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海域核心區,有一座帝闕島,它位于巨大的漩渦之中,地勢十分奇特。在這座島嶼上,有一座傳說是上古時代統一整個蓬萊的王朝所建立的宮殿。這座宮殿現在被改造成了蓬萊海市,但其中很多設施都還保留著原狀。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前輩修士們就發現了帝闕島,對于這座宮殿進行了詳細的探查,差不多可以算是完全探查清楚了。”白發而微胖天都真人笑著向吳解介紹,“根據前輩們的研究,這里是古代一個門派的洞府,里面的很多設施都還齊整,但卻不知道為什么被廢棄了。”
“哦?洞府里面有沒有找到什么東西?”
“應該沒有太大的收獲……至少就我所知沒有。當時探查的前輩們早已死光,他們的后代遺留至今的是天音閣和壇島宗。天音閣一向不見外客,我們師徒雖然曾經有幸去過,可沒能打聽到什么消息;壇島宗倒是不難相處,我曾經三次前往,打聽到他們的前輩在帝闕島上發現了一些有助于增長修為的丹藥——但早就吃完了。”
吳解微微點頭,上古時代的遺跡大多也就這樣。須知真正珍貴的東西必定藏得極深,而一旦出世,便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這種事情絕對瞞不過有心人的打探。天都真人和其師明河真人,前后花了三千年歲月研究打探,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那么……道友所說的那座遺跡,又是什么情況呢?”
“這還是家師當年的發現——當初家師覺得帝闕島環境不錯,就加入了維持海市的真人組織,常駐帝闕島之中。那時候的帝闕島并不繁華,除了百年一度的海市之外,平時就只有一些研究漩渦之類心法的修士居住。家師身為陰神真人,在島上也算是修為最高的了,于是大家就請他住在玄意門——也就是那座宮殿的大門。”
吳解眉頭微皺,大致猜到了原因。
“家師始終覺得那座大門有點問題,卻不知道問題在哪里。他閑來無事就研究,始終不得要領。”天都真人說,“直到一個太陽映北斗的日子,他突然感覺到大門的位置有奇異的力量閃過,急忙趕去研究……”
“結果呢?”吳解忍不住追問。
“具體研究的過程大多是猜測和臆想,不值一提。總之家師前后花了一千二百年的時間,經歷了四次太陽映北斗,總算是研究出了利用那奇異力量的手段。他老人家自忖壽元將盡,便將一切交代給我之后,趁著第五次太陽映北斗,利用那種奇異的力量兵解轉世,按照他的說法,應該已經轉世到海外廣袤的大世界去了。”
吳解沉默了一下,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明河真人花了一千二百年的歲月追逐帝闕島的秘密,最終成功地利用這秘密轉世,離開了蓬萊海域,從此天高海闊。或許如今他已經是大荒界之中一位出色的修士了吧……
“聽道友所說,令師并未發現那門后面隱藏著一個遺跡?”
“正是,這實際上是我的研究成果。”天都真人推了推眼鏡,胖胖的臉上露出了驕傲之色,“我一直跟隨家師身邊,和他一起研究。他轉世之后,我出于對他老人家的尊重,不再居住在玄意門,而選擇住在正身門。后來……差不多算是意外吧,我發現太陽映北斗的時候,玄意門中也出現了那種力量的波動,雖然很微弱,卻隱約有形成陣法的意思。”
天都真人花了很多的口水,詳細介紹他是怎么在帝闕島到處尋找,找到了那個陣法的幾處關鍵節點,又是怎么找到了云竹真人和風吟真人這兩位可靠的同道,一起研究摸索。
這一番話說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最后,他拿出了一塊銀白色的陣盤。
“此物便是我研究的成果,只要在太陽映北斗的時候,于玄意門前催動這塊陣盤,就能暫時打開通往遺跡的門戶。六百年前開門之時,我扔進去了一只貓,它在里面活得很好。最重要的是,風吟道友在它身上設下的秘法并未隨著太陽映北斗異象的消失而失效,我們耐心地等了三天,才施法將它召回來——除了又餓又渴之外,它的情況很好。后來我一直養著它,它活了九年才壽終正寢。”
吳解微微點頭,又疑惑地問:“那么看起來里面應該沒危險啊,三位道友為什么還要找我一起前去?”
“……三百年前開門之際,我扔進去二十多只不同的動物,還有一大堆食物和飲水,外帶一個被我偷偷抓來當實驗品的小妖怪。”風吟真人嘆道,“結果我計算時間,估摸著它們的食物和水都快消耗完了的時候,施法將它們召回來,卻只召回了四五只雞。別的全都失敗了——從法術的回報看來,是全都死了。”
“那些動物也就罷了,那個妖怪是什么境界的?”
