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蘇唐披著一襲黑色的寬大斗篷,靜靜的站在巷子的角落里,他雙手環抱在胸前,背靠墻壁,斗篷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稀疏的行人從這里路過,看到蘇唐后,都會被嚇一跳,然后匆匆走開,因為蘇唐的打扮怎么看都不象好人。
這一次,蘇唐是一個人來的,和以往一樣,他總是習堊慣把最危險的任務,背負在自己身上,雷怒的實力雖然比他強,但少了一條胳膊,特征太明顯,蘇唐不清楚這件事幕后會牽扯到多少人,必須盡可能的保持小心謹慎。
蘇唐的呼吸很平穩,他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體堊內蘊藏的爆堊炸性的力量,隨時可以釋放出來。
每一次吸氣,便有怡人的清風徐徐吹來,每一次吐氣,周圍的林木開始微微搖晃,似乎在對蘇唐說話,他的呼吸,已完全融合在大自然的律動之中。
前街響起了一陣鳥鳴聲,兩長一短,蘇唐整理了一下衣物,慢悠悠向外走去,那是信號,驚濤城黑市的拍賣會已經結束了。
蘇唐拐上長街,遠遠的,看到人們正絡繹不絕的從商行里走出來,他們都是驚濤城的大人物,閑雜人等,也沒資格參加拍賣會。
商行門口停滿了馬車,還站著百余名服飾各異的武士,有的武士在向里張望著,還有的武士在侍候自己的主人上車
蘇唐的腳步放得很慢,在他接近商行時,身側的角門突然開了,一個挑著扁擔的老貨郎走了出來,接著,前方一輛刻著雙頭鷹標志的馬車,車簾被人挑起,一個皮膚白皙、鵝蛋臉、相貌很美的女孩從車窗內向外看來。
下一刻,那女孩笑了笑,眼神有些無奈,似乎在告別,而那老貨郎露堊出了悲涼的神色。
僅僅是一瞬間,車簾放下了,老貨郎也挑著扁擔,向相反的方向走,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蘇唐突然感覺到冥冥中動了一動,隨后想起,那是商行的角門,剛剛在開拍賣會,怎么會允許一個老貨郎出入
不過,蘇唐的理智在告訴他,不要在這種不相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他繼續慢步向前走,但越走心里越是不舒服,似乎自己犯了錯誤,或者違背了什么。
蘇唐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夜空,隨后輕輕吁出一口氣。
因為想照顧小不點,感應到的那點靈機再次出現,而且,這一次要清晰得多,一口氣吁出,讓蘇唐產生一種錯覺,好像是把自己的靈魂吐了出去,融化在風中,向一個地方飄飄搖搖的吹去,一朵將要凋謝的梅花被風兒吹離枝頭,吹上高空,接著又翻滾著落下,無巧不巧,正好落在那老貨郎的擔子里……
當蘇唐感覺自己的靈魂飛出去時,雙眼變得迷茫此刻,他的的身堊體僵了僵,眼神又恢復清醒,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莫名其妙變得舒服多了。
他說不出具體的感覺,好像是,一個必須被改變的命運節點,已經完成了改變。
蘇唐重新邁開腳步向前走,走過商行的大門,有不少武士用jǐng惕的目光盯著蘇唐,蘇唐保持沉默,繼續向前走,靠著過人的洞察力,他竭盡所能的記錄著那些馬車還有武士們的特征。
快走到街尾了,蘇唐看到一個院子外掛著三只艷紅色的燈籠,他推開院門,緩步走了進去。
院子里沒人,他直接向正房走去,接近房門時,里面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什么人”
蘇唐沒回答,推開正房的房門,里面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人,他看到蘇唐,緊張的向后退了一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蘇唐翻開手,手中多出一塊玉佩,隨后他把玉佩扔了過去。
那中年人接過玉佩,仔細端詳片刻,松了口氣:“大當家怎么沒來”
“他不方便。”蘇唐道:“事情做妥了么”
“我已經把草籽放進去了。”那中年人急忙道。
“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蘇唐問道。
“不會的,水晶匣子里鋪著不少新鮮的青草,誰會注意一粒小小的草籽呢。”那中年人道。
“你確定把草籽放進去了”蘇唐道:“可我為什么感應不到波動”
