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唐的車隊中,又多出了一輛平板車,車上只放了兩樣東西,一樣是鳳笙祖林動的銅笙,另一樣則是寒祖趙成雅的圓鏡。
“少爺,我們什么時候能走到千奇峰呀?”可兒曾經這樣問過。
“當那輛車都裝滿的時候,也就差不多了。”蘇唐如此回答。
車隊一直在緩慢而又沉默的向前走著,蘇唐并沒有讓家丁們加快速度,因為對他來說,這一次不是逃亡,而是以自身為誘餌的、一場漫長的誘殺,他走得越慢,殺得越多,千奇峰那邊就越輕松。
蘇唐安靜的看著天空,自從他殺掉了鳳笙祖林動和寒祖趙成雅之后,靈力的波動便無法抑制了,盡管他沒有運轉靈脈,但氣息的律動一波接著一波,蕩向遠方,在他正上方,出現了一片淡淡的黑色漩渦狀云層,他走到哪里,云層便會跟到哪里。
天氣極好,晴空萬里,所以那片黑色的漩渦云非常明顯,縱使在極遠極遠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前方已經接近天輝城了,一座山丘上,幾個中年人默默看著遠方飄近的黑色旋渦云,神色一個比一個凝重。
“好強大的魔息……”一個中年人低聲說道。
“前面有沒有什么消息?”另一個中年人問道。
“那些人手里向無活口,就連鳳笙祖林動和寒祖趙成雅,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寒祖趙成雅已修成了冰封之力,就算她不是那些人的對手,逃……總該能逃出來吧?”
“如果他們能逃得出來,肯定會和這邊聯系的,一點消息都沒有,應該是兇多吉少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最先說話的中年人還在死死的盯著遠方的黑色漩渦云,只是話沒說完,他的喉頭有些哽塞,再也說不下去了。
“想過什么?”另一個中年人說道。
“那是……天兆……”
“衛兄,你也有這樣的想法?”又一個中年人露出僵硬的苦笑,事實上,看到那詭異的黑色旋渦云,感應到恐怖的氣息,他也想起了這個稱謂,但,他又不敢相信。
“那我們應該怎么做?”
“先讓他們去做敲門磚吧。”被稱為‘衛兄,的中年人輕聲道,他的視線終于從黑色的漩渦云上移開,落在山丘下那些修行者身上:“然后我們再決定是戰是走。”
長生宗發動的誅奇之戰,在修行界掀起了滔天巨浪,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修行者的注意,但對真正的走上巔峰的大修行者而言,那是無足輕重的,不值得浪費他們寶貴的時間和精力。
蓬山,一道金光蕩開層層疊疊的云層,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下墜落,那是一張造型極為古怪的靠椅,比尋常的靠椅要大了數倍,靠椅背后,伸展出七只巨大的龍頭,凝成一道墻,又有些像孔雀開出的屏。
靠椅急速墜落,和空氣發生劇烈摩擦,撞出了無數火星,距離地面還有百余米,強橫的氣勁已轟擊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下一刻,靠椅的速度陡然減慢,隨后懸停在半空中,這個時候才能看清楚,靠椅上坐著一個橫眉立目的年輕人。
煙塵蕩去,附近竟然還有五個形狀一模一樣、散發著沖天霞光的金質靠椅,靠椅上都坐著人。
“每一次都是你最拖拉。”一個老者緩緩說道,他面容清癯,眼有雙瞳,氣勢逼人。
“某出關就來了,急什么?趕著投胎?”那年輕人不耐煩的回道。
“好了好了,幾年不見面,一見面就要斗嘴,你們煩不煩?”一個身軀枯瘦的中年人不悅的說道。
“你們想吵,我不攔著你們,但能不能等到說完正事之后再吵?”另一個劍眉朗目的年輕人嘆道。
“說吧,找我到底什么事?”最后趕到的年輕人說道。
“支天柱已經崩塌了。”那劍眉朗目的年輕人緩緩說道。
“什么?不可能?”最后趕到的年輕人大吃了一驚,體內的靈氣不受控制的向外卷去,所過之處,地面上出現了片片散發著寒光的冰層。
“對他來說,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劍眉朗目的年輕人道:“都說說吧,我們該怎么做?”
