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跑不快,自然也就談不上什么沖勢,沒了沖擊勢頭的騎兵面對步卒沒有任何的優勢,甚至還因為有馬匹身體的遮擋,動作做不連貫。
可趙字營的家丁動作連貫,騎兵和步卒就這么碰撞在一起,拿著馬刀騎矛的官軍騎兵沒有占到一絲的便宜,他們手中的兵器比不得趙字營家丁的長矛長度,即便這邊能夠到,也很難破開趙字營自造的堅固鎧甲。
慘叫連聲,一匹匹馬空了下來,馬背上的騎兵都被刺殺戳死,從馬背上摔落,然后趙字營的家丁沒有在乎這些鞍轡齊全的戰馬,只是驅趕開來,繼續向前沖。
接下來就沒有什么對戰的敵人了,短兵相接之下,趙字營家丁的悍勇和一往無前已經把對方嚇破了膽子,主將先逃更是讓大家毫無戰意,那三十幾張弓灑下的箭雨也讓人無可奈何,大家現在也只能逃了,
本以為要殊死惡戰的趙字營家丁越跑越快,就這么沿著原來的方向沖了出去,他們再也追不上官軍馬隊,因為跑開了的騎兵肯定比步卒更快。
官軍馬隊騎兵三兩成群,只是朝著沒有著火,沒有敵人的地方去跑,可那邊往往是他們還沒有潰散的營盤隊伍,甚至剛剛聚集起來的步卒,這些潰散的騎兵徹底攪亂了官軍的大營,很多官兵頭昏腦脹的出了營帳,還不知道發生什么,就被突然沖出來的自家馬隊沖了個七零八落,再然后,趙字營的隊伍燒殺過來了。
處處起火,哄堂大散,整個營盤徹底散掉了,而趙字營家丁和團練的各個連隊才剛剛把這個營盤打穿。
到了這營盤的邊緣,在沖天火光的映照下,四周和眼前全都是潰逃的官兵,倒是不見騎馬的,騎馬的那些早就跑的不見蹤影。
“整隊戒備!”到了邊緣,董冰峰重新下令,家丁們聽令照做,就這么沖進來打穿,董冰峰所率領的幾個連隊一共受傷五人,還是在奔跑中摔倒的輕傷。
董冰峰回頭看了看營盤,掀開面甲透了透氣,秋夜雖然涼爽,可官軍大營的火光沖天,烘的人渾身是汗。
“還以為要多沖幾次才能垮,沒想到這么容易。”董冰峰念叨了句。
“團正,這次還是有點風險,本以為官軍毫無防備,沒想到他們居然用馬隊來值夜。”一名連正悶聲說道。
對于夜襲大營的趙字營家丁來說,他們當然想不到官軍的突襲急進也是今晚發動,和對方馬隊碰上,還以為對方早有準備。
董冰峰搖搖頭,輕聲說了句什么,然后揚聲大喊道:“各隊集合,肅清殘敵,上馬上車追擊,追出三十里回轉!”
他大喊出聲,兵丁跟著大喊將命令傳遞出去,至于先前他輕聲說了什么,沒人關心。
那句話說得是“原來是這么草包,總憋著不動手干什么!”
董冰峰命令一下,剛才已經黑下去的商戶營地有部分區域亮起了點點燈火,一輛輛馬拉大車被駕馭了出來,兵丁們就這么跟著馬車開始向四處前進。
官軍夜不收們到了那兩處火堆后,就發現自己被百余名騎兵包圍了,不想死的只能投降,那些馬隊將官軍夜不收捆扎牢靠后一直沒有參與到突襲之中,直到這個時候,董冰峰命令下達,他們菜開始出動。
一個連隊三輛大車,大車上備有食水,家丁團練們如果累了可以在大車上暫時休息,這樣,可以讓連隊始終保持體力追擊,速度不會減慢,如果遇到了官軍馬隊糾集起來殺回,在這平原水網地帶,可以就近依托馬車為工事戰斗。
而那百余名趙字營的騎馬家丁,則不是突前,而是奔走在大車連隊之間,隨時準備后備支援。
在這樣的追擊下,深夜逃出營帳的兵卒根本來不及停歇,只能不停的跑,很多人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整齊,手里連個兵器都沒有,就這么跌跌撞撞的跑,精疲力竭。
很多人已經被追的崩潰了,索性跪在地上求饒,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些突然出現的敵人沒有殺戮,只不過搜走了身上的鐵器,讓他們脫光衣服,就把他們丟在那邊不管繼續前進不停。
城池外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寶應縣城內自然知道,可看到城外官軍大營燃起熊熊大火,殺聲震天,然后看著官軍四下潰逃,城頭的人怎么敢動作,都只能抽調城內民壯百姓,填塞城門,嚴加戒備,至于城外的官軍,就請他們自求多福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火焰已經熄滅,在官軍營盤的簡陋廢墟上,一堆堆篝火升起,那是有人在生火造飯。
