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無形劍的隱匿,至高至圣教上下百余人,沒一個發現他在暗中窺探。
至高至圣教的教眾實力其實還不錯,至少可以算是身強力壯。在他們的協助下,四陳鎮的農忙遠比平常結束得早,很多勞力不足的人家也順利完成了收割和移栽,眼看著第二茬的稻子就綠油油成了片,看來今年會有一個好收成。
而這段時間,在圣天女的指揮下,至高至圣教接連做了好幾件出乎吳解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們找到了本地的幾個大地主,以幫助延壽和健身為代價,交換地主將今年的租子削減了一半。憑著這一條,他們立刻得到了農民們的歡迎——當地的租稅大致上是二成稅四成租,租子減半就意味著今年只要繳納兩成,就算再扣掉至高至圣教的那一成,還是比往年可以多留一成下來。
一成的稻子說起來似乎不多,可往往就是挨餓與否的關鍵。對于一些歉收的人家來說,甚至可以直接決定會不會餓死人!
做完了這件大事之后,至高至圣教又找到了那些放高利貸的地主和商人,讓他們削減了高利貸的利息。
這次的動作比上次更大,因為這次牽涉到了更多有錢有勢的人,也牽涉到了更多的財物。
但他們終究還是做到了。
通過軟硬兼施,他們成功地將四陳鎮的高利貸利息壓到了年息二成,同時清理那些陳年舊債,已經還了超過本金兩倍的債務停止追加利息,而已經還了超過本金三倍的債務則直接取消。
很多農民都欠著高利貸,往往每年剛一收獲,就要賣出稻米換錢還債。于是奸商們可以趁機壓價——谷賤傷農的情況,多半就是由此發生。至高至圣教的這番做法,不僅避免了這種情況,還幫助很多農民搬走了一直壓在身上,永遠也換不清的催命債。
“減租減息,清理舊債……當年那個教派,難道是某個穿越者建立的不成?”吳解暗暗納悶,“這個世界里面,可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做法啊……”
不久之后,至高至圣教又跟收購糧食的商人們杠上了。他們宣布免費給農民們提供倉儲,更宣布會按照尋常時節而非收獲時候的米價收購糧食。
這次可把那些卯足了勁要趁著豐收大肆壓價的糧商們給得罪狠了,短短的五六天里面,至少來了十幾伙找麻煩的,糧商們甚至還買通了官府,要通過官府來收拾這些不知好歹的白衣和尚。
但結果依然和前幾次一樣,他們的種種陰謀算計,都被圣天女領導的至高至圣教徹底粉碎,落得灰頭土臉,一個個都灰溜溜地跑了。
通過這幾件事情,至高至圣教在鎮上的聲望達到了一個驚人的高度,幾乎每天都有人跑去加入教派。而這個時候,圣天女便宣布,將要召開大型的圣典,為這一批新入教的教眾祈求圣父賜福。
這個消息一放出來,立刻得到了居民們的歡迎,不少居民都自發地為圣典的籌備工作幫忙,一時間整個四陳鎮都沉浸在一片熱火朝天的氣氛之中,更充滿了希望的氣息。
吳解坐在一間空房子的屋頂上,注視著正在搭建的圣典會場,不禁有些迷茫。
毫無疑問,至高至圣教對于四陳鎮的貢獻是很大的,而圣天女則是這個教派的核心,是他們的靈魂。
如果他還堅持之前的計劃,那么無論是顛覆這個教派,還是殺死圣天女,都會給四陳鎮帶來沉重的打擊,非但眼前的繁榮會煙消云散,那些之前被至高至圣教、被圣天女攔在外面的豺狼惡棍們更會猶如見到血的鯊魚一般一擁而上,榨干居民們好不容易才稍稍鼓起來一點的錢袋。
不僅如此,或許他們還會變本加厲,以挽回之前的損失吧……
“師傅,你很猶豫啊!”茉莉有些擔心地說,“我能感覺到你的心亂了。這可不是好事!修道的人必須懷著一顆任憑天崩地裂也絕不動搖的心靈,才能一直前進。”
“是啊……我知道自己心亂了,但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吳解無奈地說,“正道和善道的沖突擾亂了我的心情,我找不到一個合理的方案解決它。”
“所以說嘛,做好人是沒前途的!要是師傅你還像當年那樣,怎么會有半點猶豫半分糾結呢!”
“猶豫和糾結不一定是錯的,干脆果斷也不一定就是對的。至于完全只考慮自己,那我肯定是做不到的。你還是別想這些了!”吳解這次并沒有生氣,很和藹地向茉莉解釋,“這次的事情,對我來說既是麻煩也是機會。如果我能夠憑借自己的智慧和意志解決這次的問題,那么我的心靈就會變得完善和堅定,以后就不會被類似的事情動搖。”
“我覺得恐怕很難。”
“看上去很難,不過一步一步做起來的話,其實也沒什么特別難的。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這樣的嗎?難道當年無上神君天生就是大神通者?不也是從凡人一點一點成長起來的嗎?連那種事情都能做到,眼前的這點麻煩又算得了什么呢?”
