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默然不語,這種事情,他是不可能開口的,贊成萬珂去綠海,結果萬珂在綠海中受人欺辱,他要承擔一定的責任,反對萬珂去綠海,會給人一種他心懷鬼胎的感覺,似乎不想放萬珂走。
這修行路上,有習小茹和聞香陪伴,有梅妃照顧,他已經很滿足了,再不想招惹什么。
“這事情以后再說吧。”蘇唐含含糊糊的說道:“一葉,給我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要閉關。”
“閉關?去我那院子吧,通常不會有人來打擾的。”宗一葉道。
“也好。”蘇唐點了點頭。
蘇唐和宗一葉走出小巷,一直向著宗一葉的居所走去,到了地方,宗一葉先把屋子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后請蘇唐進去,自己想了想,留在院子里,他要為蘇唐護法。
蘇唐凝神片刻,拔出那柄薄刀,開始煉化。
在蘇唐的腦域中,魔劍的元魄依然顯得無窮大,就像一輪耀眼的朝陽,而其他元魄,都變成了黯淡的星點。
魔劍元魄是由九顆靈魄組成的,還依稀能看到靈魄的影子,修過第一轉之后,蘇唐明白,這種過程是不可逆轉的,九顆靈魄永遠變成了一。
這也讓蘇唐心中產生了一個疑問,如果,在他功行第二轉時,用八件大祖的靈器煉化出靈魄,再與構件融合,威力是不是會更加強大?
既然過程不可逆轉,那么他不能象以前那樣急匆匆把所有的靈竅都填滿了,必須要精挑細選。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唐慢慢睜開雙眼,薄刀的靈魄已經出現在腦域中。
完美的靈魄,五級。
比當初煉化的魔之心還要高出一級,不過……下一次要凝煉哪顆元魄呢?魔之扳指,應該能大幅提高自己的速度,魔之心,可以⊥自己影響到更強大的敵人,而魔面,直接關系到領域的強度。
蘇唐沉吟良久,還是拿不定主意,凝煉魔之心應該延后,魔之扳指和魔面,到底哪個更重要一些?
不想了,等收集到足夠的靈器之后再說吧。
蘇唐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推開了房門。
一輪皎月懸掛在空中,如水的月光,一個佳人坐在院中,靜靜的看著夜空
“我閉關多久了?”蘇唐走過去,輕聲問道。
“一天多了。”聞香輕聲回答道。
這時,宗一葉從外匆匆走進來,看到蘇唐已經出關,他笑了笑,躡手躡腳的向外退去。
蘇唐坐在石桌的另一側,看到地上灑滿了果殼,桌上還有三個酒壺,蘇唐拿過瓷杯,又端起一個酒壺,發現里面是空的,再去抓另外兩個酒壺,都一樣
這妮子喝了不少啊蘇唐把酒壺放下:“你等了多久了?”
“一天多了。”聞香回道。
“怎么?感覺你好像有些不開心?”蘇唐道。
“也不是不開心,只是……感覺壓力有些大。”聞香笑了笑,隨后轉移了話題:“三眼祖呢?死了?”
“嗯。”蘇唐應道。
“我們可能惹上了一個大麻煩。”聞香道:“你不知道吧?三眼祖是蓬山天眼大圣的棄徒。”
“棄徒么?怪不得。”蘇唐答非所問:“我說他怎么那樣窮呢。”
“窮?”聞香一愣。
“堂堂的大祖,居然沒有入品的靈器,身上也沒有什么靈藥,害得我白歡喜了一場。”
“你不會是怕我找你分潤吧?”聞香笑了起來。
“真的,于嘛騙你。”蘇唐道:“他只有十幾柄小飛劍,都被我毀得差不多了,身上也沒有神髓丹,只有一些沒多大價值的丹藥,嗯……對了,有三本靈訣,我已經看完了,送你吧。”說完蘇唐從懷中取出幾本小冊子,扔在了桌
“你以為神髓丹是白菜豆腐,隨處可遇?”聞香搖了搖頭,拿起一本小冊子,隨便翻了翻:“你不要了?”
“我已經記在腦子里了。”蘇唐道。
“以前在常山縣的時候,可不知道你的記性有這么好。”聞香笑道
“還有這些。”蘇唐道:“除了培靈丹、龍虎丹、化境丹、神髓丹之外,我幾乎不認識丹藥,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說完,蘇唐摘下后腰的一個褡褳,放在桌上。
聞香解開褡褳,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瓷瓶,打開來輕輕嗅了嗅,皺眉道:“這是一日好。”
“一日好?做什么用的?”蘇唐問道。
“是春藥。”聞香白了蘇唐一眼。
“哎,這個我有大用,給我。”蘇唐伸出手。
“你去死吧”聞香又氣又笑,隨后把丹藥扔到地上,一腳踩得稀爛。
“你這是暴殄天物啊”蘇唐道。
“我的蘇大爺,這年紀輕輕就不行了呀?”聞香笑嘻嘻的說道:“您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要給別人吃。”蘇唐道,他突然想起了蕭行烈,看在蘇輕波的面子上,以后遇到了,也不太可能拔劍相向,但搞一些捉弄人的把戲是沒問題的,他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萬珂?對她不用這么麻煩吧?你勾勾手指她就會主動送上門了。”聞香道:“而且這藥只能給男人吃,女人吃了沒什么效果。”
“萬珂?你想到哪里去了?”蘇唐道:“我本來就是要給男人吃的。”
“你……不會是……開始喜歡……”
“我跟你是說不明白了。”蘇唐無可奈何的說道,隨后反應過來:“你怎么知道這是一日好?以前見過?”