一輛輛大車,一隊隊家丁疲憊的返回,董冰峰已經把弓箭背回身上,長矛上的血跡也已經擦拭干凈,正疲憊的坐在那里喝粥,在這個時節,在運河兩岸,米是不缺的。
“讓這附近的商戶出來滅火,記得叮囑他們一句,有什么說什么,不用替我們隱瞞,讓弟兄們休整一個時辰,然后出發回清江浦,老黎一個人在那里肯定支應的麻煩。”董冰峰簡單吩咐說道。
張虎斌在這個場合下就是董冰峰的副手,他率領的隊伍倒是沒有跟著出擊,而是鎮守住官軍大營這邊,為大隊護衛基地和后路。
聽了吩咐,張虎斌答應了聲,立刻過去安排傳令,沒過多久就是跑回來了,臉上有忍不住的笑容,笑著說道:“六爺,那些清江浦過來的商戶都傻了,根本不知道我們也過來了,還有的人傻傻詢問,問咱們時候來的。”
董冰峰也忍不住笑,滿臉都是得意神色,開口說道:“大哥的安排他們怎么能猜得到,一起吃飯,今天還得趕路!”
鳳陽巡撫郭尚友委托幕僚和董冰峰商談約定,說是兩家默契,各自駐守不戰,事后上報,大家方便。
商談之后,董冰峰立刻把消息快馬送到了徐州,對這個商談,黎大津的態度很明白:“官賊不兩立,大家口頭默契,又沒有什么文書約定,又沒有什么抵押人質,憑什么信他們,要防著他們突襲行險。”
而徐州的回信也很快,趙進的說法更是簡單直接“打垮他們,打散他們,既然他們要雙方不戰,那就不該在附近屯駐兵馬,咱們出兵直接打散了他們,讓他們真真切切感覺到肉疼害怕,這才會遵守約定”。
方針定下,清江浦這邊立刻整頓兵馬,在清江浦這邊,有很多外面看起來和徐州和云山行無關的商戶,他們動用車船運貨也沒人會注意什么,而大車往來于軍營和各處運送物資也是正常的很。
就靠著這些商戶和大車漕船,趙字營第三團和清江浦大隊的家丁團練不斷的被運送到寶應縣這邊來,平時就充作伙計或者呆在車船之中,夜里才活動,在官軍的眼皮底下湊齊了千把人的兵丁。
他們當然知道官軍人多勢眾,所以決定趁夜突襲,按照董冰峰的判斷,他覺得官軍既然和趙字營約定,那么肯定很懈怠,戒心不強,一旦被突襲,就會大驚大亂,肯定能夠一舉破營。
只不過董冰峰沒有想到,官軍其實和他想法差不多,但行動上慢了幾步,然后滿盤皆輸。
太陽剛剛出來,趙字營的家丁和團練就已經收拾好了,開始向著清江浦出發,一夜未眠,他們每個人都是疲憊異常,差不多都是拖著雙腿行進,騎兵都下馬牽馬行進,邊走邊用干糧喂馬補充。
這一切在城頭看得很清楚,寶應縣上下即便不知兵事,也知道這些徐州家丁團練已經是強弩之末,搞不好現在一打就垮了。
可沒有人敢這么做,大家更多的還是看向官軍營盤方向,昨日還堂皇擺在那里的大營,到現在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昨夜看著火光沖天,殺聲震撼,然后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之所以變成這樣,就是那些疲憊的年輕人做的,在城頭上的官吏士紳,甚至都不知道下面那些年輕人究竟是不是徐州的人馬,究竟是不是從清江浦過來的,隔著那么遠,怎么就突然過來了。
寶應縣的城門直到黃昏時候才敢打開,這時候,無論那邊還是官軍都已經看不見蹤影了。
昨夜打破營盤之后,依靠馬車進行的追擊極為有效,靠著這個,徹底把這幾千官軍打散了,對于依托馬車追擊的家丁來說,即便是有小股官兵馬隊想要反撲,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問題,只要背靠馬車抵抗片刻,趙字營的馬隊就跟上來了。
實際上官軍的馬隊根本就沒有反撲,殺聲震天,火光沖天,他們不知道敵人有多少,他們只知道自己敗了,只知道跑得越遠越好。
在天黑之前,揚州境內下起了小雨,清江浦那邊雨勢稍大,在這樣的局面下,道路泥濘,不適合車馬行進,想要順暢移動,只能依靠水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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