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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進和身邊人對這些信件果然極為重視,但對于在登州府城內,在半路上遭遇到的這些麻煩,趙進卻沒什么惱怒的,反而很輕松,王兆靖明白趙進為何這么想:“大哥說得是,這些事露頭了,我們就可以做準備,總比事到臨頭的慌亂要好。”
王兆和如惠聊了聊,也很快拿出了建議:“樓副將那邊應該知道輕重,這次再去,我們安排云山行的人上門聊聊,緩和彼此關系,以后不要再找麻煩就好,至于濟南府的那條路,也會安排人設點,和沿途百姓搞好關系。”
對這個中規中矩的提案,趙進卻笑著搖頭否掉:“你們這個做法也沒錯,不過給外人看來,這不過是云山行的一門生意,既然是生意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大哥的意思是?”王兆靖有些疑惑。
“發令給陳昇和山東那邊農墾貿易的主管,讓他們集合第一旅的隊伍在濟寧,隨時準備北進濟南府。”趙進朗聲說道。
他這個命令一下,王兆靖和如惠以及吉香都被震驚了,愕然看著趙進,第一旅入濟南府,那就等于是圖謀山東全境,進逼北直隸京畿要地,難道就要動手做大事,可實在太突然了,連吉香都沒來得及興奮。
趙進笑著掃視眾人,又是補充了句:“也急信馬沖昊,讓他把這個消息放到山東官場上去,各級文武該知道的都要知道。”
這話說完,王兆靖才松了口氣,失笑著搖搖頭,然后又問道:“大哥,那么給第一旅的命令要不要下。”
“要下,第一旅是個整體,而不是分駐四處的四個團,行軍演練也是必須的,難道趙字營的家丁還怕過冬嗎?”趙進沉聲說道。
王兆靖點頭,直接拿起手邊備好的紙筆寫起來,邊上的如惠大概盤算了下,卻是感慨說道:“也就是咱們趙字營才有這個本錢,別人家哪敢這么行軍,各莊子上的連隊也要忙嘍!”
駐扎各處的家丁團開動,本地防務就落在了農墾田莊內的團練連隊身上,農墾廳正如惠也要做出布置安排,王兆靖這邊筆走龍蛇的寫了些,然后停住抬頭問道:“大哥,這么大的聲勢總要有個由頭,咱們商隊遇到的事情不太好當成原因。”
所謂“師出有名”,趙進也明白王兆靖的意思,他沉吟了下,然后笑著說道:“就說我們的家丁在章丘縣境內走失,我們要全境搜查!”
聽趙進說出這個理由來,屋中幾人先是錯愕,然后都忍不住笑,王兆靖笑著將草稿寫完,抬頭說道:“大哥這還真是以勢壓人了,他們想要理由,咱們就給個出來。”
邊上如惠收了笑容,頗為鄭重的問道:“老爺,那章丘縣是濟南府腹心地域,濟南府又是山東核心之地,而且毗鄰直隸京畿,官府斷然不會容我們進入,如果雙方就這么硬頂起來,到最后是不是會真的大打,那樣的話,咱們還沒有準備充足。”
“現如今是深秋初冬,是建州女真和蒙古各部用兵的時候,朝廷大軍都在嚴陣以待,直隸、山東和河南這邊那有什么大軍,咱們要動他們只能求和,真要調集大軍和咱們撕破臉,只怕也要兩三個月的時間,在那時候,咱們已經準備好了。”趙進倒是早有定計。
如惠點點頭,王兆靖開口說道:“現在京師政局正是混亂的時候,誰還有心思顧著咱們?”