“您是……綠海的修行者”那中年人一愣,隨后反應過來他不能隨便問問題,又道:“可能是那水晶匣子有些古怪,能屏蔽靈力波動。”
蘇唐默然片刻:“是誰買下了變異銀蝗”
“不認得。”那中年人回答道:“以前從沒見過,是薛家替他們作保,他們才有資格參加拍賣的。我倒是問過薛家的朋友,但他也不太清楚多,只知道他們是從北邊來的,要過白龍渡,走得時候也要從白龍渡走,對了,他們的馬車很好辨認,上面有雙頭鷹的標記。”
蘇唐腦海中閃過那個女孩的面孔:“好,沒別的事了,計大當家讓我轉告你,找個理由辭了這差事,你提心吊膽做了這么多年,也該帶著老小回暗月城享享清福了。”
“是。”那中年人恭敬的應道。
“白龍渡怎么走”蘇唐問道。
“沿著大道一直向北,很容易找到的。”那中年人道。
“馬呢”
“在后院。”
蘇唐點了點頭,隨后轉身向外走去,到了后院,從馬廄中牽出早已準備好的馬兒,走上街道。
本想利用已經變得和小不點同樣強大的感應力,追蹤那些變異銀蝗的卵,現在出現了意外,靈力波動屏蔽了。
幸好,薛家和買下變異銀蝗的買家有聯系,實在不行,可以找薛義幫忙,查出變異銀蝗的去向,但這屬于不是辦法的辦法,因為他不想讓薛義知道太多的秘密。
盡管接堊觸的次數不是很多,可蘇唐已經對薛義做出了一個模糊的判斷,那是一個極為剛強的、習堊慣了自己做主的人,偶爾合作一次倒也無妨,但不可能讓薛義象顧隨風他們一樣,加入千奇峰的陣營。
蘇唐一邊走一邊在腦海中快速回想著從商行門前走過時的場面,那輛刻著雙頭鷹標記的馬車好像很沉重,壓得石板咯吱作響,護衛馬車的武士,褡褳里都裝著不少東西,一個念頭閃過,他們是想在買下變異銀蝗的卵之后,馬上離開驚濤城應該沒差,如果只是來參加拍賣會,沒必要隨身攜帶那么多東西。
想到這里,蘇唐立即翻身上馬,向北方馳去,接近驚濤城的北門時,他故意拖延了片刻,果然看到車隊遠遠行來。
蘇唐松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及時醒覺,如果在驚濤城休息一夜,等到第二天,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快馬加鞭,一路向北,差不多跑了兩個多小時,到了后半夜,終于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渡口,出乎意料的是,這么晚了,河邊還有渡船在接客。
蘇唐脫掉斗篷,露堊出了里面白色的勁裝,隨后驅馬向渡船馳去。
聽到馬蹄聲,一個面罩寒霜的武士躍上船頭,向蘇唐這邊看來,隨后眼中露堊出失望之色,也沒理會蘇唐,繼續向這邊張望著。
“小兄弟,要過河”船上一個老者笑瞇瞇的叫道。
蘇唐點了點頭。
那老者吆喝一聲,便有人把長長的踏板放了過來,蘇唐牽著馬兒走上船頭,眼角從那武士腰側掃過,那里也有雙頭鷹的標記,隨后他笑著向那老者說道:“老伯,這么晚也沒休息啊我還以為自己得在河邊吹上一夜呢。”
“往常這時候可是沒船的。”那老者笑道:“我的船一直等在這里,是要接一批客人。”
“我沒有打擾到你們”蘇唐道。
“沒事沒事,他們又沒說要包船。”那老者道。
那站在船頭的武士想要說什么,卻又把話咽了回去,此行危機重重,他不想惹麻煩,而且蘇唐晉升為大宗師之后,眉宇間逐漸沉淀、凝煉出了一種獨特的氣質,那武士常年在各處奔走,頗有幾分見識,一眼就看出蘇唐此人不是好相與的,只能保持沉默,如果換成其他人,他早就逼著船家把人趕走了。
“老伯,給我找個地方,我想休息一會,這一路可把我累壞了。”蘇唐道。
“好的。”那老者頓了頓:“小兄弟,我也不多算你的,一人一馬,共一枚金幣的渡錢,現在么就是這個價,冬天的水路不大好走,經常有冰塊從上游飄下來,走走停停、躲躲閃閃的,到對岸怎么也要一個多小時。”
蘇唐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張金票,遞給那老者,那老者接過金票看了看,不由大喜,讓船工把蘇唐引到下面去休息
差不多睡了兩個多小時,蘇唐被一陣嘈雜聲驚醒,側耳聽了聽,感覺船兒在動,也就是說,車隊到了,渡船已經起錨。
蘇唐輕輕嘆了口氣,遠古命運之樹的蘇醒,極大的影響到了他的心態,說起來往rì無怨、近rì無仇,他不想傷及無辜,但變異銀蝗的卵他又勢在必得,所以心中有些為難。
就在矛盾之中,船兒突然震動了一下,旋即船上響起一陣喊殺聲,以他的感應力,能感應到三個大宗師級的修行者正從三個方向逼近,而在這艘船上,也有兩個大宗師,做好了迎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