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在千奇峰逗留了一個星期,隨后宣布自己要閉關。
夜晚,蘇唐當著眾人的面,走入密道,這密道是以前懷家人修造的,懷家的大小姐在失去千奇峰后,還曾經利用密道襲擊過蘇唐等人,后來,蘇唐命人把城中的密道填死,并且在山下挖了一條溝,把密道截斷,又讓天武者聯盟的武士看守。
不過在千奇峰內部的密道,一直保持完好,蘇唐選擇在這里閉關,只是為了瞞過大家。
到了夜半,蘇唐和習小茹的身影出現在海邊,月色下,一條小船慢悠悠的向這邊駛來。
“反正我也沒別的事,你走了后,我會在這里呆上半年左右吧。”習小茹道。
“會不會耽誤你的修行?”蘇唐立即明白了習小茹的意思,他去‘閉關,了,習小茹不走,會給人一種等蘇唐出關的假象,這樣做具有很強的欺騙性。
“不會的,這里的靈氣比魔神壇更濃郁,加上有小不點,我的進境只會更快。”習小茹道。
“如果我有什么事,會讓胡憶晴給你帶信的。”蘇唐道。
“好。”習小茹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蘇唐道。
“去吧,自己小心些。”習小茹輕聲道。
蘇唐縱身而起,貼著海面向前飛掠,片刻間,已接近那條小船,隨后落在船頭上,回身向習小茹招了招手。
劃船的人就是胡憶晴,她調轉船身,向大海的深處駛去,差不多半個小時后,前方出現了一條中型商船,商船看到了胡憶晴的小船,急忙靠了過來。
蘇唐釋放出,周身上下被無數黑色的氣旋包圍,凝出的披風,鋪滿方圓數百米之內的海面,商船上的武士們雖然看不出蘇唐的實力,但能感應到驚人的氣勢,都露出驚懼之色。
胡憶晴把蘇唐引入一間船艙,隨后把一卷文案放在蘇唐面前,低聲道:“大人,您要的都在這里了。”
“嗯。”蘇唐坐在椅子上,伸手接過了文案。
胡憶晴嘴角露出笑意:“大人,恐怕瞞不過雷老了,是不是應該告訴他?
“怎么?”蘇唐問道。
“雷老可是千奇峰的看家長老呢,以前又是怒海圖的締造者,在這片海面上擁有極高的聲望。”胡憶晴道:“那些家伙表面上聽我的,但看到我帶著一個不明身份的人上船,十有八九會向雷老告密。”
“那就告訴他,免得他懷疑你,正好小茹還在,他心有存疑,可以到小茹那里找個答案。”蘇唐頓了頓:“胡憶晴,你和何平是怎么回事?”
胡憶晴的笑容當即變得僵硬了,額頭滲出了冷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何平是門徒之首,以后要支撐門戶的。”蘇唐輕聲道:“如果你只是為了找個助力,大可不必,這次我能讓你幫我,想來也可以證明我對你的信任了。如果你們真的是兩情相悅,那我祝福你們。”
“大人,我確實……確實有些喜歡他。”胡憶晴吃力的回道。
“哦。”蘇唐點了點頭,仔細翻看起文案來,過了良久,他又突然問道:“在他們十個人里,你認為誰最有前景?”
“應該是……”胡憶晴沉吟了一下:“宗秀兒吧。”
“宗秀兒?”蘇唐訝然:“你喜歡何平,為什么不看好他?”
“他太謹慎了,喜歡循規守序。”胡憶晴道:“而宗秀兒心思最為靈動,她能想、也敢想,經常質疑權威,經常把顧長老問得啞口無言呢,所以啊,她挨打挨得最多了。”
“呵呵……”蘇唐笑了起來。
“他們十個人里,何平應該是第一個突破瓶頸、晉升為大祖的。”胡憶晴道:“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們之中會出現大尊級的修行者……十有八九是宗秀兒。”
“這么肯定?”蘇唐道。
“我感覺會是這樣。”胡憶晴道:“然后,何平就會遇到平生最大的危機
“為什么?”蘇唐更感興趣了,索性合上了案卷。
“因為何平的自尊心極強,他是大人您的首徒,平日又肩負著督促師弟師妹們修行的責任,所以在他心里,他理所當然就應該是最強的,否則對不起您的信重和欣賞。”胡憶晴道:“宗秀兒晉升為大尊,他會真心誠意的為宗秀兒道賀,可等到夜深人靜,他一定會感到痛苦不堪,對修行的態度,也有可能走上另一個極端,他會離開千奇峰,去一個又一個絕地歷練,用死亡來考驗自己、逼迫自己。”
蘇唐變得肅然,不止是為胡憶晴說得這些吃驚,也在為胡憶晴這個人吃驚
“其實,何平已經這樣起伏過一次了,我說的只是過去的又一次重演罷了。”胡憶晴道:“在懷家老爺子還在的時候,何平并不算太出名,當您發布了積分制之后,何平才異軍突起,進入了您的視野,我想啊……他是認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不惜一切,拼了命的接任務,現在他已經成了您的首徒,心態自然放松了,又變得謹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我猜他能第一個晉升為大祖,是因為他的基礎非常非常扎實,但想晉升為大尊……需要的可不止是基礎,還有意志、悟性、勇氣、進取心等等。”