氣氛突然變得死一般沉寂,場中的六個人,都緊緊閉上了嘴。
良久良久,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嘿嘿一笑:“反正與我無關,當初是你們把賀蘭空相哄進去的,就算他真的能破開天外天所有的封印,也只是找你們算賬,我可沒惹到他。”
“金剛,你這么說就是你不對了。”那眼有雙瞳的老者說道:“我們六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天眼說得沒錯。”那劍眉朗目的年輕人低聲道:“如果賀蘭空相真的能破解天外天所有的封印,他的修為……勢必達到我們無法想象的高度,等賀蘭空相出來了,加上那丫頭……你真的以為蓬山還能有我們的位置?”
“唉……”那身材魁梧的大漢無奈的說道:“當初我就說了,沒必要和賀蘭空相對著于,你們一定堅持,現在又要拖我下水你們這樣純粹是逼良為娼啊”
“金剛,你早就在水里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得那些勾當,呵呵……裝什么清高?”那眼生雙瞳的老者冷笑道。
“你們能不能不要意氣用事?”那劍眉朗目的年輕人露出失望之色:“賀蘭空相為什么能走那么遠?因為他一心向道,從來不會象我們這樣,為一件小事也能爭得沒完沒了”
“我敢不爭么?如果我不爭,這把老骨頭早就被人嚼碎了”那眼生雙瞳的老者回道。
“我說一句吧。”一個始終保持沉默的中年人突然說道:“就算賀蘭空相已經走出了九十九步,但他還是差了最后一關,我們有機會的。”
“你是說……”一個全身上下都被蓋在黑袍里的人抬起了頭。
前方,突然升起了一片箭矢,接著一條又一條人影從林中穿出,向蘇唐的車隊射來。
蘇唐安靜的看向左側的山丘,十幾個宗師、大宗師,是沒辦法對他構成任何威脅的,但在那山丘之上,存在了幾縷強橫的氣息。
不過,距離有些太遠了,差不多有五千多米,他能感應到對方的氣息,可無法看清對方的相貌。
轟轟轟飛上高空的箭矢落了下來,雜亂無章的轟擊在地面上,濺起了道道火光,很明顯,對方的箭手擁有罕見的火系天賦。
遭遇到突然襲擊,蘇家的家丁們紛紛勒住馬兒,回頭看向蘇唐,以前遭到攻擊,蘇唐總會在第一時間出手,讓他們養成了一種依靠的習慣。
“繼續走。”蘇唐淡淡說道。
車隊再一次起行,隱藏在林中的箭手看到射出的箭矢全部落空,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他一口氣射出五十多支箭矢,就算用蒙的也能傷到幾個人,怎么可能是這樣?
