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訓練課中,憋著一肚子氣的徐夢瑤看到講解完彈道知識的吳銘開始手把手地指導學員,腦子一轉,就悄悄跑到左邊的第二隊去了,憑借著她那驕人的身材和美麗的笑臉,很快便成功插隊排到前面,希望能和前面的學員一樣,獲得吳銘親自傳授握槍方式和射擊技巧的機會,她想要看看冷冰冰的吳銘再次見到她時會有何反應。
誰知道還差兩個人就輪到她時,吳銘突然向側前方揮了揮手,把一名滿臉粉刺的年輕參謀叫過來頂替,完了二話不說,大步走到后方三十余米的樹蔭下,與訓練基地教導主任周文彥和中央黨部的幾個年輕干事湊在一起抽煙吹牛。
由始至終,吳銘的目光都沒有看徐夢瑤一下,似乎對于這個早已成為眾多男學員目光追逐焦點的佳人沒有任何感
徐夢瑤氣得夠嗆,狠狠地瞪了一眼前方滿臉粉刺卻非常認真傳授射擊知識的年輕參謀,咬咬丹唇,快步離開隊伍,跑回自己原來的隊列里,委屈地抱著汪月涵一個勁兒訴苦,逗得汪月涵笑個不停,清亮的笑聲頓時惹來周圍男學員無數雙辣的目光。
此后三天時間,浙西天氣時晴時雨,軍事基礎訓練課程只能在營房里進行,除了兩個下午的槍械保養與維護知識大課由吳銘主講之外,其余時間都看不到吳銘的身影,出自名門而且還是徐恩曾堂侄女的徐夢瑤非常苦惱,不但無法報復被女學員們譽為“最有魅力的美男子”的吳銘,連見他一面都很困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五天后的射擊測試上隨身山河圖。
晚飯時分,天色再次變得陰陰沉沉的,接到周文彥電話準備上他家吃飯的吳銘走出房間,看了看天色和院子里不斷搖曳的樹梢,掏出車鑰匙走向停了好幾天的道奇小汽車,打開車門順利發動,緩緩開出院子轉出大門。
即將開到北門橋的時候,吳銘看到一身合體旗袍的汪月涵靜靜地站在橋頭,想了想把車開到她身邊停下,搖下車窗問道:“快下雨了,你站在這兒干嘛?”
“等你。”
汪月涵說完兩個字,白皙的臉蛋立刻變得緋紅。
“啊?”
吳銘微微吃驚,猶豫一下,探過身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有事上來說吧。”
汪月涵低著頭默默鉆進來,坐下后,擱在腿上的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由始至終不敢看吳銘一眼。
吳銘見狀,干脆開車前行,過了橋沿著北城墻外的馬路徐徐前行:“估計你還沒吃飯,我們一起去周文彥家混飯吧……軍營大食堂里的飯菜沒什么營養,恐怕大鍋菜也不對你的口味。”
汪月涵不好意思地說道:“同事們都說,去年你負責的時候,基地的伙食非常不錯,不但味道做得好,花樣也多……今年你不在了,也不知道把食堂承包給了誰,飯菜弄得一塌糊涂,還是這幾天才稍微好點兒……你不知道,訓練剛開始的那十多天飯菜根本沒法吃,許多同事晚上都悄悄出去吃宵夜。”
吳銘搖搖頭:“你就知足吧你們每天的伙食,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遠遠超過了普通士兵的水平,整個浙軍中,我們五團算是官兵中待遇最好的了,平常也只是三天吃到一次肉,其他部隊七天能吃一次肉就像過節似的,而你們天天有雞鴨魚肉,廚師也是特別聘請的本地大廚,還抱怨什么?”
“我倒沒什么,吃得下。”
汪月涵低聲申辯一句就不說了,看到吳銘沉默不語,頗為忐忑地問道:“我跟你去周主任家里吃飯,覺得不怎么好,不如……”
“有什么不好的?我們相識多年,本來就是老朋友,結伴去另一個朋友家里吃頓飯有什么難為情?周文彥不是尋常人,典型的正人君子,他夫人也是個文化人,很好說話,沒有尋常市井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他們四歲的女兒也很可愛,說不定你去了他夫人更高興呢。”
吳銘打斷汪月涵的話,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心跳得厲害。
汽車從東門進城,很快轉入行署斜對面的巷子,在周文彥家院子前緩緩停下,天空中響起幾聲悶雷,緊接著大雨瓢潑而下。
抱著愛女站在廊檐下的周文彥看到與吳銘同來的汪月涵有點兒驚訝,為了避免尷尬干脆什么也不問,把女兒交給伸出手來的吳銘,熱情地邀請汪月涵入內,一邊給汪月涵上茶,一邊說來得正是時候,菜已經做好準備上桌了。
汪月涵聞言立刻站起來,主動前往邊上的伙房幫忙。
周文彥扔給吳銘一支煙,饒有興致地問道:“這個汪月涵真的是南昌行營辦公廳那個陳仲康的妻子?”
