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修行者見狀發出悲呼聲,身形陡然躍起,仗劍從上空劈下,他已使足了力氣,似乎要把蘇唐整個人劈成兩半。
蘇唐身形一晃,沖到那修行者身下,那修行者驟然發現丟失了目標,正慌亂間,蘇唐已抓住了那修行者的腳踝,接著奮力把那修行者輪了幾圈,隨后重重撞擊在前方的石塊上。
在無法運轉靈脈的情況下,修行者的體魄也要比普通人堅韌得多,但總歸有自己的極限。砰……石塊被撞得粉碎,那修行者腦袋也被撞塌了一大塊,鮮血如噴泉般涌了出來。
最后的修行者大驚失色,立即轉身,這時他突然發現身后多出了一只龐然大物,正用恐怖的復眼冷冷的盯著他,他剛要放聲呼叫,那龐然大物的額角處甩出兩根如軟槍狀的東西,一左一右洞穿了他的胸口。
那修行者臉色陡然轉為蒼白,身形晃了晃,接著軟軟仆倒。
見蘇唐殺了看守自己的人,白澤不但沒有喜色,反而更顯慌亂了,他扭動了一下,發現此刻的自己根本沒辦法掙脫鐵索,最多能努力向后縮一縮。
蘇唐緩步走了過來,坐在篝火旁,用樹枝把火堆里散發著焦糊味的木薯挑了出來,接著扒掉黑色的焦皮。
“你要不要?”蘇唐拿著木薯向白澤晃了晃。
白澤面色冰冷,一言不發。
“不要算了。”蘇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隨后又從尸體上找出幾個小瓷瓶,還有酒囊,小瓷瓶里裝著的都是五花聚頂丹,而且品質還很差,蘇唐便把小瓷瓶扔到一邊。
白澤始終靜靜的看著蘇唐,蘇唐打開酒囊,吃幾口木薯,喝一口酒,似乎很忙,事實上,蘇唐在心中揣摩著白澤的來意。
他早已勘破了圣境,世界對他而言,變得與以往大不相同。
譬如說,曾經讓他擔憂的、曾經悄悄潛入過暗月城的毒手蕭孫,當初已經通過岳十一,和賀蘭遠征有了聯系;譬如說,魔神壇的諸位原本態度不明的大魔神,很快達成集體意見,接納了他的身份,因為他是一個已經勘破圣境的武士;再譬如說,剛才的蕭行烈,也從某個方面表達出了蕭家的意思,至少,蕭家絕不會莫名其妙來與他為敵。
他是圣境,是世間巔峰級的存在,那么,是繼續保持敵對焉或是相互諒解,主動權掌握在他手里。
白澤的神色看起來極其冷漠,一副生人免近的模樣,但只要他稍微表現出善意,白澤的態度便會立即軟化,除非白澤已一意求死。
但凡有一線生機,就不可能放棄蘇唐贈與的希望。
當然,不是說蘇唐以后就可以信任白澤了,如果將來遭遇劫難、修為盡毀,又碰上春風得意的白澤,白澤是極有可能落井下石的。
蘇唐一直在安靜的吃著東西,良久,那白澤到底忍不住了,沉聲道:“小子,要殺就殺,莫要啰嗦!”
“我一句話都沒說,什么地方啰嗦了?”蘇唐笑了笑。
“你……”白澤語塞了。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和你說些什么?”蘇唐扭過頭:“那好吧,等一會我就和你聊一聊。”說完,蘇唐起身在幾個修行者的尸體上尋找了片刻,隨后他直起身狐疑的四下掃視著。
下一刻,一串鑰匙飛過樹梢,正落在篝火旁。
蘇唐一笑,拿起鑰匙走到白澤身旁,俯身把鎖鏈上的鎖頭打開。
白澤立即扭動起身體,把鐵索一圈圈解開,隨后他向后退了退,臉上露出古怪之色,不時偷眼看著蘇唐。
蘇唐依然不動聲色,但心中明白,自己的舉動是正確的,本來就應該這樣,仇恨、愛戀等等都屬于一種情緒波動,但沒有任何一種情緒波動是永遠的,因為時光會讓一切都變得淡漠。
花西爵和司空錯是一對死敵,當初司空錯接受花西爵妻子挑戰的時候,花西爵肯定恨不得把司空錯撕碎,現在呢?因為他蘇唐和習小茹的緣故,兩個人的關系大大改善了。
在喪鐘內留下日記的那位大存在,對日記中的女子是何等的傷感,對自己的朋友們又是何等的懷念,但萬年之后呢?他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就算看著日記,也想不起當初經歷過的那些美好,可悲,又可笑。
他和白澤確實有深仇大恨,當初是他用魔劍風暴徹底毀掉了白澤的老巢,但也不能完全怪他,白澤先對他構成了巨大威脅。
情緒波動可以被遺忘,也自然可以被改變。
“你來神落山做什么?”蘇唐輕聲道。
“我有必要告訴你么?”白澤冷冷的說道。
“何必呢?”蘇唐道:“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或許我們可以合作一次。”說完,蘇唐的視線從變異銀蝗身上掃過。
“我們沒有什么可以合作的!”白澤斷然道,不過,他還是接受了蘇唐的心理暗示,轉頭看向變異銀蝗,也看到了變異銀蝗脊背上的圣座。
白澤的臉頰不受控制的扭動了一下,隨后他雖然故作平靜,但眼神變得很不安穩,轉來轉去,片刻,白澤冷笑道:“小子,你果然厲害!這才多長時間……你居然能坐上圣座了?看來肖蒙那畜生很欣賞你啊?呵呵呵……不過,你夠格么?!”