“當然是煉氣階段的小妖,他的本體是一條草蛇,我特地叮囑他,不要吃那些動物,出來之后我有能夠增進修為的丹藥相贈他應該不至于連半年都忍不了。就算他忍不住把那些動物吃了,可為什么偏偏放過了很容易被吃掉的雞?不管怎么看,貓和兔子都比雞難抓住吧。”
“最重要的是,他為什么會死?”云竹真人皺眉說,“蛇性最長,以他的修為,就算不吃不喝也能熬三五十年。何況那邊食水俱全,區區半年時間,怎么也不可能死掉”
“所以我們才斷定那遺跡之中必有很危險的東西,這小妖或許是看到寶物動心,卻死在了守護寶物的禁制或者衛士手下。連帶著那些動物也死了很多。”天都真人說,“那幾只雞應該沒有走遠,一直留在入口附近,沒有觸動禁制——又或者衛士們無法到門口來追殺,才活了下來。”
這番話說得這么清楚,吳解的疑問基本上也被一一解答。他考慮了一番,便當著三位真人的面,寫了一封交給無涯子前輩的信。
信上說,自己原本約定了要去拜訪,但卻因為突然遇到一個機緣,暫時無暇分身,請把約定的時間推遲一年。若是許可,自己當于明年約定之日前往拜訪。
這封信寫得很簡明,事情也說得很清楚。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明明白白,大大方方。三位真人看著吳解寫信,又看著吳解將信交給被他叫來的王源真,看著王源真出去。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禁滿意地點頭。
這位知非真人神通廣大,是早已證明的事情。他為人謙和,也是當初就已經知道的。今日一見,三人才發現他做事大方而謹慎,甚有君子之風。
他當著三人的面寫這封信,便是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們前因后果,也告訴他們,自己絕不會泄露秘密。
而他在面對機緣的時候,還能夠記得和別人約定的拜訪,可見他并沒有被機緣沖昏頭,思維依然很清楚明白。
這樣的人物,的確是很可靠的同伴
等王源真離開之后,吳解沉吟一下,又問:“不知三位道友除了找我之外,還有沒有找別的幫手?”
“我本欲找壇島宗紫竹真人相助,可他不巧正在閉關。”云竹真人嘆道,“他讓徒弟張撿代表他前來——張撿才三百余歲,在金丹修士之中倒是頗有實力,但說實話幫不上什么忙。可紫竹道友說這孩子在計算方面頗有心得,而且運氣一向不差……計算也就罷了,運氣不差,卻讓我為之動心。”
吳解點頭,表示明白。
對于尋寶來說,運氣的確是很重要的因素。對于尋寶同伴的挑選,“運氣不差”或許比“神通不差”還更有價值呢
“天音閣的人我沒找到,但卻認識另外一個人。”風吟真人沉吟了一下,說,“你們可知道‘九指琴魔,?”
“那可是著名的邪派人物,常常以睚眥小事殺人,名聲很糟糕……莫非風吟道友你認識他?”天都真人一愣,急忙追問,“以前怎么沒提起過?”
“我曾和他兩次交手,又曾經一起喝過酒。”風吟真人說,“此人性格偏激,心狠手辣。但其實也頗講信義,是個盜亦有道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是天音閣的弟子。”
“天音閣?”天都真人大吃一驚,“我怎么不知道?”
“他原本的道號是撫琴子,,是天音閣‘琴、鼓、蕭,三部之中‘琴部,的高手。當年在爭奪掌門之位的時候,敗在師弟君,手下。又因為不服結果大鬧起來,最終被用秘法斬去右手食指使其不能復原,然后逐出了師門
風吟真人嘆道:“一日之間,從原本呼聲極高的掌門侯選,淪落到被逐出門墻,甚至于連引以自豪的彈琴的手都被廢了,也難怪他性格會變得這么偏激
“他過去怎么樣,那都是他的事”天都真人皺眉說,“我只知道他名聲不好”
“但他是天音閣的人,天音閣的許多手段,你們都是知道的——而且,相傳天音閣的創始者‘音律三友,便是在探索帝闕島的時候相識,成為莫逆之交,后來創立天音閣……你們不覺得,或許他能夠幫得上忙嗎?”
天都真人眉頭緊鎖,看向云竹真人。
云竹真人清瘦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嘆了口氣,苦笑不語。
于是天都真人又看向吳解。
“這位九指琴魔手段如何?”吳解問。
“大概不會比貴派的赤六丁道友差。”風吟真人回答。
“那就請他一起去吧。”吳解淡淡地說,“等探險之后,他若是肯改過向善,我幫他去天音閣說項一番;若是他怙惡不悛,就算得了什么奇遇,我也能制得住他。”
他這話說得輕松從容,但卻流露出了絕對的自信。三位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吳解這段時間的輝煌戰績,不由得一起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