吳銘笑笑點了點頭:“陳仲康去年已經去德國治病了。”
“治病?不是公派德國深造嗎?”周文彥非常驚訝。
吳銘不知該怎么解釋,干脆道:“這事兒說起來話長,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說吧,有什么話不能在軍營里說,非要到你家里來說?”
周文彥故意板起臉:“有人向我反映情況,你派人拿著所謂的通匪證據,前往東郊的廖家大院,敲詐勒索衢州大族廖家十萬大洋,有這回事嗎?”
吳銘惱火不已,黑下臉道:“簡直是胡說八道廖家人我一個都不熟悉,唯一的接觸還是我們倆搭伙偵辦正覺寺劫案期間,一起見過協助取證的廖宗暉那次,當時這孫子還是個副科長,涉嫌敲詐受賄,事后就再沒見過這孫子的面了”
“而且,廖家與結束不久的剿匪作戰毫無關系,邊防司令部的人應該最清楚,我只負責打仗,作戰準備和善后工作都是他們的職責網游之彪悍小牧師
。不過這兩天我也聽說了,廖宗暉被魯忠修冠以不稱職、不作為的罪名,撤消了他的衢縣副縣長職務,調回行署總務科看倉庫,不知道是與不是?”
吳銘矢口否認,并巧妙轉移焦點,面對非常較真的周文彥,打死他也不會吐露半點兒實情,更不會讓周文彥知道,舉報材料就是他吳銘親手整理后,讓人投遞給周文彥的,目的是不讓魯忠修舒服,最好搞得滿城風雨,搞得魯忠修名聲一落千丈最好不過了。
對于敵人,吳銘從來都不會有半點兒妥協。
不知底細的周文彥看到吳銘的反應,哪里還不相信自己的鐵哥們兒?于是低聲告訴吳銘其中內情:
“你不知道,有人寄給我一份檢舉材料,舉報廖宗暉家族與匪首陸澄容有牽連,涉及到四年前的兩樁人命案和商隊被劫的大案,還有孔家的親家徐氏家族也一并牽涉進來了,內容詳實,還有廖家老大廖宗曦寫給陸澄容的三封信,不過這事和你沒關系,你不清楚也好,省得耽誤你的正事。”
“怎么?你要查下去?”吳銘瞪大眼睛問道。
“當然”
周文彥重重地點了點頭:“事關黨國利益,肯定要查,只是還不能公開查,因為涉案人員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必須慎之又慎。”
這時,吳銘看到周夫人和汪月涵從伙房出來,開始上菜,立即主動站起來幫忙,周文彥也打消了繼續交流的念頭,全心全意陪同吳銘和汪月涵用了餐晚飯。
周文彥的夫人是典型的小家碧玉,不算漂亮但賢淑端莊,溫柔善良,和初次見面的汪月涵特別談得來,稱呼吳銘不叫名字而叫小弟,吳銘也是一口一個“嫂子”的叫,因此,整個晚餐氣氛融洽,歡聲笑語不斷。
雨一直下,用完晚餐又喝了半個小時香茶的吳銘抬腕看了看表,還是站起來禮貌告辭了,周文彥打著傘,親自將汪月涵送進車里,目送汽車離去才返回正堂。
“汪小姐真漂亮,性格也好,是不是和小弟好上了?”周夫人笑著問道。
周文彥立刻皺起眉頭:“胡說八道吳銘的為人你還不清楚?這么些年你聽誰說過吳銘有緋聞?他和他老婆感情好得不得了,哪怕他帶兵出去打仗,也是三天兩頭打電報向老婆報平安,每次去杭州都不忘記給老婆買書買禮物,況且這個汪月涵也是有丈夫的人,她丈夫和吳銘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呢,這事外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周夫人想了想:“說得也是啊不過我總覺得小弟和汪小姐挺般配的……”
道奇小汽車緩緩開進城北軍營正門西面的小門,在哨兵的敬禮中,很快便來到吳銘的房間前停下。
吳銘熄火后沒有下車,而是詢問汪月涵是否需要他送回里面的宿舍?
汪月涵久久不動,也沒說話,好一會兒,她望著車窗外在昏黃路燈映照下的絲絲雨幕,發出了顫悠悠的聲音:“那天你送下太金山,雨點比今天這雨還大……”
吳銘只覺心臟猛然收縮,雙耳轟鳴熱血上涌,黑暗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緩緩貼在汪月涵早已被淚水打濕的臉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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