“那不是我的圣座。”蘇唐道:“還有,我和冰封圣座沒什么關系,否則,我怎么會殺蓬山的人?”他心中大定,因為不清楚白澤的目的,所以不能開口亂說話,最好的辦法是引誘白澤先說,這樣他才能掌握主動。
圣座對白澤擁有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心神大亂,結果在用辭中表露了自己的立場,既然說冰封圣座肖蒙是畜生,那么白澤肯定是來和冰封圣座作對的,也可以判定,他來找賀蘭飛瓊,準備把自己的未來押在賀蘭飛瓊身上。
“不是你的圣座?”白澤一愣:“那是誰的?”
“是無光的圣座。”蘇唐道。
“無光……”白澤沉默了片刻:“他舍得把圣座讓給你?!我不信!”
“他不讓也得讓。”蘇唐淡淡說道:“我就用這圣座把無光砸成了一灘肉泥。”
“你……你……”白澤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一個他忽略了的事實:“你勘破了圣境?”
“一時僥幸。”蘇唐道。
白澤當即說不出話來,他忽略蘇唐的實力,是因為壓根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在冰海中決斗的時候,蘇唐尚沒有突破大尊的瓶頸,只是因為某種奇特而兇猛的靈訣,才占據了優勢,這才多久?怎么可能勘破圣境?!
良久良久,白澤露出苦笑,他的臉色明顯變得松弛了。
如果蘇唐已勘破圣境,剛才他所提防的一切就顯得有些可笑了,或者說,他有自知之明。
“說說吧,你來神落山做什么?”蘇唐又一次問道。
白澤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又是為什么殺了無光圣座?”
“山海圣座與我有舊,我路過上京城的時候,正好遇到無光圣座威脅薛家,也就忍不住出手了。”蘇唐緩緩說道。
“你認得山海圣座?”白澤急忙問道。
“如果沒有山海圣座,我也不會有今日之成就。”蘇唐道。
白澤長長吁出一口氣:“你是來找山海圣座的?”
“嗯。”蘇唐點了點頭。
“我也是來找她的。”白澤道。
“你來找她做什么?”蘇唐問道。
白澤深深的看了蘇唐一眼,心中沉吟片刻,終于決定相信蘇唐的話。
對他來說,和蘇唐之間的仇怨,只是纖芥之疾,而冰封圣座的威脅,卻是切膚之痛。
如果不是肖蒙欺騙他,或許肖蒙那張圣座早就屬于他了,而現在晉升大圣的,也是他白澤!
與之相比,任何仇怨都變得不重要了!
“我找她……是因為聽說她從肖蒙的冰穴中拿走了一樣東西。”白澤喃喃的說道。
“是什么?”蘇唐追問道。
“說了你也不會知道……”白澤有些不太愿意說。
“你不說我更不會知道。”蘇唐堅持問。
“是冰藍之心。”白澤終于拗不過蘇唐,吐露了真言:“肖蒙能勘破圣境,冰藍之心功不可沒,可算是他的本命靈器了,想徹底除掉肖蒙,也要在冰藍之心上做手腳,否則是沒有用的。”
“哦?”蘇唐皺起眉。
“我和肖蒙修行的都是同樣的靈訣,沒有誰能比我更了解他了。”白澤道:“他會把冰藍之心留在冰穴里,肯定是在突破大圣境的時候,把冰藍之心所有靈息都汲取干凈了,所以要用冰穴來補充冰之力,正好讓山海圣座撿了個便宜。”
“你剛才說……沒有用?這是什么意思?”蘇唐問道。
“他的靈訣已經大成了。”白澤嘆道:“尋常的靈訣,至多能攻破他的護體神念,卻無法摧毀他的玉骨,想徹底毀了他,就要想想別的法子。”
“什么法子?”蘇唐繼續追問。
白澤的表情有些糾結,因為他的法子可以毀了冰封圣座,自然也可以毀了他自己,說還是不說?他猶豫不決。
“白澤,如果你想把屬于你的東西都奪回來,最好還是和我合作。”蘇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