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沒差,在這樣的高墻深溝環繞下,又有足夠的軍兵守衛,是最難啃的節點和要塞,如果要硬攻的話,守方固然會死傷,攻方要付出更大的傷亡和代價,何況攻方還要從后面輸入糧草,這個本身就很勞民傷財,雙方相持,攻方往往堅持不下去。隨。更新好快。
如果想要用這個牽制徐州趙字營本部兵馬,那么會有極佳的效果,讓徐州趙字營核心力量進不得退不得,等到其他各處占據優勢,就可以匯集合圍,哪怕這邊開打,也可以用較小的代價消耗趙字營較多的力量,同樣可以有源源不斷的援軍來到,到最后還是徐州趙字營撐不下去。
這些考慮都沒有錯,任何懂得兵法的人都會覺得很妥善謹慎,這是老將們才會想出的法子,大同總兵楊肇基久經戰陣,調任北直隸的周寶祿也是帶老了兵的,能做出這么謹慎萬全的安排并不奇怪,這等應對,其實是把徐州兵馬看做強軍,官軍承認野戰不敵,所以要盡可能的消耗相持,等待聚集優勢的力量。
但他們沒有想到趙字營有這么多的火炮,有這么好的火炮,有這么大口徑的火炮,而且炮術已經不是官軍能理解的了,當第一次轟鳴響起,尚家莊內就‘亂’了,大家的沉著是因為這足夠堅固的高墻深溝,和官軍大隊,而這火炮直接打垮了這一切,高墻被打的崩塌,那還有什么遮蔽。
官軍反應不慢,他們立刻做出了應對,火炮開火固定起來‘花’費時間,每一輪打響都要‘花’費時間,趁著這間隙用馬隊突到跟前,一定可以奪下火炮,但誰也沒想到第二輪這么快打響,可官軍內還是覺得外面火炮太多,這只不過是先前沒有打響這時候才開火的,還要派人向外沖,不敢沖那就用督戰隊。
可接下來的炮聲轟鳴,將每個人的幻想都砸了個粉碎,怎么這徐州的火炮不停嗎?怎么這徐州的火炮和活了一樣,居然還能一步步向里面推進,靠近‘射’程的人好不容易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剛跑到自以為安全的所在,炮彈又是砸過來了,但怎么辦,唯一的法子就是向后跑,將近兩萬人,都在向后跑,擁擠無比,互相推搡。
官軍和民壯之間已經動了刀子,官軍和官軍之間也在火并,誰也沒想到經歷這種炮擊,一定要躲遠些,誰擋在身前就是擋住自己的生路,怎么可以容忍。
總兵、副將、游擊、千總、把總們勉強在維持著秩序,他們本來住在尚家莊內莊主和大戶們的宅院內,這些都在尚家莊的中心,開始本以為火炮打不過來,還能下達命令準備反擊,可炮彈越打越近之后,誰也不敢硬撐了,都是慌忙的向外撤離。
有人想要耍‘弄’小聰明,威‘逼’著莊子里的人帶他們去地窖躲避,可有人倒霉,一發炮彈落下直接砸進地窖里,里面的人都被震死,到這個時候,大家已經顧不得琢磨徐州火炮為何這般犀利,是不是施加了什么妖法,到現在大家只想著逃,逃的越遠越好。
官軍上下已經沒有人敢在尚家莊東邊‘露’頭了,那邊已經被打的廢墟一片,滿地全是尸體,大家都擁擠在其他幾處莊‘門’那邊準備你搶我奪的向外沖,實在受不了被圈在里面用炮轟,哪怕到外面真刀真槍的拼殺,戰死都好!官軍上下如此慌‘亂’,自然看不到外面火炮為什么越打越近。
當‘射’程到達極限之后,家丁們就會迅速的用濕布擦拭發燙的炮身,然后吆喝著向前拖拽火炮,從幾千斤的重炮到幾百斤的輕炮,每一‘門’炮都在緩緩向前移動,然后重新開始平‘射’仰‘射’,繼續覆蓋尚家莊。
趙進不再欣賞這炮擊的輝煌,而是快步跑出了炮陣附近,幾名手持各‘色’旗幟的旗手正在那邊等待,趙進在那里沒多久,就看到有家丁騎馬跑過來,遠遠的停馬下馬,狂奔而來,之所以沒有騎馬靠近是因為這樣的炮擊會讓馬匹受驚發狂。
“進爺,官軍出莊子了,東‘門’那邊正在往外沖,北‘門’和南‘門’也被打開了。”這家丁在炮聲轟鳴中聲嘶力竭的說道。
趙進點點頭,立刻對那幾名旗手大喊道:“停止炮擊,發令,發令。”
旗手們立刻按照次序舞動手中的旗幟,同時旗手附近的家丁們向著孟志奇所在的地方狂奔而去,炮聲的轟鳴開始變得稀落然后停下,趙進又是大喊道:“炮隊待命,火炮大隊用自己的連隊護衛并封鎖東邊缺口,騎馬家丁和義勇去沖散集結的官軍,命令團練出營壓上,團練去北‘門’,親衛旅第二團跟我去南‘門’,馬隊先去西‘門’,快!”
