多個發射開火的支架木叉,既然這個余家能搞到短火銃,那么能不能搞到那些制式的火銃裝備呢?
趙進他們所在的莊園距離何家莊并不太遠,禮物被運到這邊沒多久,人也被喊了進來,余家那一隊就被喊過來兩個人,一個是那管家,另一個就是那假扮仆役的少爺。
那公子哥二十左右年紀,神態倒是鎮定的很,只不過走入堂屋后看到趙進和伙伴們都這么年輕,忍不住詫異了下,那管家很緊張,能看出來很擔心自家少爺的安危,總想著走在前面遮蔽下。
趙進單手舉起火銃瞄了下,然后放下搖搖頭,雖然是短銃,可重量不輕,趙進對自己的臂力很有自信,可這么平舉還是有點吃力,覺得堅持不了太久,看來這東西也就是個近距離快速施放的用法。
那公子哥一直是故作恭謹的彎腰低頭,實際上卻不住的偷瞄屋中幾個人,開始他還以為坐在正中的趙進是因為新奇好玩才不住的擺弄,等他發現趙進對這個東西很熟悉之后,才有些驚訝。
趙進放下火銃,開口說道:“咱們以往素不相識,彼此沒有恩怨人情,這份禮物太重,實在是古怪,你們可有什么要求嗎?”
沒等對面兩人說話,趙進又是說道:“我叫趙進,管家老伯我知道,不知在身后的你家公子怎么稱呼?”
管家華叔渾身一震,臉上露出駭然神色,還沒等他反應,他身后的余致遠自失的一笑,邁步上前施禮說道:“學生余致遠,見過趙保正,見過諸位,小小伎倆,倒是讓各位見笑了。”
盡管被人揭破隱藏的身冇份,可卻沒什么進冇退失措,很是坦然自若,這份態度倒是讓趙進和伙伴們感覺不錯。
“原來是余公子,若是平白無故,想必不會從松江來到徐州,更不會送上這么一份投人所好的重禮,雖說咱們初次相識,可松江距離徐州太遠,眼下又臨近過年,有什么來意就請明說吧!”趙進開門見山。
一看到余致遠和管家的真人,趙進就知道對方不是為了玩樂新鮮看光景來到徐州,而是有什么刻骨銘心的事情,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凝重的神情態度。
“趙員外果然豪爽,那”余致遠倒是能拿得上臺面,連忙作揖說道,稱呼上又是近了一點。
趙進緩緩點頭,他和伙伴們雖然說年輕,可經歷百戰殺伐,身上的煞氣都是很重,這等世家公子養尊處優沒有經歷過什么,初次見面卻這么鎮定,心性沉穩很是了得。
不過余致遠的客氣話說了一半就被打斷,坐在一邊的王兆靖皺著眉頭說道:“這位兄臺是不是去年曾在南京參加鄉試,看著很是眼熟?”
余致遠這時候倒是愣了下,轉過去承認說道:“在下的確是那一科得中的。”
聽到這個回答,王兆靖臉上露出笑容,卻是抱拳施禮說道:“在下也是那一科中舉,想不到還是同年,多有怠慢了
同窗同年,文人士子的關系網就是這么構建起來,若在官場上,王兆靖和余致遠同為南直隸人士,又都是同年中舉,已經可以被劃為一黨了。
余致遠臉上浮現笑容,神情也不像剛才那么緊張,在他想來,有這么一層關系在,自己這事情就好辦了許多,大家彼此攀下交情那就肯定親近,而且有個讀書人在,想必這趙字營是講道理的。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王兆靖說完那句話之后沒有繼續說什么,對趙進點點頭,自己卻坐下了,根本沒什么攀交情的意思。
余致遠也是反應快的,馬上啞然失笑,對方這人問詢,估計是在南京考場內外的確見過自己,拿話試探一下,畢竟一個舉人在當地根底明晰,不用擔心什么。
到這時候,余致遠突然想到,難不成問話那位就是趙進的那位兄弟,清流之子,少年舉人?當時打聽到只覺得匪夷所思,這等前途無量的士子怎么會和一個江湖大豪廝混,現在看居然是真的?