“我可是正正經經的藥師啊”聞香道。
“再看看別的丹藥。”蘇唐道。
聞香一瓶一瓶的檢驗著,當她抓起一個粉色的小瓷瓶后,神色有些愣怔:“這是什么……”說完她從瓷瓶里倒出了幾顆黑色小顆粒。
“你也不認識?”
“這不是丹藥。”聞香嗅了嗅,搖頭道:“好像是什么東西的種子。”
“你看不出來?”
“靠眼睛是看不出來的。”聞香道:“這東西已經被炒熟了,散發出的氣息肯定和天然的不一樣,嗯……先放著吧,明天我靜修的時候再說。”
片刻,聞香把所有的小瓷瓶都檢查了一遍,絕大多數是治療傷勢的丹藥,聞香喃喃的說道:“奇怪……怎么都是治寒毒的丹藥?”
“治寒毒,什么地方奇怪?”
“如果是普通的寒毒,這一瓶就足夠了。”聞香把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如果是非常特殊、難以治愈的寒毒,有這四瓶也差不多了。”聞香又把另外三個小瓷瓶放下來。
“但是,這些都是治寒毒的。”聞香再次放下了五、六個小瓷瓶,接著在一個小瓷瓶上點了點:“尤其是這個,需要兩味主藥,一種是北狄冰卵,一種是熔巖晶粉,都很難搞到,價值差不多頂的上半顆神髓丹了。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樣的寒毒,能把那三眼祖逼到這種程度。”
“想不通就別想了。”蘇唐笑道:“靈藥這么貴,至少沒讓我白跑一趟,已經足夠了。”
“哦。”聞香頓了頓:“蘇唐……”
“嗯?”
“你在邪君臺里,都遇到了什么?”聞香緩緩說道。
“說來話長……”蘇唐深深的嘆了口氣,隨后便把怎么遇到司空錯,然后司空錯怎么把他帶入邪君臺,接著遇到花西爵等等經過大概講了一遍,最后道:“昨天逃走的那個十祖會的大祖,我在邪君臺內見過他。”
“蘇輕波……洪牛……袁海龍……”聞香喃喃的念著每一個名字,她知道,蘇唐真正躋身于巔峰之上了,換句話說,他們就是年輕時的花西爵、司空錯、甚至是賀蘭空相,如果他們活得夠久,那么蓬山的圣座、大光明湖的天壇、綠海的生命之殿里,肯定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再不然就是成為各個修行世家的家主。
“你聽說過他們?”蘇唐問道。
“蕭行烈和趙子旭沒聽說過。”聞香道:“但這三個……早就如雷貫耳了
“他們人都挺不錯的。”蘇唐懂啊。
“難道一定要置于死地才能后生么…”聞香嘆道,她在為蘇唐這次晉升為大祖而感嘆。
“你可不要亂來”蘇唐不由皺起眉。
“我知道我可沒那個福運。”聞香苦笑:“你這次會在飛鹿城留多久?什么時候去大光明湖找你那位大哥?”
“我進不去的,進去非得被人活剮了不可。”蘇唐連連搖頭,習小茹提醒過他,只要他進入大光明湖,那么武士的身份就無法隱藏了:“還要再等幾天,等梅妃和寶藍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蘇唐過得很悠閑,不是在酒樓中飲酒作樂,便是出去閑逛,期間萬艾和萬珂兄妹來了一趟,而且他們真的問了蘇唐的意見,蘇唐自然是裝聽不懂,含糊了事。
這一天深夜,蘇唐和宗一葉走出酒樓,沿著長街向前漫步,突然,從身后傳來的一絲波動引起了蘇唐的注意,他側過頭,發現遠方有一條人影一直在跟著他們,他們走,人影便跟著走,他們停,人影也會停下來,雖然黑夜是最好的掩護,但蘇唐的洞察力太過敏銳了,那人影根本無處遁形。
蘇唐笑了笑,轉身向那條人影迎去,就在這時,旁側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是蘇先生吧?這邊請。”
蘇唐轉身看去,發現一個小巷口站著個黑衣人,一身上下都是黑色,還似乎帶著黑色的手套,臉上有黑色的面巾,只有兩個眼睛露在外面。
“你是什么人?”宗一葉踏前一步喝道。
“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的。”那黑衣人回道。
“一葉,你先回去。”蘇唐道,他向后瞟了一眼,那人影依然尾隨在后方:“我們要去哪里?”