那箭手不信邪,又一次張開長弓,接著他的右手化作一團幻影,弓弦的顫響聲連成一串。
尚彬用緊張的目光看向如飛鳥群般騰空激射的箭矢,很快,箭矢在空中劃出一條條弧線,紛紛揚揚向下灑落。
大概有七、八支箭矢正向著尚彬的馬車落下,他急忙抽出飛刀,接連向上空投去。
其實尚彬的飛刀極有準頭,如果他也擁有相同的力道,足以把那些箭矢全部擊飛。
就在這時,落下的箭矢集體發生了偏移,和尚彬射出的飛刀擦肩而過,隨后濺落在地面上。
這一次,尚彬終于看清了,無數若隱若現的氣旋在半空中掠過,接著箭矢便出現了偏移,沒有一支箭能對他們構成傷害。
再向周圍看,尚彬大吃一驚,附近數百米區域內,布滿了那種氣旋,平時沒辦法發現,必須非常仔細的看,才能隱隱捕抓到氣旋流動的痕跡。
蘇唐甩出了火靈珠和土靈珠,火靈珠的攻擊炙熱而致命,有的時候不需要直接命中目標,只是從身邊擦過,便能點燃那修行者的須發和衣服,皮膚也被烤得焦黑,而土靈珠的攻擊兇猛而又詭異,時而穿入地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時而又從地下穿出,從一個無法預料、難以抵擋的角度發起攻擊,只需稍稍接觸,便能把對方的修行者轟得粉碎。
每一秒鐘,都有人在發出慘叫,每一秒鐘,都有人在無力的仆倒,只是眨眼間,十幾個宗師和大宗師全部被截下了,其中沖得最近的,距離車隊也在百米開外,無法傷害到任何人。
蘇唐的身形突然化作一道煙氣,接著他已出現在密林中,林中那射手第三次張開長弓,只是還沒等他動手,猛地感應到一道炙熱的氣息從他后背襲來,那箭手急忙回頭,接著看到一團烈火撲面而來。
轟……那射手的腦袋當即化作一團焦炭,而蘇唐的身形再次化作一團煙氣,剎那間已回到了馬車上。
山丘處,幾個中年人正皺眉看著車隊的方向,距離這么遠,他們更多是靠感應到的靈力波動來衡量對方的強弱,不過,蘇唐所展現出的力量遠比他們預料中的弱小,雖然摧枯拉朽般擊殺了十幾個宗師和大宗師級的修行者,但實力稍微厲害一些的大祖都可以做到,這不算什么。
“那是土靈珠?還有火靈珠?”一個中年人露出驚喜交加的神色:“他就是蘇唐?”
“你怎么知道他是蘇唐?”另一個中年人驚訝的問道。
“前些天,我遇到了許樂師兄和沈千雄師兄。”那中年人露出微笑:“他們能來,全是為了蘇唐,呵呵呵……誰讓蘇唐上一次拒絕了他們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幾句話能說明白的。”那中年人道:“這一次,蘇唐可算死定了知道誰和許樂師兄同行么?”
“誰?”
“無光圣座的弟子,夜祖屈無恙。”那中年人道。
“哈哈哈,據說夜祖屈無恙盡得無光圣座真傳,別說只有一個蘇唐,就算千奇峰的小賀和雷怒都在這里,他們也死定了”
“正好,我這里還有一只信鷹。”那中年人道,隨后打了一聲尖銳的呼哨,一個小黑點在高空盤旋了一圈,旋即向下落來,片刻間已落在那中年人的肩膀上。
那中年人隨手扯下自己一塊衣襟,左右看了看,沒有找到筆,只得忍痛在自己的指尖上咬了一口,寫下了幾個字:九臺城,蘇唐。
接著,那中年人把衣襟束在鷹腿上,抬起胳膊,信鷹張開翅膀飛入空中。
“衛兄,那是蘇唐啊……”另一個中年人低聲說道。
“這”目送飛鷹遠走的中年人愣了愣,眼神旋即變得閃爍起來。
蘇唐、小賀和雷怒是千奇峰的‘匪首,,長生宗也開出了相應的獎賞,就算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筆巨額的財富了。
“我們總該去試一試的……”又一個人說道。
那中年人眼神還在閃爍著,視線落在上空的黑色旋渦云上,良久,咬了咬牙:“說得沒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劇烈的靈力波動,突兀的在天地間綻放,幾條人影化作一支支利箭,向蘇唐車隊的方向激射而來。
“你們四個終于忍不住了么?”蘇唐伸出手,三尺余長的魔劍在他手中緩緩成型。
雖然擁有了魔之翼,但他面對的是四個大祖級的修行者,他有把握擊敗對手,但沒有把握讓他們全部留下,現在對方主動出擊,那再好不過了。
