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暗月城爆發了近期來規模最大的一場沖突,蘇唐、顧隨風、賀遠征等人居高遠眺,看得清清楚楚,沖突的心在碼頭附近,火光連成一片,把海水、天空都映得通紅,喊殺聲一直傳到千奇峰頂。
蘇唐等人幾乎沒有說話,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就算是掌握著力量的修行者們,對亂世也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因為未來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太平時期,修行者的提升都是按部就班的,也能相對掌控危機,任務難度太大,不接任務就可以了,換別的簡單一點的,只不過提升的速度慢了些而已。
亂世里,一切都不由修行者自己做主了,今天看到有人橫尸街頭,明天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有的人,無法克服對不確定性的恐懼,所以顯得憂心忡忡;有的人,能把恐懼深深埋在心里,平靜的迎接明天;還有的人,會把恐懼轉換為動力,吶喊著沖向命運的漩渦,他們要做時代的弄潮者。
第二天清晨,周正北早早就上山了,自從決定加入千奇峰的陣營之后,他走動得很勤快,每天都要來個幾次。一些流浪武士在背地里嘲諷周正北,說他善于溜須鉆營,甘為牛馬走狗,不過,等到和周正北面對面時,他們又會變得格外熱情,誰都不舍得拒絕那份希望,嘲諷只是源于內心的怨念,為什么做牛馬走狗的不是自己……
“先生,這就是芯妙,和我一個姓,也姓周。”周正北陪著笑說道:“芯妙,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拜見蘇先生?”
“見過蘇先生。”那小女孩雙膝跪倒,恭敬的說道,也不知道周正北囑咐過什么,小女孩顯得很緊張,臉色蒼白,語聲、還有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這就是顧大師。”周正北道。
小女孩轉向顧隨風,這次不僅是跪倒,一個頭便磕了下去,撞得石板砰然作響:“見過顧大師。”
“哎……”顧隨風上前一步,扶住那小女孩,他有些不悅,對周正北說道:“你這是做什么?”
“呵呵芯妙能上千奇峰,全是托了顧大師的照拂,再怎么恭敬也不算過。”周正北陪笑道。
事實上周正北有自己的小算盤,周芯妙是第一個進門的,以后再勤快一些、恭敬一些,等到顧隨風要挑選弟時,首先考慮的肯定就是周芯妙了。
“你啊……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吧。”顧隨風道。
“我知道、我知道。”周正北連聲道,隨后看向蘇唐:“蘇先生,昨天有沒有聽到動靜?碼頭那邊打得實在太慘了”
“是陳家和怒海團?”蘇唐問道。
“天機樓和丁家也加入了。”周正北道:“天亮的時候,我讓幾個兄弟找人打聽了一下,差不多死了五、百號人,這還是留在碼頭上的,怒海團的戰船都被毀了十幾艘,肯定也死了不少。”
“谷大先生和陳羽芝、丁一星他們都做了幾十年的當家人,怎么會這般沉不住氣?”蘇唐皺眉道:“現在就開始拼命了?”
“這火啊……燃起來容易,等燒到一定階段,想滅掉就難了。”周正北嘆道:“就說我,如果有人先襲擊天武者聯盟,殺了我幾十個兄弟,先生告誡我要保持冷靜,但能冷靜下來么?就算我能,我的弟兄們也做不到,等到我的弟兄們和別人開始拼命,先生您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這樣越滾越多,呵呵,火勢也會越來越大,直到把所有的柴禾都燒光。”
就在這時,包貝走了進來,輕聲道:“先生,丁家的家主丁一星和怒海團的計好好求見。”
“哦?”蘇唐一愣,又沉吟片刻:“讓他們上來吧。”
“先生,我先回避一下。”周正北急忙站起身。
“不用。”蘇唐擺了擺手:“你是本地人,懂得比我們多,正好幫著我參謀參謀,看看他們是不是想給我們下套,說實話,除了你之外,在這里我不可能相信別人。”
周正北心有些激動,于咳一聲:“不過……丁一星和計好好成名已久,都是一肚鬼心思,我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時間不長,丁一星和計好好并肩走了進來,蘇唐和顧隨風等人站起身迎客,寒暄幾句,丁一星和計好好的視線便轉到了周正北身上。
“周老弟,恭喜恭喜。”丁一星含笑道,實際上他并不認識周正北,只是猜出來的。
“周老弟也算是有福緣的人。”計好好也在微笑。
“不敢當、不敢當……”周正北連聲道,他心歡喜到了極點,換做往常,以丁一星和計好好的身份,隨便打聲招呼已經算是很給他面了,絕無可能象今天這樣客氣,而且,懷老爺,谷盛輝、陳羽芝、丁一星和計好好,可算是暗月城的五大定海神針,屬于最頂尖的存在,能與他朋友般一樣寒暄,等于給了他莫大的榮光。
當然,周正北也知道,如果沒有蘇先生,這份榮光與他是無緣的。
眾人分賓主落座,丁一星和計好好見周正北也坐下了,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能看到對方的遺憾。
事實上,直到千奇峰傳出要招收護山武士的消息,他們才猛然驚覺,自己錯過了什么。
蘇唐屬于外來人,不管能力有多強,想在暗月城快速打開局面,難度是非常大的,如果蘇唐表現得弱勢,別人會瞧不起他,如果蘇唐表現得強勢,又很容易引起排外心態,除非,蘇唐能把自己的利益與暗月城部分人的利益融合在一起,把一大批立者拉入自己的陣營。
也就是說,蘇唐必須要有本地人的支持,當初第一次走上千奇峰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意識到這點,并迅速作出選擇的
現在他們來,已經晚了一大步了,也幸好,僅僅是晚了一步。
“聽說昨夜在碼頭死了不少人?”蘇唐輕聲道。
“唉……”計好好長嘆了一口氣,沉聲道:“蘇先生,不能再這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