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堂卻皺眉訓了兩句“血氣殺氣重,還能比小進身上重,這孩子見她爹的時候,什么時候哭過。”訓完之后,何翠花不出聲了,只在那里抹眼淚,大伙都知道,何翠花不是為了這訓斥流淚。
和趙振堂說得差不多,趙鳳被抱過來的時候,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嘻嘻的,最英俊和善的王兆靖倒是沒讓女孩注意,反倒是在陳升跟前的時候,不知道為何,趙鳳伸出兩只肉嘟嘟的小手抓住陳升的胖臉,笑個不停,小手不停的揉捏。
大家開始時愕然,隨即哄堂大笑,陳升年紀和大家差不多,卻比伙伴們沉穩厚重許多,帶兵殺人,更是養出了威壓威勢,很多家丁對趙進是敬畏,但在陳升面前卻一句話都不敢說,連伙伴們都畏懼三分,要說會把小孩子嚇哭,大家都覺得陳升最有可能,誰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反應。
陳升也是愕然,就那么被小手揉搓了幾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大家又是笑,這些年難得看到陳升笑的這么歡快。
“這孩子和我投緣啊!”等趙鳳被抱下去,陳升自嘲了一句。
對趙鳳和陳升的親近,大家都樂見其成,趙進和幾個伙伴,陳升是無人質疑的第二號人物,雙方關系走得越近,對大家的將來就越好。
熱熱鬧鬧一天,趙字營自己人當然高興,其余各方,除了為加征遼餉而來的幾位文吏有點失望,別人也都高興得很,他們都能感覺到趙字營以及相關的蒸蒸日上,跟著走,肯定會越來越好。
鬧騰完了,父母妻女都很疲憊,早早的回去休息,收拾布置和送客的勾當自然有云山行和孫家商行的管事們操心,趙進則是回到了自家的書房冇中,打開最近積攢的邸報以及書信之類的瀏覽,看了幾本就煩躁的放下,最近的一切都是圍著加征遼餉,針對建州女真的反倒少了,好像只要把銀子搜刮到手,楊鎬大軍馬上就可以旗開得勝一般。
“大哥可在?”外面有人招呼了聲,卻是王兆靖的聲音。
伙伴們也知道趙進這天疲憊,沒人過來打攪,王兆靖在外面送客招呼,現在應該是告一段落了。
“進來就是。”趙進和王兆靖之間很隨便,王兆靖進來之后,趙進搬了椅子給他。
王兆靖坐下之后,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后說道:“大哥,明年二月京師大考,小弟準備去試試。”
二月京師大考,說得就是春闈會試了,舉人進京趕考,若能考中,進行形式上的殿試,然后就會成為進士,成為這大明最頂點的一批人,最清貴清要的位置,最顯赫肥美的差事,都只有進士才能擔任,最強的會成為內閣首輔,最差的也會有個知縣的差事,而且還是很不錯的知縣位置。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寒窗刻苦,就是要一步步靠上去,中秀才之后是舉人,然冇后就是進士,千千萬萬人爭幾百個位置,可以說進士是讀書人最終的夢想所在,王兆靖這等號稱神童的,在科舉上又一直很順利,想去試試也很正常。
趙進剛想勉勵幾句,王兆靖自己先開口說道:“小弟知道大哥沒有多想,也知道兄弟們嘴上說,心里不會見外,可小弟還是要說,這次去就是見識一番,無論中或不中,見識過也就夠了,小弟肯定要回來的。”
說這番話的時候,王兆靖很有些緊張忐忑,趙進哭笑不得的擺擺手說道:“到底是大升他們想得多,還是你想得多,這京師去就去,你就算考中了不回來,趙字營這局面里也有你一份,自家兄弟說這么多沒用的做什么呢?”
趙進的不耐煩卻讓王兆靖松了口氣,他臉上也有了笑容,只不過卻是苦笑,自顧自的說道:“小弟悠游各處,大哥和兄弟們打生打死,這怎么也說不過去。”
“還會有什么打生打死,現在局面已經徹底穩住,最起碼在這一年之內不會有什么大打了。”趙進笑著說道。
王兆靖坐正了些,繼續說道:“既然局面穩住,小弟卻有個妙想天開的主意,大哥參詳下?”