“對我們最關鍵的,不在于朝廷的反應,也不在于那個不長眼的樓家什么下場,最關鍵的是遼民能不能順利從登州府和海上到咱們控制的地盤,這個最要緊。”趙進沉聲說道。
“陜西地震又不知道死多少人,那邊還靠著河套,到時候蒙古南下殺掠,又是生靈涂炭,可現在朝中根本沒人顧得上那邊,全盯著客氏出宮的事情了”王兆靖輕蔑的說道。
陜西在九月間地震,死傷無數,因為去年河套蒙古入寇,陜西十幾萬人受難,已經是元氣大傷,地方賑濟已經有困難了,只能向朝廷告急,可京師中樞各方根本沒有怎么理睬,因為如今天啟皇帝終于頂不住百官洶涌的言潮,決定讓乳母客氏出宮。
這客氏在皇宮的地位幾乎和皇太后差不多了,天啟皇帝對他言聽計從,司禮監提督太監魏忠賢能如此囂張跋扈,也都是因為客氏的庇護和支持,現在氏出宮,對天子的影響就隔了一層,壓得大家喘不過氣的魏忠賢一黨也要變弱,正是反攻的好時機,現在大家彼此串聯,正要做一次大事,到時候眾正盈朝,自然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陜西這等局面先忍忍就好。
而天啟皇帝對客氏出宮可是戀戀不舍,甚至當眾落淚,幾次表示自己離不了這個乳母,還說即便客氏出宮也要時時回大內探望,在這個當口上,魏忠賢卻揀選青壯宦官,發給兵甲操練,內宮中殺聲震天,威風凜凜,所謂內操是也,這舉動讓百官們憤怒若狂,有御馬監禁軍四大營,有東廠、錦衣衛、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城外還有京營大軍,這么多拱衛大內的兵馬還不夠,你還要弄出一支武閹,到底有什么企圖,是不是想要造反。
針對此事的奏疏如同雪片一般,可在客氏出宮這件事上都被壓迫讓步的天啟皇帝,這次卻有自己的堅持,根本不理會外面的說法,任由魏忠賢作為,這卻讓外面的“清流正人”心情忐忑,萬一這魏忠賢撕破臉,用這些武裝閹人殺出來,大家豈不是毫無抵抗之力,現在的舉動是不是緩一緩?
在政局激蕩之中,天啟皇帝的親弟弟朱由檢被封為信王,而且這儀式的規格不低,高官勛貴出面,皇帝就這么一個親弟弟,兄弟兩個也有些相依為命的意思,這么重視也正常,不過沒什么人在意后續,眼下這朱由檢的年紀還不大,等成年之后出去就藩,那是個被圈養在地方上的豬羊,和京師政局再無干系了,唯一覺得高興的就是信王朱由檢身邊的伺候人,不管怎么樣,總是有個出路,去地方上可以作威作福,總比在京城受氣要好。
京城政局激蕩混亂,邊境的局勢也算是識趣,不管是草原上的蒙古各部,還是遼東的建州女真,又或者是西南的安家奢家,都沒有什么大的動作,朝中諸公可以全心全意內斗了。
當然,沒人會在意現在遼東各處起義紛紛,心懷大明的士紳百姓聚眾和建州女真死斗,可這個和大明有什么關系,那邊已經是敵國,這些百姓已經是敵國的百姓,是死是活沒有人會理會,一處處星星之火沒有燎原,被建州女真調集軍隊一個個撲滅,明軍只在金州和復州的區域發動了幾次反攻,就連這樣的反攻都被人認為是冒進盲動,經略、巡撫都不給一點支援。
而在山東和徐州區域,官吏士紳百姓在這一年都已經經歷了太多,聞香教的這場大亂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現在局面安寧下來,怎么也要好好休息,明年再恢復元氣,可就在大家都想著太平過年,富貴人物想著去湊比武大會的熱鬧,徐州突然發動了。
兗州府各處的官吏士紳和百姓們都是瞠目結舌,他們也見識過幾次朝廷大軍的調動,那都是雞飛狗跳,地方上苦不堪言,你都弄不懂官軍到底是去打仗,還是來搶掠糟踐地方上的,往往幾天半個月走不出一個縣,得吃飽撈足了才好,就算所謂急務,朝廷大軍也是走走停停,時不時就有逃兵跑到地方上禍害,可這徐州的鄉勇,所謂第一旅要調動起來,居然如此迅速。
駐扎在各處的家丁團,接到命令后就開始整備,當地農墾田莊和貿易分店立刻準備物資,調配車馬和人力,本地團練連隊接管防務,充足的物資很快就是聚齊,家丁團帶著兵器上路,飲食后勤都不用操心發愁,也不用去滋擾地方,偶爾需要就地補給的,那也是由貿易和農墾的人出面購買,價錢公道,地方上也愿意提供。
而行軍道路更沒什么阻礙,早有熟悉道路的義勇和內衛帶路,預先連扎營取水的地點都已經規劃好,家丁團到某處,從來不用征發本地民夫干活,而是家丁們拿著工具修建營盤和工事,一絲不茍,按說這修建營地工事花費時間,肯定要耽誤行軍的速度,可趙字營的家丁團卻沒這個問題,無非是操練久了,熟能生巧,自然就快起來。
陳昇所率領的第一旅第一團已經在濟寧等待,那邊農墾分區和貿易分店開始調集大量的物資,輜重大隊開始忙碌預,調動車馬,等到各個團匯集到濟寧的時候,休整一天就可以立刻出發北上,這樣的速度震動了整個兗州府,稍微懂行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代表著什么,只要趙字營發力,他們一路到濟南府甚至到北直隸,恐怕登州府的山東官軍還趕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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