吳解說服了茉莉,但并未說服自己。
更糟糕的是,他無法去現身說法,說服至高至圣教的三位正副教主。
至高至圣教這段時間的一系列行動消耗了大量的錢財,這讓早已將那些錢視為自己私產的三位教主十分不滿。而這些行動得罪了很多有錢有勢的人,則更讓他們惱火。
他們的本意是等圣天女累死之后,席卷了整個教派的財富逃之夭夭的。但現在浮財幾乎被消耗殆盡,能夠收購香木的商人們也被得罪了個遍,日后該怎么收場?
而當圣天女發出“圣典上將要焚燒大量的香木,以完成祈福儀式”的消息后,他們終于再也忍耐不住了。
“大哥!不能等了!”高個子的王副教主憤怒地說,“再等下去,咱們就什么都沒了!”
“是啊!那批香木可是一大筆錢啊!沒了那筆錢,咱們就算走了,也只是三個窮光蛋,有什么意思!”闞副教主也顯得極為憤怒。
至高至圣教的沙教主緊緊捏著拳頭,雖然沉默不語,卻微微顫抖的手卻已經透露了他的心情。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緩緩地點頭。
“你們說得對!現在已經到了最后關頭,不能再等了!”
“那咱們該怎么辦?”
“大哥,你決定吧!我們聽你的!”
沙教主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小心翼翼地從一個收藏得極為隱蔽的盒子里面拿出了一個用油脂封著的小包。
“這是當初我為了對付姓石的,重金買來的劇毒,入腹即斃,見血封侯!”
“可那東西根本不吃不喝啊!”王副教主納悶地說。
“誰說我要用它來毒那東西了?那東西可是堂堂護法神,天曉得這個能不能毒得死它!”沙教主露出陰森森的笑容,“我要毒的,是那些來參加圣典的凡人!”
“啊?”兩個副教主一起驚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滿頭霧水。
“大哥,毒死那些凡人有什么用?”
“是啊!說句小氣話,他們的賤命還沒有這藥值錢呢!”
沙教主搖搖頭,滿臉都是信心十足:“你們還沒明白我的意思。我雖然毒的是那些凡人,要的卻是那東西的命!”
“你們忘了嗎?那東西見不得好人在它面前受傷生病,一旦遇到了就會出手相救。要是好幾十個人一起中了劇毒,它會怎么樣?”
兩個副教主頓時明白過來,擊節贊嘆。
“那東西肯定會拼了命的救人,一直到把它自己給活活累死!”
“不愧是大哥!真是好辦法!”
三人笑得十分開心,完全沒有考慮如果沒了圣天女的救治,這些毒藥究竟會毒死多少無辜者。
而坐在角落里面的吳解也在笑,笑容很冷,很開心。
“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圣天女的問題,但我至少知道該怎么處理你們了!”等到三人離開,他用一包混合泥土的糖粉換掉了那包灰色的毒藥。
“老四,你打算怎么辦?”杜若好奇地問,“用這藥毒死圣天女嗎?”
“我的確打算用這藥,不過要毒的卻是別人。”吳解嘿嘿地笑了一會兒,然后冷冷地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自食其果。”
“師傅果然好主意!”茉莉比杜若更早明白了吳解的意思,興奮地大叫,“把這些毒藥下在那三個人吃的東西里面,毒死他們自己!”
“是啊。想要殺人的人,就要有被人殺的心理準備。既然他們為了對付圣天女,不惜毒死幾十個無辜的人,那么自己被毒死,也怨不得人,對吧?”
“是啊是啊!真是好主意!”杜若也很開心,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四啊!這是我見過的最有趣也最痛快的主意!”
時間過得很快,圣典很快就到了。
在圣天女的領導下,至高至圣教的眾人帶領著信徒們進入了會場。
他們先是向圣父誦唱了冗長枯燥的贊歌,然后圍繞著尚未開始投入香木的火盆轉圈,同時由圣天女灑下凈水,象征著洗滌心靈,貼近真善美。
過了一會兒,他們各自坐下,每個人都得到了兩塊收集露水制作的面餅,和一杯據說得到了祝福的甜酒。
三位教主早已在酒里面做了手腳,一滴也沒有喝,雖然沒有酒的情況下吃面餅,干巴巴地難以下咽,但一想到很快就能解決心頭大患,接著就能將那批香木一轉手賣掉,帶著大批錢財遠走高飛。他們就不由得滿心歡喜,連帶著這些面餅都變得香甜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距離鎮子不遠的一座山頭上,足有幾個人那么大的巨型法器,也已經組合完成,正在做發射前的準備。
“干掉了圣天女,賣了香木,我們就發達了!”
“把姓吳的和圣天女一起干掉,撈走那些錢,分了法器,我們就發達了!”
不同來歷的惡棍們,抱著類似的心思,不約而同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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