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蕩山的主峰上,時傳法正指揮著修行者們清理廢墟,蘇唐與懷恩那一戰,籠罩的范圍太大,天蕩山百余座山峰,幾乎有半數受到了波及,不過,別的地方毀了就毀了,無關緊要,天蕩山的主峰上儲藏著不少東西,狼藉的場面讓時傳法極為心痛,從昨天到現在,時傳法一直沒有睡,也沒時間休息。
如果單單是清理廢墟,還是很容易的,但誰都說不準廢墟下埋著什么,也許是藥譜,也許是丹藥,所以進度很慢,那些修行者不敢用大力,生怕弄壞了什么,惹得時傳法動怒,只能把殘磚碎瓦一點點挖開。
蘇唐緩步走了過來,他送別了寧戰奇,剛剛折轉回來。
“時老。”蘇唐叫道。
“大人,有事?”時傳法抬起頭,他臉上身上布滿了灰塵,樣子顯得有些狼狽。
“這里還需要多久能清理于凈?”蘇唐問道。
“怎么也得要三五天吧。”時傳法道。
“太慢了。”蘇唐皺起眉:“時老,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出發。”
“明天?這里的東西怎么辦?”時傳法道。
“不要了。”蘇唐道。
“那怎么能行?”時傳法一跳三尺高:“大人,那些丹藥倒沒什么,可有幾十本藥譜也埋在下面了,其中很多藥譜都是孤本,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的
“很重要?”蘇唐道。
“非常非常重要”時傳法連連點頭。
蘇唐猶豫了一下:“那好吧,時老,你們盡可能抓緊一些。”蘇唐雖然不懂藥譜,但他知道,外行一定要尊重內行。
“沒問題。”時傳法道。
這時,一個修行者叫了起來:“這里,這里有本古譜”
時傳法快步走過去,細心的撥開古譜上的浮土,輕輕的把古譜拿出來,發現古譜上并無破損,他張開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接著,時傳法隨意翻動了兩頁,從蘇唐說道:“大人,您看,這是渡厄丹的配制方法,還有龍象丹、定魂丹,這些丹藥以后必有大用”
“我看未必。”申無害笑道:“不要說這些丹藥了,連配制丹藥的藥草,我也沒聽說過,真能煉得出來么?”
“因為天地久被封印,陰陽失調,很多藥草已經滅絕了,所以你我都沒聽說過。”時傳法正色道:“不過,帝流漿已經再現,用不了多久,或許那些絕跡的藥草還會在某個洞天福地重新生長出來。”
此刻的蘇唐還無法了解,時傳法的固執,給大家帶來了什么,他只是出于尊重內行的考慮,才決定按照時傳法說得去做。
蘇唐的視線一轉,落到了梅道庸身上,他沉吟片刻,開口道:“梅老,來一下,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梅道庸愣了愣,隨后舉步跟在了蘇唐身后。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到山崖便,遠離了人群。
“梅老,你是魔蠱宗的修行者?”蘇唐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梅道庸大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經被識破了:“是……是……”
“你修行的是蠱訣?”蘇唐又問道。
“是……”梅道庸慢慢低下頭,他的心中一片冰涼,往生殿的行事非常隱秘,很多修行者并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宗派,而魔蠱宗的名聲要比往生殿大多了,可以說,魔蠱宗是很多修行者心目中的邪惡組織,是假想敵。
把魔蠱宗形容成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并不夸張,尤其是修行蠱訣的修行者,更容易被人痛恨。
“以后有沒有打算?”蘇唐道:“是繼續跟著大家,還是回去?”
寧戰奇臨走前,曾經對蘇唐說過,他在暗中觀察了梅道庸很久,梅道庸不但沒有什么異動,反而頗有安于現狀的想法,和其他人相處得也算融洽,所以,蘇唐才決定和梅道庸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回去做什么?”梅道庸苦笑道:“我欠下的,已經還清了,而且當初他們把我當成了棄子,根本不管我死活,我又何必替他們出力?”