趙進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在聲嘶力竭的大吼了,所有靠近火炮陣地的人都是如此,旗幟發出一個個信號,家丁們一邊安撫煩躁不安的馬匹一邊傳令,整個趙字營大隊都開始動了起來。
蹄聲隆隆,騎馬家丁團從趙進身邊跑過,路過炮陣的時候,能聽到有人大喊道:“下面是我們團‘露’臉的時候了!”
這吼聲大家都聽得很清楚,整個騎馬家丁團的士氣都要炸開,每個人都狂呼著揮動手里的兵器,大家的士氣不是因為這句話而爆炸高昂,而是因為這雷霆霹靂一般的炮擊,有這樣的火炮在己方,還有什么不能戰勝的。
趙進騎馬追上了已經列隊向前的親衛旅第二團,他翻身下馬,拿起一桿長戟,在親衛連隊的簇擁下,走在第二團右邊靠后的位置上,走在旗手和鼓手號手身邊的張虎斌回頭揮拳擊打‘胸’鎧示意,然后帶隊向前走去,已經看到尚家莊的‘亂’局,莊子大‘門’吊橋上無數人向外擁擠奔跑,還有人從墻頭向外面翻,一不小心就摔落在壕溝里面,被里面的倒刺刺穿。
“火銃連隊跑步向前,齊‘射’后輪‘射’三輪,然后回歸本隊。”能聽到有人吼叫著發令,看著火銃家丁跑步向前,就那么在尚家莊東‘門’吊橋一側排列開,直接開始‘射’擊,從側面開火。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側面的‘射’擊,甚至沒有人顧得上,大家都在向外逃,當這爆響連續響起之后,就和在麥田里揮動鐮刀一樣,每一次‘射’擊,都是成排的人倒下,到這個時候,跑出來的官軍和民壯才反應過來,可只是更加慌‘亂’的奔逃,就這么被接下來的‘射’擊打倒。
“橫隊展開,平矛推進!”旗號變動,鼓聲和號聲發出訊號,親衛旅第二團緩緩展開,家丁們放平長矛就這么威‘逼’了過去。
在這個變化中,張虎斌還下了第二個命令,那就是火銃家丁不必后撤,在那邊繼續‘射’擊殺傷就好,這樣純粹的屠殺,真不需要什么戰術和戰法。
“咱們兄弟們要做的像個樣子,不然以后也不用什么長矛火銃和騎馬的,有火炮什么都打了,這次咱們一個也別放跑了!”陶貴在馬上大聲說道,騎馬家丁的陣列也開始緩緩展開,三個大隊正馬上就要各自回隊。
聽到陶貴的話,許勇和巴音都大力點頭,這火炮轟擊固然壯觀,可也讓每個人都有了危機感,沖鋒陷陣,刀劍廝殺,這才是決勝之道,可現在怎么就這么容易,幾十‘門’炮推過去‘亂’打一陣,然后這就要贏了,那還要大伙有什么用,不光大隊正們這么想,下面的家丁也都是這么想。
呼喝傳令旗號搖動,已經展開的騎馬家丁各隊全身披甲將手中的長矛開始放平,就這么向著西‘門’處剛剛收攏起來的官軍沖了過去。
西‘門’距離炮擊方向最遠,在這邊逃出來的人也最多,親兵們簇擁著自家主將,莊丁們簇擁著莊子里的頭面人物,各個驚魂未定,聽著東邊的炮聲漸漸停下,大家才有心思忙著整頓收尾,尚家莊上下都有痛悔和恐懼的神‘色’。
剛才那雷霆霹靂的轟打自然讓人震撼驚懼,但尚家這邊更后悔自己賭錯了,以為官軍一來自家就可以翻身做主,徐州在歸德府內的產業可以趁勢吞掉,誰能想到徐州的手段如何了得,不說別的,就說剛才那炮擊,心里任何的僥幸都‘蕩’然無存。
原來徐州這么強,看著官軍萬余,聽著幾路合圍,以為聲勢不小,誰能想到在徐州趙字營面前撐不住一時半刻,接下來怎么辦,徐州手段狠辣,大家這些年聽到見到的實在太多了。
“糊涂啊,還不如跟著徐州打官軍,徐州那幫人還講規矩,這伙官兵連賊都不如!”有人恨聲罵道,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在這個當口,也沒什么對官府官軍的敬畏了,真要現在火并,尚家莊的丁壯鄉勇也不是不能廝殺。
對這樣肆無忌憚的冒犯,官軍也沒什么人在意,逃出來的官軍兵將們比尚家莊的人還要驚慌失措,無論是大名官軍、河南官軍還是邊軍步卒馬隊,衛輝府團練什么的,對徐州趙字營的強弱都沒什么認識,今日里卻知道厲害了,信心勇氣都直接被打到崩潰,現在只想著怎么脫身。
如雷蹄聲響起,這邊立刻發現了徐州馬隊,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徐州馬隊沖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