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解和無涯子的一戰,不僅完成了蒹葭、云崖兩派的結盟,也讓交手雙方和觀戰的眾人受益匪淺。
就在他們結束戰斗之后不久,云崖派的鐵崖、斷崖兩位真人便一起閉關。
他們原本就已經積累深厚,差不多到了陰神境界的極限。只是始終找不到通往法相境界的關鍵……在觀戰的過程中,他們終于把握住了心中升起的靈感,打開了那扇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門
二人閉關的時間并不長,王鐵崖五日之后就出關了,斷崖真人也不過十余日后便告出關。這次閉關,并沒有讓他們突破到法相境界,只是穩固了對那份靈感的把握,將通往法相境界的道路梳理一番,變得更加清晰而已。
但這次閉關又是至關重要的,從出關之日開始,他們便已經可以算是預備的法相尊者。接下來只要積累歲月,慢慢構筑完善自己的神通法相即可。
這個過程需要時間,快的話或許十年八年,慢的話或許上百年……但毫無疑問,這一關對他們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有傳承的好處,即在于此。云崖派祖師留下了三套完整的神通法相,他們可以自由選擇一套適合自己的,依葫蘆畫瓢慢慢構筑就是。
當然,他們也可以試著另辟蹊徑,按照自己的想法構筑全新的神通法相。那就會比較困難——沒有傳承的修士們,往往在推開了通往法相境界的大門之后,還要花費無數的時間推敲和構筑自己的法相,其中不少人甚至直到老死都沒有能夠完成這一步,便足以證明這一步的困難。
事實上,大多數的神通法相,都是修成法相境界的祖師們推演出來的。他們有足夠的壽元、足夠的修為和神通來推演,徒子徒孫們只要按照他們推演的結果嘗試就行。
這樣的嘗試有一定的風險,失敗的也有不少。不過……不這么做的話,永遠都不會有新的法相出現。
云崖派的三相,除了開山祖師云崖散人留下的那一尊“云霧聚散仙音法相”之外,滄海神威法相、怒海狂潮法相,全都是后世推演出來的。
吳解的情況也是如此。如果他愿意的話,完全可以按照那位雷部斗神留下的資料,構筑統馭萬雷太鼓斗神法相,但他寧可自己設計構筑新的法相——自己設計的法相,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法相尊者共有四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沒有能夠構筑清晰的法相,稱之為‘虛相,;第二個層次是構筑了清晰的法相,但并不適合自己,稱之為‘實相,;第三個層次是構筑了適合自己但并不完全貼切的法相,稱之為‘真相,;最后一個層次是構筑了完全契合自己的法相,稱之為‘本相,。”無涯子嘆道,“我這兩個徒弟之中,鐵崖的資質比較貼近本門功法,大概可以修成‘真相,,斷崖恐怕就只能成就‘實相,了……”
“想要從法相而至天人,起碼必須修成真相才行。”吳解說,“事實上,真相成就天人很難,就算勉強成就了,日后也只能到此為止……不構筑完全契合自己的本相,就等于前路斷絕,殊不可取啊”
“是啊可又有什么辦法呢?”無涯子搖頭嘆氣,“我們蓬萊有史以來就沒有出過不老天人,能成就法相……縱然是最次一等的,至少也能多活千年。我這個做師傅的,也不求他們能夠更進一步,只要他們能夠活得久一些,活得開心一些,也就心滿意足了”
吳解看著這位老人,不由得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之前交手的時候,他清楚地感覺到無涯子的法相有些問題,并不能將本身修為充分發揮出來,大概只是實相層次。那時候他覺得很奇怪——法相并非不能修改完善的,無涯子成就法相一千多年,按說怎么也能把法相修改完善才對
現在他明白了……這一千多年來,無涯子始終必須站在徒子徒孫們面前,猶如一株參天大樹,為他們遮擋風雨。所以他根本就不能露出虛弱的模樣,根本就不能修改自己的法相。要知道,修改一次法相,至少要有二三十年的時間。這段時間里面,可是只有虛相境界實力的……
見他有些唏噓之意,天涯子笑了:“道友何必為我嘆氣呢。老朽昔年接掌本門的時候,本門內憂外患,情況惡劣得無以復加。老朽殫心竭慮,用盡了智力勇力,設計殺了本門的一位大敵,又將另一位大敵驚退……這才算守住了云崖山的基業。若是當年老朽沒有成就實相,怕是早就化為枯骨了吧……”
“晚輩一直有個疑問,王掌門曾言,貴派和未名老人乃是生死仇敵,可我在蓬萊多年,怎么沒聽說過這件事?”
