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伯的兒子杜預是眾兄弟的老大,杜若的哥哥。san奸gge。)他目前已經被提拔成了昭陽郡安豐縣的縣尉,因為安豐縣已經提到上縣,所以這個縣尉也隨之水漲船高,從八品官升到了七品官。
官雖然不大,可卻是實實在在的“官”,和捕頭的“吏”是完全不同的,無論薪水還是待遇都有天壤之別。
按照大楚國的法度,縣尉主要的職責有三個,第一是抓捕盜匪維護治安,第二是巡查不法安定地方,第三是選訓士卒以防戰爭。在這三個職責中,最重要也最無可取代的自然是最后一項,但杜預常年當捕頭,養成了職業病,整天都待在衙門捕快房里面,反而在軍營里面很少看到他。
不過今天他沒在捕快房,因為他帶著十幾個人出門了,去追捕一伙從鄰縣逃過來的強盜。
“杜縣尉一大早就出門了,應該是朝著東邊去了吧。”一個認識吳解的差役恭恭敬敬地說,“侯爺要是快馬去追的話,應該能在半路上遇到他回來。”
“哦?你們對他這么有信心?”吳解有些高興。
“我們對他沒什么信心,是對蕭先生有信心。”另一個大嘴巴的差役笑呵呵地說,“杜老大的脾氣我們還不知道嘛,就是埋著頭往前沖沖沖。不過蕭先生那真是厲害,一丁點蛛絲馬跡都能看出名堂來,自從他來我們縣之后,這附近的強盜小偷什么的都被抓光了!”
吳解眉毛微微一揚,有幾分好奇地問:“這位蕭先生是什么人物?可以介紹一下嗎?”
“蕭先生是個外地來的窮書生,在城外的道觀借宿。平時賣賣字畫,日子過得緊緊巴巴。他自稱學過一點算命的本事,可惜十算九不準,無法靠這個謀生……反正他總說自己沒本事,就是每次有什么疑難的案子,他總是能夠找到線索。”
吳解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這位蕭先生看起來很有點隱士高人的感覺啊!
“那么他究竟姓甚名誰呢?”
眾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
“咦?說起來我們好像都沒問過他的名字……”
“是啊!怎么就忘了問呢?”
這時一個老差役笑了,不緊不慢地走到吳解面前答道:“稟侯爺,這蕭先生雙名布衣,是東海郡南柯縣人士,現年二十四歲。”
“咦?老王頭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時候問的?”
老王頭嘿嘿地笑了兩聲,從旁邊的柜子里面翻出了一本厚厚的卷宗。
“我早就勸你們平時少喝點酒,多看百萬\小!說。只要是外地人來咱們縣暫住,都是要登記在冊的啊!”
吳解哈哈大笑,接過卷宗,在老王頭的指點下找到了那條短短的記錄。
某年月日,東海郡南柯縣蕭布衣來本縣暫住,有當地里正所具文書為憑。
在記錄后面,則是蕭布衣本人親筆所寫的一行字:南柯蕭某,外出游學,因見安豐物華天寶、有蒸蒸日上之勢,故暫居于此,以待機緣。
算算時間,這蕭布衣已經在安豐縣城住了快兩年了。
吳解仔細看著那行字,只覺得這些字中大有文章,一筆一劃間隱約流露出一種特別的氣勢,看上去頗有幾分眼熟,卻又不記得在哪里看過。
“咦?這人也是個修士?”茉莉倒是看出了名堂,“意在字中,氣凝于筆,這人如果不是道行高深,就是專門修煉了符法,所以才在寫字的時候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吳解一愣,頓時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看過這些字了——他那本印有道門常用二十四道符箓的符冊里面,一筆一劃就跟這人所寫頗為相似。
不過仔細回憶對比一下,其實也只是頗為相似罷了。符冊上的二十四道符箓無論筆畫的力道還是轉折的如意,都比這人寫的字要強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你那本符冊是還丹祖師親手做出來給弟子們保命的寶貝,他這只是隨手寫出來的字,怎么能比呢?”茉莉笑道,“何況他一看就知道是個散修,本事有限,沒什么好在意的。”
“散修?你怎么確定?”
“很簡單啊,符法需要特殊的‘神文’天賦,一般門派里面除非有那種天賦的人,否則根本不會去專門學習符法,反正別人畫好了符給他們用就是。只有散修才會不管有沒有天賦都練習符法,因為符咒使用便利,在關鍵時刻可能救命。”
“但是,這也不能說他就是散修啊。”
“唉……師傅啊,你們這一批弟子里面,有沒有誰學符法?”
“……好像沒聽說過。”
“對啊,畫符需要消耗很多心神,沒有足夠的修為,門派根本不會讓弟子去練習,一旦開始練習,除非達到相當高的水平,能夠足以自保,否則也不會讓這種特殊弟子出門——你看他本事有限,卻在外面一住就是幾年,除了是散修,還能是什么?”