這次苦笑的人換成了趙進,趙進指著王兆靖說道:“這才是你今天來的正題吧,讀書人彎彎繞繞的就是多,有什么你直說不就好了。”
王兆靖嘿嘿笑了兩聲,卻沒接這個話,自顧自的說道:“二月大考,小弟在十一月底就要啟程了,大哥想不想和小弟一起進京看看。”
趙進一愣,王兆靖繼續說道:“行萬里路勝過讀萬卷書,大哥胸懷大志,但也不能總局限在南直江北這小小地方,也該去天下中樞看看。”
看到趙進沒什么打斷的意思,王兆靖臉上有了笑容,又是說道:“二叔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他老人家一定把這些見識都說給大哥了,可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小弟聽大哥說起外面,很有些似是而非的地方,還是要親自去走走看看才作準,這對大哥,對咱們趙字營的將來都是大有好處的。”
之所以似是而非,是因為趙進說出的那些是從前的印象,和這個時候自然有很大的差異,不過王兆靖說得很有道理,自己一直局限在徐州和附近地方,對外界的印象都是靠著從前的記憶和道聽途說,去看看也是好的。
“大哥,你現在的身冇份已經有些敏感了,出入必須要防護嚴密,而士子趕考,各方面都有方便,這次大哥和小弟一起去京師那邊看看,也有個遮掩,而且咱們趙字營的局面越來越大,小弟這次去京師了卻心愿,以后忙開了,那還有什么工夫,大哥這邊也是如此,各處都已經安定,局面正在穩下來,不需要大哥操心太多,出去看看正好。”王兆靖繼續勸道。
趙進緩緩點頭,只是說道:“三日內我給你答復,你自己準備著。”
王兆靖笑著站起,又是開口說道:“大哥,這一加征,少不得要出亂子,加上建州女真那邊,大哥怎么看?”
“楊鎬統帥的大軍還沒有和建州女真打過,我能怎么看?”趙進反問。
“家父信上說,最遲不會超過明年四月,不然遼鎮開春,道路泥濘異常,那就要再向后拖了,等分出勝負,大哥怎么打算?”王兆靖追問了一句。
“慢慢來,不管他們怎么,我們慢慢來。”趙進笑著說道。
王兆靖笑著抱拳施禮,告辭出門。
“等二叔那邊有了孩子,若是個男孩兩家就結個親,不然先定個娃娃親?”一向精明強干的徐珍珍在這時候也是個純粹的母親,趙進回到房冇中,就開始絮叨起來。
“大升還沒成親,你操這個心是不是太早,咱們家的閨女難道還愁嫁?”趙進哭笑不得的反問。
徐珍珍抱著孩子哄了哄,有些不滿的說道:“說是這么說,可咱們家小鳳能嫁給誰,嫁給外人你放心嗎?”
到這時候,徐珍珍又變回了精明強干,趙進搖搖頭,索性扯開了話題,把王兆靖今晚的提議講了講,徐珍珍沒怎么考慮就覺得可以。
“夫君也該出去看看,咱們徐州這點地方太小了,夫君這個年紀就已經有了徐州,難道就一輩子守著這塊地方嗎?出去看看,開下眼界也是好的,而且也就冇是這個時候有閑,夫君各項局面剛穩,等徹底穩下來,那就又要忙碌。”夫妻之間所說的,又比伙伴們說得要深一些,趙進點頭。
說起來也巧,牛馬商人王自洋錯過了這次趙鳳的百歲,而且還在開完百歲宴之后的第二天趕回的徐州,聽了伙計說這個消息,當真是捶胸頓足,連忙備著重禮直奔趙家,說是重禮,實際上就是這次在草原上的收獲。
趙進笑著寬慰幾句,這件事也就揭過不提了,除了異域風情的珠寶之類,和從前一樣,王自洋帶來了牛馬和人口,其中來自草原上的人丁有四十人,十名女童,三十名男童,都是十二三歲年紀,更有趣的是,這些孩童看著都沒怎么受苦,女童明顯學過怎么伺候人,男童則是弓馬嫻熟。
人市上除了女人之外,就是孩童價錢最貴,這些蒙古孩童都是經過訓練的,價錢肯定更加高昂,問過才知道,依附于土默特部的豪商所出,土默特部是草原上最大的蒙古勢力之一,東征西討,吞并弱小,那些被吞并部落的頭人貴人的子女就會被匯集到這位豪商手中,專門賣給大明這邊,且不說這伶俐有本事,外族這重身冇份也是高價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王自洋,靠著漢井名酒已經成了邊鎮和草原上的風云人物,邊鎮的邊將,草原上的濟農、諾延這等貴人都和王自洋稱兄道弟,笑臉相待。
隨著產量的擴大,王自洋每年帶過去的燒酒越來越多,對于苦寒的草原來說,這醇烈的好酒就是恩物,越多越好,可以用真金白銀駿馬美女來換,但王自洋一支商隊也就能供應那么多,而且王自洋現在生意也做得精了,始終不把量放大,算是奇貨可居的意思。
謝謝大家,月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