“這邊。”那黑衣人道,隨即當先走去小巷。
宗一葉內心是不想回去的,他總感覺可能要發生些什么,但蘇唐已經發了話,他只得繼續往前走。
片刻,那黑衣人走進了小巷里,蘇唐跟進去之后,一條人影擋在了出口。
“你們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蘇唐緩緩說道。
“今天的月色真好,您說呢?蘇先生。”那黑衣人笑道
蘇唐無意識的抬頭掃了一眼,隨后表情微有些愣怔。
在飛鹿城上空,有五、六個燈籠一樣的東西在飄蕩著,蘇唐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對方的眼神,他感覺到有些不對。
“我在魔蠱宗內呆了差不多五年。”那黑衣人道:“這五年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劇毒,也不是各種各樣的天災,而是……您知道是什么嗎?”
“我沒時間和你猜謎。”蘇唐不耐煩的說道。
“是病”那黑衣人緩緩說道:“再厲害的劇毒,能一下子毒死百八十人,已經算不錯了,而病能在短短時間內奪走成千上萬人的生命,甚至是幾十萬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么?”蘇唐更加不耐煩了。
“每一盞火燈里裝著的,都是魔蠱宗新近研制出的病。”那黑衣人道:“只要我發出口令,所有的燈籠都會落下來,把病撒出去,用不了一天,整個飛鹿城就會變得一片死寂,除非宗師級以上的修行者,才能勉強和這種病相抗衡,其他人,全部都要死。”
“威脅我?”蘇唐笑了。
“不不不,我怎么會威脅您呢?”那黑衣人搖頭道:“我到這里來,只是想和您商量一些事情,我希望您能認認真真的聽我把話說完,成了固然好,不成,您也會讓我安全的離開。”
“你以為這種方法會有用?”蘇唐淡淡說道。
“如果蘇先生一定要讓這飛鹿城變得一片荒蕪,壓根不把十數萬條生命放在眼里,那么您隨心所欲好了,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蘇唐冷冷盯著那黑衣人的雙眼,良久良久,十幾萬條生命,他確實沒辦法漠視,當然,不是說蘇唐是個很多情、很柔軟的人,問題在于,不能因他而起,否則他再難放下,所以,蘇唐什么都不敢做。
而對方是做得出來的,他眼神很恬淡,很慵懶,似乎把飛鹿城的無數生命,當成了一窩螞蟻。
“你是什么人?貴姓高名?”蘇唐輕聲道。
“我有兩個名字,一個在俗世里用,一個出世的時候用,不知道蘇先生想知道哪一個?”那黑衣人笑道。
“俗世的呢?”蘇唐道。
“俗世的……牽扯到很多秘密。”那黑衣人道:“還望蘇先生恕罪,我真的不能說。”
“那么,你出世的名字叫什么?
“我姓九月,小名一個九。”那黑衣人道。
“九月九?”蘇唐當即一驚,他萬萬沒想到,一直試圖追查出來的九月九居然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就是我。”那黑衣人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蘇唐問道。
“蘇先生,我們在博望城發生過一些誤會,是吧?”那黑衣人道:“該怎么說呢……我也不想追究前因后果了,過去的事,我們輕輕放下,擱置爭議,忘記仇恨,展望未來,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你是來談和的?”蘇唐道。
“不止是談何。”那黑衣人頓了頓:“總堂讓我轉告蘇先生,如果您愿意加入往生殿的話,八月的首座就是給蘇先生留著的。”
“首座?莫非就是八月八?”
“沒錯。”那黑衣人嘆道:“蘇先生應該能看出總堂的誠意了,剛剛加入,排名便排到了我前面,說實話,我心里很不舒服呢。”
“如果我拒絕呢?”蘇唐輕聲道:“然后我們開始生死相搏?”
“不,如果您拒絕,我們也不會難為您,就當我沒來過好了。”那黑衣人道:“但是,以后我們兩不相擾,您走您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誰違約誰就要付出代價。”
“我剛剛踏過這道關,就讓我做八月的首座,你們是不是太抬舉我了?”蘇唐笑道。
“我們觀察的不止是進境,更重要的是未來的前景。”那黑衣人道:“而且,總堂在這半年內,收到了三個與您有關的推薦,不是神麟之才,又怎么會受到這般注目?”
“你是說……有人向你們總堂推薦我?”蘇唐問道。
“是的。”那黑衣人點了點頭。
“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蘇唐又問道。
“蘇先生的名氣如此響亮,想找到您并不難。”那黑衣人道:“事實上,您攜雙美離開驚濤城時,便已經在我們視線之內了。”
蘇唐回頭看了那人影一眼:“他就是看門人?哪一日的?”
“跟著我的,當然是九月九的看門人。”那黑衣人回道。
蘇唐沉默片刻:“還是算了吧,我這個人不喜拘束,你們的往生殿人多,規矩自然也多。”
“蘇先生果然是個信人。”那黑衣人道。
“哦?”
“我有個朋友對我說過,說蘇先生吐字如釘,敢作敢當,絕不會想方設法和我們兜圈子,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那黑衣人道:“不過,我還是想勸蘇先生幾句,識時務者為俊杰,入了往生殿,固然有種種拘束,但也有更多的好處,何況先生進門便是八月首座,未來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