“這就牽涉到本門的一個秘密了——你可知道這郎未名的來歷?”
“在下不知,請前輩賜教。”
“此人本是妖修,真身是一條白狼。昔年家師天涯老人為了完善法相,在蓬萊各地游蕩,偶然收了它當看門神獸。但它始終心懷二意,只是忌憚家師神功,不敢造次……等到家師死后,它暴起發難,若非家師晚年有所預感,留下一件能夠暫時激發法相神通的寶物,只怕我云崖山早已被它滅了”
“啊?”吳解悚然一驚,沒料到未名老人跟云崖山原來是這個關系。
“它在本門多年,本門的一切功法布置,它全都了然于心。只是忌憚于老朽當年設計殺死另一位法相尊者的本事,不敢冒險罷了。所以這些年來,老朽一直約束弟子不要輕易離開山門,更在山門之中不斷增添陣法,為的就是必要的時候,跟此獠同歸于盡”
無涯子淡淡一笑:“老朽本以為,這輩子都要生活在此獠的陰影之下……卻不料上蒼待我云崖山不薄,將道友送到了這里。如今有道友之助,便是它現在來襲,我們也不怕它了呵呵,其實我倒是很希望它現在過來送死呢……”
吳解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又問:“這郎未名執掌群仙會多年,不知道行事風格如何?”
“還能怎么樣?外示威嚴,內藏禍心,不過如此”無涯子不屑地說,“他哪里懂得什么天理人心不過是將獸群之中弱肉強食的那套拿出來罷了。這些年群仙會在他的管理下,雖然勢力越發強盛,可風氣卻在不斷敗壞……一天比一天更不像樣子”
“群仙會乃是代替人道執掌權柄的組織,如此敗壞,人道難道不管?”
“人道混沌,只要這天下生靈的繁榮大勢不變,它就不會出面。”無涯子嘆道,“那白狼的做法雖然差勁,可畢竟群仙會底蘊深厚,蓬萊眾生繁榮之勢并未有很大改變……唉人道可以為善,也可以為惡啊”
吳解點了點頭,終于完全明白了。
“對了,道友你有沒有興趣見識見識真正的‘蓬萊名門,?”無涯子突然笑著問道。
“真正的蓬萊名門?”吳解一愣,疑惑地看著他。
“若是有興趣,就請先前往醉仙居和紅木島,看看那邊的情況。我這邊也要準備一番”無涯子見他果然是有興趣的,笑著說,“我們便以一年為期,一年之后,道友可再來云崖山,到時候老朽必定讓你好好吃上一驚”
吳解看著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好,我這就前往那兩處看個究竟”
他是個說于就于的人,既然做出了決定,便當即動身。
出發之際,王鐵崖將一個被封住法力的陰神真人交給他,告訴他此人乃是群仙會派來的使者,要云崖山將他交出來的。
“此人頗為無禮,我們本想殺了他,但轉念一想,或許道友另有用他的地方,便交給道友處置。”王鐵崖笑道,“我們已經通知群仙會,告知了他的死訊。道友盡可隨意處理”
看著此人身上頗為濃重的罪孽邪氣,吳解笑了笑,提著它駕遁光飛走,沒走多遠,就將他扔進了天書世界。
以此人身上的邪氣看來,這輩子做過的壞事堪比九州世界的魔門狂徒。殺這種人,吳解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當然,在他挨刀子之前,還要先讓茉莉好好拷問一番,將群仙會的內幕盡數拷問出來。
……雖然,這樣一個很有送死嫌疑的家伙,大概不會知道多少事情吧……
吳解飛行的速度極快,茉莉拷問到第三遍,仔細核對那人交代的情報有無錯誤和疏漏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醉仙居所在的迎客島。
迎客島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不僅修士眾多,凡人也極多。這島上簡直遍地店鋪,全都是吃喝玩樂一類,吳解一眼看去,只見紙醉金迷、醉生夢死,一片奢靡景象。
他素來不喜歡這種生活,不由得暗暗皺眉——那位靈明居士既然能夠以散修之身成就法相,想必也是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物,怎么會把自己治下的地方弄得這么烏煙瘴氣?
但轉念一想,或許這位前輩就喜歡這種調調……有人愛喝酒,有人愛抽煙,有人愛賭錢,沒準靈明居士就喜歡吃喝玩樂嘛……
只是,一個修士若是過分喜歡這些外物享受,他的道途可就危險嘍
片刻之后,吳解在醉仙居二樓,看到了那位蓬萊六大尊者之一的人物。
這個胖胖的光頭男人,正倚在墻角,抱著一個大酒壺,流著口水,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