對答幾句話,思緒電轉,外人看來,余致遠只是微笑了下,就轉向趙進說道:“趙員外,在下有一件事相求,趙員外若能辦到,在下必然重重酬謝,這件事若做成,對趙員外的好處不止是在下的酬謝,可以說是豐hòu大利!”
“請講。”趙進沒有表露態度,只是示意對方說清楚。
“”請趙員外為在下主持公道!”聽到余致遠這句話,趙進忍不住笑了,屋中幾人也都是忍俊不堪,這些日子這話聽了可不止一次”
余家想要漕運改海運,一方面有利于鄉親百姓,一方面利己利國,如果做成這件事,大明固然益處多多,余家想來也會富可敵國。
可漕運上多少人得利,又怎么會容許地方上的一個富豪阻礙,余致遠一步步快要啟動的時候,太湖盜出動,光天化日之下燒了余家停在上海港的沙船,并且警告再琢磨漕運相關的事情,后續就是殺人滅族了。
余致遠雖然也很執著,卻比他那個一根筋走到黑的父親靈活很多,看到這個局面后,立刻停了所有的謀劃,余致遠想的很深,之所以太湖盜沒有留手做絕,無非是因為他還有兄長是進士,而且在外地做官,有這一層考慮,就必須要收斂些,不然,以太湖盜的兇橫,恐怕早就是用人頭來警告了,根本不會趕人下船后再放火。
想通這一層是一回事,能不能忍下這口氣是另外一回事
“”若在下是圖謀私利,坑害國家和百姓,那這些事只當做是報應,在下也認了,可在下明明是一片公心”
余致遠越說越是咬牙切齒,他那個老管家聽得不住嘆氣,余致遠也是在江南江北各處打聽,雖然松江府余家和趙字營沒什么勾連關系,可余家相熟的人里,有人卻知道趙進的事跡。
聽到之后大概一梳理,余致遠就能判斷出趙字營和漕運上的牽扯并不那么深,然后又知道了趙進那么多的傳奇事跡,就覺得最起碼可以試試。冇
盡管從聽說到決定不過幾天的時間,可也說不上是病急亂投醫,畢竟南直隸這片地方,有足夠實力又和漕運上沒有關系的太不容易了。
“趙員外若能幫我做成這漕運改海,余某愿出一半家財,這一半差不多十五萬兩,這漕運改海的大利,余某也愿意讓給趙員外一半,這個大利,一年千萬兩都是少說!”余致遠說得斬釘截鐵,說完卻瞥了眼王兆靖和如惠。
說出這個數目來,屋子里所有人都震動了下,即便是趙字營日進斗金,金山銀海的發財,可“十五萬兩”和“一千萬兩都少說”這兩個數目也太驚人了,接下來趙進神色淡然,王兆靖和如惠滿臉驚愕,他們三個倒是知道這兩個數目恐怕不需,其他人則是鎮定的很快,陳舁低頭做養神狀,劉勇則是皺著眉頭盯過去,只有吉香滿臉好奇,眼神還頗為熾熱,石滿強在營盤鎮守,倒是避免被震驚了。
掃視屋中眾人神色,余致遠又是說道:“就算不成,趙字營做這件事的所有花銷全由余家擔負,并照這個數目翻一倍上去作為酬答。”
屋中諸人又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次驚訝的還是王兆靖和曹如惠,他們平日里經手趙字營的賬目耗費,他們知道余致遠所說的這件事有多難,所以能推測出趙字營如果參與花費能多少,對方不僅愿意承擔,甚至還要加碼一倍作為耗費,這手面未免太驚人,或者說太不合實際了。
“給余公子加個座位。”趙進笑著招呼了聲。
謝謝大家,忙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