“胡憶晴……你確實很聰明。”蘇唐輕聲道。
“哪有……”胡憶晴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在沒事時經常揣摩他罷了。”
“其實啊,男人與女人合在一起過日子,就是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廝殺。”蘇唐道:“不過通常輸的都是男人。”
“大人,為什么呢?”胡憶晴不解的問道。
“從行為心理學的角度說,男人擁有一雙強大的臂膀,一顆征服世界的野心,所以男人的視線注定要看著外面,他們要觀察風雨會在什么時候來臨,要找出所有潛在的危險,但他們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在時刻盯著他們的背影,揣摩著他們、分析著他們,你說……這場廝殺最后誰會贏?”蘇唐笑道:“就說你和何平……他絕對想象不到,你已經這樣了解他了。”
“才不是您說得那樣……”胡憶晴臉色有些發紅:“我只是想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多幫一幫他。”
“胡憶晴,你確實很聰明,但,你要把自己的聰明用對地方。”蘇唐道:“至于你和何平將來誰能把誰操控在股掌之間,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不于涉,可是……你就不要再揣摩我的心思了。”
“大人的意思是……”胡憶晴一愣,她有些緊張,但蘇唐的語氣很柔和,似乎不是在責怪她。
“多去看看小璐吧。”蘇唐道:“最開始把小璐留在千奇峰,也是為了讓你安心,你會這樣想,我已經把唯一的妹妹送上千奇峰當做人質了,你總不會再對我下毒手了吧?”
“沒……沒有的事……”胡憶晴更緊張了。
“真的沒有?”蘇唐笑道。
“我……”胡憶晴顯得非常尷尬。
“只是時過境遷,你在千奇峰呆了差不多一年,也喜歡上這里了吧?我從這本案卷上能看得出來,你非常用心。”蘇唐用手在案卷上拍了拍:“所以,你我之間不用再存有顧忌了,想小璐的時候,多去走走,也免得小璐每一次看到我,都象看到仇人一樣,死死盯著我不放……對了,給你一個任務”
“什么任務?”
“你要在小璐面前拼命說我的好話,在我下一次回山的時候,我要看到小璐沖著我笑。”蘇唐笑道:“否則的話……我不好難為你,但給何平下幾個絆子,還是很輕松的。”
“大人,您可是他的師尊呢”胡憶晴叫道。
“就因為是他的師尊,我才能輕松收拾他啊。”蘇唐道。
“一點道理都不講……”胡憶晴不滿的嘀咕著,她表面上很不滿,但心中浮現出了一股暖流,因為她知道,已經真正贏得了蘇唐的認可,從今天開始,她真正成為千奇峰核心中的一員。
中型商船的速度比不上怒海團的戰船,到了第九天,船兒才接近驚濤城的碼頭,蘇唐于夜間上岸,繞過驚濤城,直奔白龍渡。
借助魔之翼,蘇唐已經擁有了日行千里的能力,當然,他需要多次停下來休憩、調息。
一路疾飛,在第四天夜晚,蘇唐終于趕到了飛鹿城。
一間小院內,方以哲正皺眉思索著什么,他突然抬起頭,雙眼浮起一層濃濃的血氣,臉頰上也出現了一道道彎彎曲曲的紫線,那是毛細血管快速膨脹的結果。
“誰?”方以哲低聲喝道。
蘇唐從小徑里緩步走出,用狐疑的目光看著方以哲。
看到是蘇唐,方以哲的神色逐漸放松了,瞳孔中的血氣、還有臉上猙獰的紫線,都開始緩緩消散。
“真是巧了。”方以哲笑道:“我昨天剛剛接到從驚濤城傳來的消息,誅奇之戰以你千奇峰的大勝而告終,今天,你就到了。”
“我居然往驚濤城派探子?居心不良啊”蘇唐一邊說一邊坐了下來。
“多知道一些你那邊的消息,我才好多幫你啊。”方以哲道。
“我用得著你幫?”蘇唐上下打量著方以哲,突然道:“小方,你修行的是什么靈訣?”
“是烈血訣。”方以哲很自然的回道。
“這種靈訣有些邪氣啊。”蘇唐道。
“只要能讓我多出幾分自保之力,邪氣一些又有何妨?”方以哲緩緩說道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蘇唐思索了片刻:“不過,我有些擔心你在修行中迷失了本心。”蘇唐很清楚對心智的侵蝕能力,幸好他擁有遠古命運之樹的神魄,有小不點的滋潤,還有習小茹、聞香、賀蘭遠征等等朋友,讓他經常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所以他能抗拒的侵蝕。
方以哲和他不一樣,心中充滿了仇恨,加上這種古怪的靈訣,有可能讓方以哲變成一個極其偏激的人。
“我早已沒有了心,又哪里來的迷失?”方以哲輕輕嘆了口氣,隨后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吧,你來找我……又有什么事?”