吳解這才恍然,心中不由得又有些擔心起來。
和他們這些有門派的弟子相比,散修的道德水平普遍都不算高,背信棄義殺人越貨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如果這蕭布衣真是散修的話,那可就是問題人物了……
“老四你想太多了。他要是真的想害我哥,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要等到現在?”杜若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我覺得他可能只是單純地覺得咱們安豐縣地方不錯,有靈氣,所以住上一段時間。”
“咱們這里哪來的靈氣啊?”
“一個縣城出了兩個神仙,你不覺得很有靈氣嗎?”
“……那也應該是我們吳家集有靈氣才對……”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反正都差不多。”
被杜若這么一打擾,吳解也覺得自己似乎是杞人憂天了,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終究還是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跑了一趟。
只是他沒有注意,當他離去之后,那些之前還在討論蕭布衣差役們臉色猛的僵硬了起來,眼中露出了迷茫之色。
片刻之后,他們重新清醒過來,若無其事地談起其它事情來。
老王頭看著那本不知道什么時候翻開的書冊,納悶地摸摸頭,嘟嚷著:“咦?誰把這個拿出來了?”就捧起它,重新放回了柜子里面。
而書冊上關于蕭布衣的那段記錄,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一群正在騎著馬返回縣城的捕快之中,唯一一個身穿長衫的青年露出了稍稍有點緊張但卻充滿期待的神情。
“貴人相助……貴人相助……只是不知道這位貴人,究竟愿不愿意幫我?”
他們走了不到一刻鐘,天邊隱約有白光一閃,然后很快就看到一個提著藥箱的少年從路上緩緩走來,雖然明明步伐并不快,但每一步之間的距離卻非常大,轉眼就走到了面前。
領頭的捕快一驚,連忙勒住馬,正想詢問對方的來意,縣尉杜預卻飛快地下馬跑過去,大笑著說:“老四!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看樣子本事長進了啊!該不會真的成神仙了吧?”
吳解笑著點點頭,杜預頓時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
“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真的成神仙了?!”
“按照一般的說法,差不多可以算是。”吳解語焉不詳,但并未否認。
杜預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過了片刻哈哈大笑,嚷嚷著:“走走走!等回了縣城,我做東請大家去酒樓,不醉不歸!”
眾人一起歡呼,吳解卻微微一笑,說:“杜老大你這就不對了,要請客,自然應該是我請大家啊。”
“咱們兄弟誰請不都一樣嘛……”
“不一樣。”吳解說著從藥箱里面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酒樓模型,念動法訣,往路邊一放,“變!”
紅光四射,頃刻間那模型已經化為一間兩層的酒樓,雖然里面看不到半個人半桌菜,但斗大的旗幡迎風招展、五彩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當真是美不勝收。
這東西是吳解當初在四陳鎮的時候,一位前來拜訪的散修所贈。那位散修和大章魚萬惡獸、千軍道人姜雨有刻骨深仇,想盡辦法煉制了幾件厲害法器打算跟他們同歸于盡。結果得知他們因為想要殘害四陳鎮的百姓,被青羊觀弟子一把火燒成了兩團焦炭,便特地前來道謝,順便送上了這件謝禮。
這樓臺勉勉強強也算是準法器的層次,不過既不能攻擊也不能防御,甚至不能用來儲物,只是玩物而已。那散修自覺沒什么東西能夠在名門大派的弟子面前拿得出手,所以專程去找了這么一件法器,倒也頗花心思。
吳解引著眾人進了酒樓,暗暗催動御鬼環,四個靈鬼悄無聲息地飛出去,化作四個店小二,過來招呼。
眾人各自坐下,然后便是各色酒菜流水一般送上,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好酒好菜便擺滿了幾桌。
“啊呀!老四你真的成仙了啊!”杜預大呼小叫著拿起一壺酒,給自己斟了一杯,只見薄薄的青瓷酒杯中一片翠綠,清香四溢。他急不可耐地喝下去,雖然酒味略薄,卻別有一股涼爽之意在胸腹中舒展,頓時暑熱全消,暢快無比。
“仙家的酒菜,果然不同凡響!這究竟怎么做到的啊?”
吳解微笑不答,只是不斷勸眾人多多吃喝。
這些酒菜其實是用二十四道符箓之一的“仙宴符”所化,仙宴符乃是直接從仙門食堂取飯菜的障眼法,用處就是給出門在外的弟子們提供后勤保障。那幾位法寶元靈神通廣大,別說區區十幾個人,就是要準備上千人的飯菜也易如反掌。
眾人哪里知道真相,只是埋著頭胡吃海塞。他們一大早就出門圍堵流竄的惡徒,結果趕到邊境,卻發現強盜已經在鄰縣被民兵給抓住了,在大太陽下白跑了一趟,真是又渴又餓、累得夠嗆。此刻有這么多好酒好菜,哪里還顧得上別的!
吳解見眾人吃得開心,臉上也堆滿笑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那位蕭布衣蕭先生。
只見這蕭先生吃了點菜,喝了點酒,微微一嘆,露出了幾分自嘲之意。
不等酒宴結束,他便長身而起,向吳解作揖嘆道:“仙門手段果然神鬼莫測,蕭某佩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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