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行者慢慢舉起大刀,靈力在靈脈快速奔涌,散發出了一種非常劇烈的波動,他雙眼微瞇,死死盯著蘇唐的背影。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一旦把自己的靈氣催動到極致時,好似整個世界都以他為心了。
“小心”女孩發出尖叫聲。
那修行者笑了,沒有用的,他已經凝聚了刀意,除非是大修行者,否則沒有人能在刀意下逃生,他有足夠的自信。
蘇唐的腳步突然停下了,一股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浩瀚無匹的壓力隨之出現在天地間,蘇唐周圍的甲板發出陣陣破裂聲,無數細小的裂痕以蘇唐為心,向四面八方蔓延開。
那修行者一刀卷出,刀勢才起,匹練般的刀罡已經席卷而出,卷向蘇唐。
大宗師都會擁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結界,因為修行靈訣的不同,性質也會有所不同。有的主攻,有的主守,有的攻守兼備。
梅妃的靈蛇狂舞,就是大范圍無差別攻擊的結界,而薛義的霸體、霸拳,就是攻守兼備了。
在那修行者運起刀意時,蘇唐能感應到周圍的空氣變得凝滯了,甚至形成了一種阻力,下一刻,刀勢將發,刀罡已至,快得根本來不及閃避。
船舷附近還有幾個幸存下來的帶有雙頭鷹標志的武士,刀罡雖然不是沖著他們去的,但在空氣激蕩的壓力,還是把他們轟得倒飛出去,遠遠落在河水。
既然來不及躲,那就不躲了。
蘇唐靜靜的看著刀罡襲至,一道黑影從他身體內飄出,筆直向前迎上。
轟…黑影被刀罡絞得粉碎,余力向兩側散開,震得船舷獵獵作響,那修行者定睛看去,蘇唐依然完好無損的站在船舷旁,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給過你機會的。”蘇唐輕聲道,他的結界就是傀儡,應該算修行界最神秘莫測的存在了,聚可凝成形體,散則化為煙氣,能助戰,也能代替自己承受致命的攻擊。
蘇唐的身形閃電般飄起,劍光化作一片光幕,向那修行者頭頂灑落。
那修行者退后幾步,挺起大刀,奮力上擊。
轟轟蘇唐的身形借著反彈的力道,飄上高空,而那修行者驟然矮了一截,他腳下的甲板塌陷了,讓他半個身體都陷入到甲板。
那修行者用盡全力躍起身,蘇唐的劍光卻又再次臨體。
轟轟……轟轟……那修行者在不停的碰撞連連后退著,蘇唐的出手每一次都是雙擊,黑影在前,他在后,只有和蘇唐交過手的人,才會明白那有多么難捱。
運轉靈力,封住敵人的攻擊,然后立即轉入反攻,這是修行者在千百次的練習和戰斗養成的習慣和本能。
習慣和本能很難在短時間內改變,何況在電光火石的戰斗,很多細節都必須用本能去處理,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
發生撞擊后,靈力、包括肌肉和筋脈開始放松,接著又重新運轉、繃緊,這時候要發起反擊了,而蘇唐的攻擊總會在他放松的剎那間襲至,震得他胸氣血翻騰。
那修行者斗志很堅韌,一直在咬緊牙關苦苦支撐著,他心還有勝利的信念,不過,如果知道蘇唐只是把他當成陪練,增加與黑影間的配合度,也許他早就崩潰了。
蘇唐嘴角突然露出笑意,劍勢的銜接了緩了一緩,經過一次次的試驗,他終于找到一種可以控制黑影的感覺了。
那修行者得了喘息的機會,踉蹌著向后退去,就在這時,蘇唐急追而至,一道黑影從他體內沖出,雙手高舉過頭,握著一柄黑色的劍,向那修行者奮力劈下。
黑影的攻擊空門太大了,那修行者刀光上揚,搶先一步卷到,洶涌的罡風把黑影震散,不過,那修行者沒有任何喜色,因為他知道毫無用處,古怪的黑影似乎有無限次凝聚的能力。
緊接著,蘇唐的劍光劃落,這一次與黑影間的攻擊節奏被拉開了,節奏差已接近一秒鐘,給了那修行者足夠的反應時間。
那修行者再次揚起大刀,擋住了蘇唐的劍光,緊接著,他的身形僵立不動了。
那修行者的胸口出多出了一個小小的洞,黑影不知何時在他身后成形,并給了他后心一劍。
黑色的劍從那修行者的胸口透出半尺余長,接著便化作一縷煙氣,飄向蘇唐。
看后面,那修行者似乎在用奇怪的方法,把黑影整個吸了進去,再看前面,一股濃濃的煙氣不停噴射著。
蘇唐搖搖頭,又一劍斬落,那修行者的頭顱脫頸飛起老高,血光迸射,奇怪的是,那修行者前胸處的創口,卻沒有流血。
船舷兩側的高空,兩個襲擊者一直在留意這邊的戰場,見同伴被斬殺,立即脫離戰團,向遠方飛去,帶有雙頭鷹標記的兩個武士沒有追趕,都是大宗師級的修行者,未必追得上,還是處理這里的善后事宜更重要,何況,他們早知道背后的主使者是誰,否則也不可能預先做好準備,追不追意義不大。
那兩個武士落在女孩身邊,把女孩攙扶起來,蘇唐拎起那柄大刀,在手晃了晃,再次向船舷走去,女孩突然叫道:“公,暫請留步”
“你有事?”蘇唐轉身問道。
“多謝公救命之恩。”那女孩很勉強的露出微笑:“不知道公能不能留下姓名?今后如果有緣再見,我蘇家一定要重酬公。”
“蘇家?”蘇唐不由一愣:“哪個蘇家?”