“陳言怎么樣?”蘇唐道:“他在你這里呆了差不多快一年了,你應該能摸清他的品性了吧?”
“他成不了大人物,大祖之境……對他而言已經是絕頂了。”方以哲一陣見血的說道:“他愛惜已身,不愿為心中的堅持而死戰,又故作清高,容易猶豫不決、進退失據,簡單些說,他當不了好人,也做不成壞人,能保守一些小節氣,做一些小壞事,中庸而已。”
“哦?”蘇唐忍不住笑了。
“你放心吧,就算他日后要背叛你,也翻不出多大浪花。”方以哲撇嘴道:“別的不說,只說十祖會,現在的十祖會已成昨日之黃花,宗門只剩一位大祖,我已經和他說起過十幾次了,準備打下十祖會,就算我們不動手,其他宗門也有可能動手的。可是……唉,真是扶不上墻頭的爛泥,他屢屢找借口推諉,看得出來,他不愿意對同宗再下殺手。”
“這證明他的心地還是不錯的。”蘇唐道。
“屁”方以哲在蘇唐面前是不掩飾自己的:“心地不錯有什么用?當初,飛霞……”話沒說完,方以哲的喉頭哽動了一下,再說不下去了。
“小方,你過于糾結往事了”蘇唐輕聲道。
“糾結?”方以哲搖了搖頭:“蘇唐,說一句誅心的話,如果當時出事的是小茹,你今天真的能放得下?”
蘇唐當即默然,是啊,如果習小茹在那場動亂中死去,他現在會做些什么
“好吧,我沒有資格對你說教。”蘇唐苦笑道,他的視線落在桌上,桌上擺著幾張地圖,還寫滿些字,都是方以哲的字跡:“這是什么?”
“這個月,我準備完成兩件事,都和你有關。”方以哲道。
“哦?是什么事?”蘇唐問道。
“第七總社被你們毀了,總壇準備重建第七總社,而總社的社首劉成浩因失職之罪,被打入空谷,新任的總社首,只能在兩個人之中選拔出來。”方以哲道:“一個是我,一個是黃金北封社的社首杜青衣。”
“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關系?”蘇唐道。
“你能不能有點耐心?”方以哲無奈的說道:“兩年多前,在一線峽發生的事情,你總該記得吧?”
“當然記得。”蘇唐道。
“那就是杜青衣謀劃的。”方以哲道:“魔蠱宗總社,分為靈派和蠱派,常年一直爭斗不休,杜青衣就是靈派的,但他在那次事情里,動用的卻是蠱派藏在綠海的內應,取得就是借刀殺人之意。”
“哦?”
“事情成了,三大天門產生矛盾,相互廝殺,他固然立下大功,事情未成,死得又不是靈派的人,他可以笑著看熱鬧。”方以哲道:“那次是有落櫻祖出頭,為平息事端東奔西走,落櫻祖的師父又是大魔神花西爵,各門派多少要給些面子,否則,真不知道最后會鬧成什么樣。”
“已經鬧得很大了。”蘇唐嘆道,確實鬧得很大,紅葉城都受到了牽連,方以哲的遭遇、路飛霞的死,都和那次事情有脫不開的關系。
“如果沒有落櫻祖,只會鬧得更大。”方以哲道:“之前,我并沒有把杜青衣放在眼里,因為我有宮長老的支持,我以為……那杜青衣絕地沒有資格和我爭,誰知道,最近才發現宮長老一直在對我虛與委蛇,呵呵呵……”
“然后呢?”蘇唐問道。
“我殺了宮長老,那杜青衣么……我也不能讓他繼續活下去了。”方以哲道:“云水澤好像誕生了什么奇寶,杜青衣已經到了紅葉城,我讓陳言過去打前站,只要他進了云水澤,就再別想活著出來了”
“用不用我幫你?”蘇唐道。
“你自然要來,這也是你的事。”方以哲道。
“另一件事呢?也與我有關?”蘇唐又問道。
“是十祖會的事。”方以哲道:“我剛才說過,十祖會已成昨日之黃花,我們不動手,也會有別人動手,果然……真的有人搶在了我們前面,呵呵呵,這是在老虎嘴里奪食啊”
“誰于的?”
“其他宗門,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占便宜,只有一個……歷來都是無所顧忌的。”方以哲道。
“往……生……殿?”蘇唐一字一句的說道。
“就是他們。”方以哲點了點頭:“幸好我早就有了準備,在十祖會周圍布下了不少探子,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眼里。這幾張圖都是莫于山的地圖,因為他們進入莫于山之后,再沒出來過,我猜……那里一定有他們的窩點。”
“真是巧……”蘇唐露出冷笑:“我對外說,準備閉上幾年死關,再不出頭,就是為了要大開殺戒啊……”
“確實巧。”方以哲道:“不過,還是先解決了杜青衣吧,莫于山就在那里,他們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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