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為我做事不是不行,想得到自由也不是不行,不過要拿我想要的東西來換。”趙進平靜地回答了我。
“您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想要的是更好的大炮和機械,還有更多的外國工匠。”他冷冷地又掃了一眼,“當然,純粹的傳教士我這已經夠多了,已經不再需要了。”
趙進的這個態度讓我感覺到了新的希望,但是卻又覺得尷尬和為難,我只能再度躬下身來,恭敬地回答了他。
“尊貴的趙進大人,您需要的那些我和伙伴們都不懂,而且沒有自由的話,也沒有辦法替您去尋找。”
“如果你們有找到的途徑和方法,和這邊的人說,這個也會換成你們的功勞,說得越多,做得越多,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越快。”趙進還是寸步不讓,說出了他的條件。
盡管我能聽懂趙進的話,可趕過來的路易為了體現出他的重要性,還是趙進的話翻譯成了西班牙語。
我有點失望。
他只想要我們的東西,卻一點也不肯接受我們給他的東西。
不……我們就是為了傳播主的榮光而過來的,如果他們不接受主,那么我們就算和他關系再好又有什么意義呢?
帶著這樣一種想法,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我終于下定決心一樣,給了他一點小小的反抗。“尊貴的大人,您這樣的作風有損您的尊嚴和身份,我們是為了散播榮光才來到這里,沒有任何的惡意,我們……”
“在這里,有資格提條件的只有我,你想實現什么的話,最好做到我要求的這些,這樣我們才能繼續談下去。”趙進臉上露出了微笑,但是不容置疑地打斷了我。
看上去他不想再跟我說什么了。
他說完之后揮揮手,這群精壯彪悍的親衛們就走了上來,夾住了我打算把我帶走。
我沒有憤怒,也沒有做出不理智的掙扎,事到如今,我只能先面對現實了——趙進比我想象的還要強硬,甚至對主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是我沒有氣餒,主給我的考驗再多,我也不會懷疑我的使命,現在的挫折雖然令人難受,但卻無法擊倒我的。
我順從地跟著那些護衛們走出了工廠,然后遺憾地回到了我的那些充滿了渴盼的同
們中間,向他們報告了我與趙進剛才的交談。
蛤蜊港這個港口讓余家在松江、在海上的地位都高抬了一截,如果再能拿到海州那處擴建的港口,在海州那邊裝運的鹽貨能夠加倍加量,同時用那邊作為中繼站,余家在江南的地位都會高漲。
因為余家船隊在這港口上吃到了甜頭,所以就不想讓別人分享,趙字營安排過來學習航海操船的蔡家人和學丁們,都學不到太多的東西,盡管余致遠幾次強調,可他畢竟不是下面做事的人,大家心照不宣的出工不出力,只是把蔡家人和學丁們當成船上免費的水手,甚至背后還在冷言冷語,說雇個船工水手管飯就行,淹死活該,可這些徐州來的卻要好好照顧著。
在三月中的時候,余家的四艘沙船駛向遼東,下面再多小動作,對于答應趙進的事情,他們還是不敢違背的。
有遼民作為向導,沙船并不是盲目的去往遼東的海岸線,這次的目的地有幾個,一個是金州旅順,那邊還有殘余的明軍據守,目前還和建州女真兵馬對峙,有很多遼東難民過去投靠。
在這一處的難民們對殘余明軍沒有一點幫助,反倒是巨大的累贅,如果有人愿意收留自然最好,那些難民也沒有留下來與女真死戰的決心和勇氣。
其他幾處,則是遼東周圍的島嶼,建州女真沒什么海戰的能力,何況明軍潰退的時候帶走了大量的船只,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渡海,這些遼東島嶼上也有許多躲避的遼東難民,這些同樣會接受收容。
當然,這一次去只是探路,余家的四艘船上有一半的艙位都被趙字營的人手占據,都是全副武裝的精銳家丁,困難提前就能想到,這樣幾艘船過去收攏難民,那些絕望掙扎的遼東逃兵百姓不會感覺到這是什么慈悲,而是會把這個當做肥羊,第一想到的不是感恩,而是奪船自己逃命。
全副武裝的家丁們就是為了防備這個誰如果敢這么做,會用刀劍火器教他們怎么知道規矩。