“在下明河祖祁天山,見過蘇宗主。”隨著話音,一道劍光飛過百米的距離,向蘇唐的平板車落下。
“在下東園祖萬瑞……”
“在下游祖翁世光……”
“在下清光祖譚杰……”
發動攻擊的四位大祖級修行者,都釋放出了的自己的靈器,他們皆使靈劍,劍光呼嘯,如一條條怒龍,全力向蘇唐壓下。
蘇唐動也不動,靜靜看著襲來的劍光,近一些、再近一些……
朱兒和可兒也抬起頭,最開始見到血光迸射的慘景,她們心中是異常恐慌的,但戰斗爆發的頻率太密集了,她們的神經正快速變得麻木。
下一刻,蘇唐終于出劍,隨著他的劍勢,魔劍迅速膨脹開,化作一柄頂天立地的巨劍,轟……
那四柄靈劍所散發出的氣勢瞬間被碾壓下去,在劇烈的碰撞中,不敵魔劍所蘊藏的距離,幾乎同時在彈飛,向高空激射。
明河祖祁天山等人都露出錯愕之色,在之前的戰斗中,蘇唐所散發出的靈力波動,最多算是一匹狼,現在眨眼間化作一頭怒獅,讓他們感到措手不及。
蘇唐啟動所有的構件,接著運轉魔決,在地面上流淌著的黑色氣旋轟然炸開,就像一顆急速膨脹開的巨球,把周圍所有的一切全部吞噬在其中。
在空中的明河祖祁天山等人,只感覺四周突然變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地面上的朱兒等人也一樣,他們的世界已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明河祖祁天山等人又驚又急,立即向后方激射,試圖脫離這片詭異的黑暗
蘇唐釋放出的黑暗是有極限的,他們有機會逃出去,但有一個先提條件,他們的速度一定要比蘇唐更快才行。
蘇唐的身形驀然加速,象一顆炮彈般射向距離他最近的清光祖譚杰,魔劍呼嘯著斬落。
清光祖譚杰本能的感覺到了危機,一邊拼命運轉靈訣,試圖喚回飛劍,一邊張開領域。
轟……蘇唐的魔劍已然襲至,清光祖譚杰釋放出的領域瞬間被粉碎,接著他的身體從正中被劈成兩段。
蘇唐再次展動魔之翼,向游祖翁世光飛掠。
因為承受著守護的壓力,蘇唐的戰斗風格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每一劍都必須全力而為,盡可能快速擊殺面前所有的對手,拖得越久,朱兒等人就越危險。除非是有特殊的原因,譬如說遇到那寒祖趙成雅,他需要了解冰封之力,才會留些手段。
游祖翁世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過于緊張了,等到蘇唐的魔劍逼近,才發覺到不對,再想張開領域,已經太晚了,他的腰從魔劍硬生生斬斷,劇烈的痛楚,讓他發出慘呼聲。
魔之翼在蘇唐身后扇動了一下,蘇唐驀然改變方向,追擊東園祖萬瑞。
東園祖萬瑞此刻已召回了飛劍,他聽到了翁世光發出的慘呼聲,立即釋放飛劍,胡亂向四周攢刺著。
蘇唐的魔劍一掃而過,東園祖萬瑞感覺自己的力氣被突然抽空,身形不由自主向下跌落。
此刻,明河祖祁天山終于脫離了黑暗的籠罩范圍,頭也不回的向遠方飛射,他心中的悔恨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如果早知道蘇唐擁有如此威能,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選擇。
蘇唐展動魔之翼,身形已一種極限的速度激射,瞬間便追上了祁天山。
祁天山突然看到下方出現了一幅極為壯闊的場面,數百平方米的林地,被一股強橫的力量劈成兩段,大地在瘋狂震蕩著,無數沙石沖天而起,接著他才反應過來,蘇唐的魔劍已經斬過他的身體,轟擊在地面上,才引發了如此景象,不過,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幅畫面了,下一刻,他又陷入到無盡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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