“棄子?怎么回事?”蘇唐訝然。
“我投靠往生殿已經許久了,往生殿也有和我差不多的人潛伏在魔蠱宗,宗主為了查出奸細,故意以我為誘餌。”梅道庸眼中閃過一縷恨意。
“最后呢?查出來了?”蘇唐問道。
“聽拷問我的人說起過,好像是宗主的如夫人。”梅道庸道。
“這么說,你是不想回去了?”蘇唐道。
“就算我回去,宗主也要把我視為眼中釘,他知道自己對我做過什么,又怎么能對我放心?”梅道庸搖頭慘笑道:“如果大人這里也不愿留我,那我只能……去做閑云野鶴了。”
“你想留就留下吧。”蘇唐道:“問問你的意思,只是因為不想勉強你,不過……梅老,希望你今后不要讓我失望。”
見蘇唐松了口,明知他修行的是蠱訣,也愿意留下他,梅道庸露出驚喜之色,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大人厚愛,道庸不敢當,日后旦有差遣,愿百死而不辭”
蘇唐笑著搖了搖頭。
“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出身于魔蠱宗?”梅道庸忍不住問道。
“我有一個朋友。”蘇唐道:“當初你被出賣時,還曾對你出過手。”
梅道庸皺眉苦思起來,不說,當初他暴露得非常突然,沒有任何準備,發現往生殿的大修行者們圍過來時,唬得魂飛魄散,然后拼命突圍,壓根沒思觀察那些圍攻自己的人,現在已經想不起幾個人了。
“你在往生殿里呆了多久?”蘇唐問道。
“二十多年了。”梅道庸道。
“大概和我講一講往生殿的事吧。”蘇唐道。
“大人想知道什么……”梅道庸小心的觀察著蘇唐的神色。
“我也不瞞你了。”蘇唐道:“我與往生殿有仇,刻骨深仇,多了解了解他們總歸是好的。”
聽到蘇唐承認和往生殿有仇,襲擊百草鎮不是偶然遇上,而是刻意為之,梅道庸顯得很振奮。
“往生殿內部的分工極為精細。”梅道庸道:“我最先做過八月的看門人,一做就是十幾年,后來因功升為八月的長老,五年后,我又被調到四月,擔任四月的長老,所以我只對八月和四月有些了解。”
“我記得你是總殿的長老?”蘇唐道。
“那是最后的事情了。”梅道庸道:“而且我調入總殿只有三個月,身份就暴露了。”
“知道什么就說什么吧。”蘇唐道:“先說大的,再說細的。”
“往生殿有一位總殿,據說……往生殿就是總殿一手創立的,到現在恐怕已有千年了。”梅道庸緩緩說道。
“你見過總殿?”蘇唐急忙問道。
“沒有。”梅道庸搖頭道:“好像總殿受了重創,一直在閉關。”
“總殿閉關?那誰在處理往生殿的事情?”
“由一月一大人和四位太上共同處理。”梅道庸道。
“四位太上?都是圣境級修行者?”蘇唐問道。
“是的。”梅道庸點頭道。
“一月一是誰?”
“不知道。”梅道庸道:“進入總殿后,有五年的考核期,然后才能接觸到往生殿的真正秘密,我還差了很遠。”
“你已經進入總殿了,他們怎么能舍得把你當成棄子?”蘇唐道。
“我不是唯一的一個。”梅道庸苦笑道:“把我暴露了,自然也就掩護了別人。”
蘇唐沉吟了片刻:“除了總殿、一月一和四位太上之外,往生殿還有沒有圣境級修行者?”
梅道庸想了很久:“好像是沒有了,不過,我知道除了四位太上之外,還有八位供奉,他們的身份有些象客卿,通常不在往生殿居住,只有遇到大事時,才可能露一面,至于他們的實力……我就不太清楚了。”
“還有別人嗎?”蘇唐問道。
“一月一的守夜人和看門人,實力很強,至少也是大尊巔峰。”梅道庸道:“總殿還有三十六個巡風使,十八個左使,十八個右使,他們是總殿的親傳弟子。”
蘇唐不說話了,他沒想到,往生殿居然有這么深厚的底蘊,一個總殿,一個一月一,四個太上,單單他們,就是六位圣境級修行者了。至于巡風使,他以前遇到過一個左使,實力也不俗,接近大尊的巔峰境,再加上神秘的供奉,這塊石頭太大太沉了,想搬掉它,絕不是一件容易事。
“對了,大人。”梅道庸想起了什么:“我被他們抓住之前,聽說有一位太上正在為總殿煉制轉生丹,只要轉生丹煉成,總殿就可以出關了。”
“轉生丹有什么用?”蘇唐問道。
“據說是能活死人生白骨,可以⊥枯萎的靈脈再生,有些象四大神訣之首的輪回真解。”梅道庸道:“而總殿的實力,恐怕已達到大圣巔峰境了,如果他出了關,這天下很有可能迎來一場浩劫。”
“你怎么知道?”
“我和一位左使走得很近,是他說的。”梅道庸道:“他雖然是左使,但也沒親眼見過總殿。”
“他不是總殿的親傳弟子么?”蘇唐狐疑的問道。
“他的靈訣,是總殿在他睡夢之中傳授的。”梅道庸道:“我在晉升總殿長老的時候,總殿好像也在睡夢中考核過我,但被我僥幸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