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到了賀蘭大圣,大廳驟然變得鴉雀無聲,當年的賀蘭空相,以戰修行,從南打到北、又從東打到西,所向無敵,未嘗一敗。
賀蘭飛瓊能有那么多擁躉,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沾了乃父的光。
當賀蘭空相晉升大圣后,很多修行者都認為,三大天門要發生巨變,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鼎足之勢已經消失,如果綠海的姜虎權也敗給了賀蘭空相,再沒有誰能擋住賀蘭空相的腳步了,三大天門終將一統。
但所有人都猜錯了,賀蘭空相想得到的,是獲知真相的資格,他根本就沒把什么統不統當回事,隨后便進入了天外天,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對賀蘭空相而言,人界只是一個蟻窩,想方設法成為蟻王,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不過,雖然賀蘭空相已經消失了很多年,但余威猶在,聽到蓬山發生的大事件,人們不由自主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如果賀蘭空相復出,蓬山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們真瘋了!這樣難為一個女孩子,就不怕賀蘭大圣找他們算賬么?”一個人氣憤的說道。
“呵呵……你還是年輕啊。”那老者搖了搖頭:“賀蘭大圣復出又能怎么樣?今日的蓬山已經不同以往,冰封圣座和天劍圣座都已晉升為大圣,以一敵二,誰敢說自己必勝?
“魏老,蓬山的事情距離我們還是太遙遠了。”又一個人說道:“還是和我們聊聊薛家吧,您剛才說……薛家怎么了?”
“冰封大圣和天劍大圣已聯手發出圣令,要在全天下緝拿賀蘭飛瓊,任何人敢暗中協助她,都是與圣門為敵。”那老者道:“薛家一向是以賀蘭家馬首是瞻的,鬧到這種地步,他們哪里還有好果子吃?!”
“什么意思?”氣度沉穩的中年人倒吸一口冷氣:“圣門要對薛家下手?”
“圣門行事還是留有余地的。”那老者笑呵呵的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前日圣門已經給薛家送來了最后通牒,要薛家做個選擇,無光圣座已經趕到平頂山了,沒有來上京城,就是為了給薛家一些思量的時間。”
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有人在為薛家擔心,有人卻在幸災樂禍。
“我那侄子說,無光圣座會在明天趕到上京城,大家都不要走了,留在城里等著看好戲。”那老者道:“也能見識見識圣座的風采。”
“什么風采?不過是倚強凌弱、以大欺小罷了。”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再忍不住了。
“嗯?你這是什么意思?”那老者愕然道:“想不要居然還有人愿意替那賀蘭飛瓊說話!沐成器,你到底知不知道那賀蘭飛瓊都做過些什么?”
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冷笑不語。
“三年多前,賀蘭飛瓊痛下辣手,誅殺了帝家滿門!最后連僅剩的孤女也不放過,甚至不惜和魔神壇發冇生沖突。”
“賀蘭飛瓊掌座蓬山這幾年專橫跋扈、為所欲為,目無長輩,沒有任何道理,便襲殺無數去為天眼圣座祝壽的賓客,更重創了天眼圣座,逼得天眼圣座忍恨逃離蓬山。”
“那賀蘭飛瓊不過才二十出頭,已經搞得蓬山人人自危,如果不趁早除掉她,再讓她四處張狂,這天下遲早就被她攪得烏煙瘴氣!”
那老者的神態顯得很慷慨,廳中眾人聽得面面相覷,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替賀蘭飛瓊說話的,但現在知道蓬山已出現了兩位大圣,賀蘭飛瓊不敵遠遁,無光圣座就要趕到上京城,連薛家都陷入了困境,這個時候當然要明哲保身了。
“有意思!”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冷笑道:“誅殺帝家滿門?賀蘭飛瓊當年要去蓬山,又干他帝家屁事?是帝家欺負賀蘭飛瓊年幼,又想討蓬山幾位圣座的歡喜,才召集族中的修行者,去阻賀蘭飛瓊的路,打不過被殺了,是他們活該!”
“你……”那老者想反駁什么,但又閉上了嘴,這件事情當初鬧得太大了,幾乎盡人皆知,如果對方不害怕蓬山的威勢,就是要和他辯論,他是辯不過的。
“賀蘭飛瓊襲殺了去為天眼圣座祝壽的賓客?”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又道:“天下事本就是這樣,誰的拳頭大就得聽誰的!蓬山讓無光圣座跑到上京城來,又是為了什么?還不是要逼薛家低頭?如果薛家就是不低頭,他們還能活幾天?