“還能是哪個蘇家?”那女孩反問道,她神態間顯得很驕傲。
“孤鴻鐵幕蘇?”蘇唐問道,他曾經被人誤認是蘇家的人,所以對蘇家略有些了解,蘇家居住在極西之地的孤鴻山,因為孤鴻山的靈脈很奇特,蘇家又擅長馴肝各種強橫的靈獸,把孤鴻山守得風雨不透,據說就連三大圣門的大修行者,也無法了解蘇家的內幕,外人根本進不去,便被人稱為鐵幕蘇家。
“正是鐵幕蘇家。”那女孩道。
“以后,如果真的有緣再見,那時候再說吧。”蘇唐淡淡說道,隨后他的身形飄起,向河的對岸飛去。
他是從驚濤城來的,自然要往北去,如果為了盡快追上那老貨郎,掉頭南返,肯定會讓人懷疑自己的來歷和用意,蘇唐一向謹慎,絕對不會犯這種細節上的小錯誤。
“那位公到底是什么人?”一個武士看著蘇唐越來越小的背影,低聲問道。
“不知道。”女孩搖了搖頭:“反正遇到了他,是我們的運氣,現在,我們總算可以大大方方的趕路了。”
蘇唐飛到河對岸,遠遠繞了一大圈,又掉頭向驚濤城的方向趕,他也是打劫的,結果陰差陽錯,竟然救了鐵幕蘇家的人,世事之離奇莫過于此了,但這樣也好,等他劫了變異銀蝗的卵,鐵幕蘇家絕對想不到是他于的。
那老貨郎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沿著土路一直向前,曉行夜宿,這一日正午,他停在一片樹林邊,尋了塊石頭坐下,掏出炊餅,慢慢吃了起來
此地很荒僻,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老貨郎的眼神顯得有些憂郁,吃下一張炊餅,他又掏出一張,只是咬了一口,咀嚼的動作突然變得僵硬了。
林傳來枝的摩擦聲,片刻,蘇唐從林走了出來,看了那老貨郎,他長松一口氣,嘆道:“好辛苦……”
那老貨郎一直在荒山僻嶺間行走,他在路上根本看不到商隊,手握大把的金票卻沒地方花,又不能消耗靈力一直飛行,因為不清楚那老貨郎的實力,萬一追上了人,卻又因為在路上消耗太大,打不過對方,那就太悲催了。
路過一個村時,蘇唐被逼無奈,花錢買了一頭驢,問題是驢這種動物不太好控制,走得又慢,他倒是嘗試過讓驢兒象駿馬一樣飛奔,可跑出不到兩里路,那驢就趴到地上,死活不起來了。
吃得也艱苦,一路粗茶淡飯的煎熬著,昨天才用高價買來半只雞和一囊劣酒,他居然舍不得一次都吃掉,提起這幾天的生活,真是滿腹的心酸,如果回去之后和寶藍他們提起,估計都要笑倒了。
蘇唐伸手在一棵樹于拍了拍,樹于上的枝自動垂下來,相互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張吊床,蘇唐坐在吊床上,一邊看著那老貨郎,一邊拿出珍藏的雞腿和酒,惡狠狠的在雞腿上咬了一口。
蘇唐心里是有些著惱的,這老貨郎就不會往有人煙的地方走?
老貨郎似乎感覺不到蘇唐的視線,慢吞吞的吃著自己的炊餅。
三口兩口把雞腿吃掉,蘇唐又舉起酒囊,連灌了幾口,如果是在暗月城,這種劣酒他連聞都不會聞,現在卻成寶貝了。
吃飽喝足,酒囊里還剩了一些酒,蘇唐晃了晃酒囊,對那老貨郎說道:“喝一點?”
那老貨郎顯得有些吃驚,慢慢抬起頭,隨后向蘇唐陪笑道:“公,小老兒不會飲酒。”
“你既然自稱小老兒,那么就不該用字。”蘇唐淡淡說道:“第一次做這種事?看你沒什么經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