而在登州府那邊,已經有遼東難民搭乘船只來到了這邊,有身份有身家的人物自然不會被招攬,但他們卻對清江浦的繁華富庶頗有耳聞,徐州和邳州的太平繁榮也有人和他們講,遷居到那邊對他們是個不錯的選擇,對于難民們來說,能從遼東來到山東已經不容易,沒什么選擇的余地。
即便對登州府這邊有幻想的,也架不住同鄉們的現身說法,說這邊如何歧視虧待,又說在徐州和山東那邊能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會有公平對待,還會有一塊田地,只要下力干活就有溫飽,只要有門手藝甚至還能富裕。
大家也知道有人巧舌如簧誆騙鄉親,可過來現身說法的人物什么斷子絕孫的毒誓都敢發,而且過來說的人在遼東都是有根底有名號的,人在這個時候,遇到這樣程度的勸說也只能相信了。
稍微注意到登州府和各處發生的事,就會意識到遼民進入山東和南直隸北邊的勢頭馬上要起來了,這些年山東多災多難,天災大亂,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大明的人實在太多,死掉的這些慢慢的就會被遼東來的難民補上,只不過當年那些人是大明的百姓,現在卻是趙進的人了。
大批遼民涌入,這些人無依無靠,只能死心塌地的依附趙進,從前徐州趙進的勢力范圍之下,很多事還是要依靠本地人,哪怕是從別處遷徙而來的莊戶農戶,他們也知道自己家在何處,而且知道自己能回得去。
在這樣的局面下,就必須要和當地人達成某種程度的妥協,盡管這妥協在各處人看來都是裸的欺壓,可遼東難民就不同了,他們知道家在遼東,可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或許大明奪回遼東的可能,可現在看,這可能實在小的可憐,他們只有依附趙進,死心塌地的進行效忠。
遼東難民接收過來越多,趙字營勢力范圍內的本地人得到的妥協就會越少,這個勢頭眼下看怎么也沒有逆轉的額可能。
對很多人來說局勢如此危急,可所有士紳豪強,各處有資格和趙字營說上話的頭面人物們都沒有在意這個,到了三月他們最關注的事情是木淑蘭的生產。
沒人關注木淑蘭生男生女,大家關注的是這件事可以讓大家過去道賀送禮,這個喜慶之事可以和趙進以及徐州各方拉近關系,可以其他各處的人攀交情談生意,個別心里有鬼的還可以看看自家在趙字營的地位如何。
所有人都知道,趙字營在典禮喜慶上很不在意,請誰不請誰未必存著什么心思,可能就是方便與否,但被請和不被請,直接牽扯到相關人等在當地的地位,前幾次有些沒被請的,仇家對頭直接打上門來了,本來沒資格卻被發了請柬的,馬上在當地威風起來,各方面都要給個面子。
更不要說眼下不少人靠著趙字營發財,光是這鹽貨的分銷和烈酒的零售,就讓很多人進賬不少,千萬別因為沒有去而被搶走份額什么的,大家都是著緊的很。
盡管現在這舉行典禮的事情還八字沒有一撇,可已經有無數人通過關系人情遞話過來,一定要有張請柬,甚至愿意在地方和生意的利益相關上做出讓步。
“大哥,這般景象是咱們趙字營蒸蒸日上的證明,人人俯首低頭,不過這也是咱們趙字營還沒有徹底掌控的憑證,若是咱們真是完全抓住,又怎么會這么多人要來,大哥身份如此貴重,豈是別人隨意攀附的。”王兆靖對這番熱鬧景象有自己的看法。
“你說得是沒錯,但咱們現在不能把自己擺的太高,如果遼民能源源不斷的進入,再過一年或者兩年,再有這樣的事情就會沒那么熱鬧了。”趙進笑著回答說道。
這等場合如惠也是在場的,不過相對于王兆靖和趙進的輕松,他這段日子很少有什么笑臉。
“要等田莊的第一波收成出來……”不管誰問他,如惠都這么回答。
去年安的很多流民莊戶,他們所在的田莊現在還沒有出產,他們和源源不斷到來的遼民一樣,都是在消耗著趙字營積存的糧食和物資,加上遷徙和安置也需要大量的耗費,看著賬目上飛速減少的數字,如惠實在笑不出來。
如果不是燒酒暴利,如果不是漕運上大批克扣貪墨的糧食需要賣錢,只怕趙字營現在已經支撐不住了。
“耕田種地充其量是個穩,與其說為了收糧,倒不如說是養人,想要生發暴利,還是要在工商上打主意。”現在如惠越來越有類似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