“沒錯,誰的拳頭大就要聽誰的!”那老者用陰測測的聲音說道:“現在蓬山已經出了兩位大圣,怎么?你不服?!”
“我沒說不服。”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回道:“我只是看不慣某些人的嘴臉!你拳頭大,愿意干什么就去干,沒人敢管你,但也用不著把自己打扮得那么干凈,明明褲襠里都是虱子,你能蒙住誰?”
“當初天眼圣座被趕出蓬山的時候,幾位圣座為什么都沒說話?如果他們愿意站出來,賀蘭飛瓊再厲害,也要有些顧忌的。”那氣度沉穩中的中年人又道:“還不是看上了天眼圣座的私藏,等天眼圣座被趕走,他們都能得到些好處,當然不會管了!做人總得講點道理,要些臉面,做得都是一樣的事,憑什么他們就是光明正大、仁義無匹的,賀蘭飛瓊就得人人喊打?”
“你……你好……”那老者氣得直哆嗦。
“前些年不知道是誰,千方百計要進薛家的門,還籌劃著把自己的孫女嫁給薛家的薛東舉,拜托,你那孫女當時才多大?”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說道:“怎么?現在一轉眼,就看不起薛家了?”
說完,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站起身,拂袖而去,廳中響起了一陣低低的笑聲。
蘇唐一直站在樓梯口聽著,他看了那中年人的背影一眼,緩步向樓上走去。
走到二樓,尋了個臨街的包間,輕輕推開窗戶,正看到那中年人的身影,蘇唐彈了彈指尖,樹梢頭有一片綠葉飄飄搖搖落了下來,粘在那中年人的袍擺上。
蘇唐并不餓,停下來也只是為了滿足小不點的口腹之欲,他要了幾個素菜,等店伙計把菜盤端上來之后,便把房門輕輕關上了。
小不點從蘇唐的衣襟里鉆了出來,不過,她沒有急著去吃東西,用怯怯的目光看著蘇唐:“媽媽,你怎么不高興了呀?”
“我沒事。”蘇唐輕聲道:“吃吧,吃飽了再好好睡上一覺,明天就要打架了。”
“打架?”小不點的雙眼立即放出精光:“媽媽,要和誰打架?”
“明天你就看到了。”蘇唐笑了起來。
其實下不點也吃不了多少東西,大都是淺嘗即止,只用了十幾分鐘,她便吃飽了,蘇唐接過帳,小不點重新鉆到他的衣襟里。
沿著長街漫步向前走著,此刻,蘇唐已無心觀賞上京城的夜景了。
那個堅韌無比、從不動搖的女孩子,也有一天會被逼入絕境么?
大圣的實力與大妖等同,蘇唐很清楚,賀蘭飛瓊當時面對著怎么樣的壓力。
蘇唐走進了一間雜貨店,買了一份紙筆,寫上幾行字,仔細封好,隨后繼續沿著長街向前走。
差不多走了半個多小時,蘇唐停在一間小院前,伸手隨意的在院門上敲了幾下,接著推開門冇走進小院。
聽到敲門聲,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從屋中快步走了出來,看到蘇唐,不由愣了一下:“你找誰?”
“你是沐成器?”蘇唐輕聲問道。
“你……”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雙瞳驀然緊縮,拳頭也跟著握緊了,一字一句的說道:“是魏膚淺讓你來的?”
“我不認得什么魏膚淺。”蘇唐笑了笑:“只是聽說你的信譽很好,所以有個任務要當面交給你。”蘇唐在暗月城時長時間和各種流浪武士打交道,只看對方的穿著打扮氣質,還有院子里的擺設,便差不多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什么任務?”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依然沒有放松警覺,隨后道:“這樣可是壞了規矩的,有任務你應該到大風閣去登記。”
“我懶得去,還是當面說清楚吧。”蘇唐淡淡說道,接著掏出了那封信:“把這封信送到驚濤城,我有重謝。”
“你還是去登記吧。”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搖頭道。
“你是怕我在釣魚?“蘇唐笑道。
“什么釣魚?“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有些不懂。
“如果我是那個魏膚淺的朋友,又不能在明面上對付你,最好的辦法……就是設個套了,引你自己鉆進去,然后借助什么大風閣的力量處置你。”蘇唐道:“你是擔心這個吧?”
“閣下明白就好。”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昂然道:“真的有任務,自己去大風閣吧,然后把牌號告訴我,我自己去接。”
“你已經到了大宗師境?”蘇唐道。
“不錯,怎么了?”那氣度沉穩的中年人反問道。
“你拒絕我,可就沒人幫你處理麻煩了。”蘇唐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