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五項比賽的集體和個人競賽結束后,接踵而至的實彈對抗演習,尤為緊張激烈。
吳銘親自壓陣,副旅長龍韶罡率領十二名校官和近百名各科參謀,組成演習領導小組和裁判組,原定七天結束的演習因為兩次發生五人以上的傷亡事故而不得不被迫中斷,最后用去比原計劃多一倍的時間,才完成四個項目的八場對抗。
吳銘和麾下軍官們都暗暗松了口氣。
激烈的實彈對抗演習中雖然有五名士兵意外死亡、七十三名官兵受傷,但取得的成績卻令人振奮,其中又以田正剛率領的機炮營表現最為突出,無論是全營單獨作戰,還是與各團配合作戰,機炮營的表現都非常杰出,田正剛指揮若定,戰術應用得當,全營各級軍官指揮有力,官兵技術扎實配合默契,受到全旅官兵的一致好評。
拿到結果后田正剛本人也是振奮不已,這樣的成績不但一舉打消軍中部分老兄弟們的懷疑和嫉妒,很好地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也為大哥吳銘掙得了面子。
演習結束后,各部離開鳳凰山,陸續返回各自防區休整,大量的嶄新步槍、輕重機槍、迫擊炮、仿柯爾特19ll手槍和湯姆遜沖鋒槍也隨之運送到各團營。
營長以上軍官則被吳銘留在訓練基地,參加為期半個月的特別會議,總結對抗演習的得失,針對演習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反復進行談論,并對此頻繁推演,一直到拿出正確的解決辦法才罷休。
除此之外,吳銘還要求團營長們根據會議做出的最后結論,針對各部武器裝備和人員配置的優劣進行調整,并下發一九三六年度春夏兩季的專項訓+劃大綱,對各團各營下一階段達到的目標都提出了明確要求。
對抗演習結束之后的一個月內,吳銘對麾下新編第十旅的各級主官下達了正式委任狀,一大批在演習中表現突出的連排長們獲得實職,并順利晉銜一級,第一、第二兩個步兵團均達到普通中央軍加強團的水平:
下轄三個滿編步兵營,擁有團屬機炮連、工兵連、輜重連、警衛通信連各一個,官兵總人數為兩千一百五十人。
四個旅部直轄的直屬營也得到加強。
裝備最為先進、官兵人數最多的機炮營正式進駐鳳凰山基地的第一、第二兩個營區,除了進行日常訓練之外,還需協助訓練基地培訓丨各團選送來的優秀士兵,手把手地傳授輕重機槍和迫擊炮操作技術以及維修保養技術。
勞苦功高的直屬工兵營、輜重營的駐地,則正式確定為常山軍營,但各有一個連官兵長期駐扎鳳凰山基地,訓練之余協助教學,其中爆破訓練和汽車駕駛訓練都必須在鳳凰山基地進行。
這兩個營和直屬警衛營一樣,都采取了兩個月輪換一次的辦法,使得各連官兵每年都有四個月左右的休整時間。
新的一年即將來臨,吳銘最為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駐守宜昌的第五十八師師長俞濟時在與吳銘的頻繁通信中,一直沒有要求吳銘回到他麾下,信中關于討論時局和練兵心得的內容越來越多,隨著聯系增多,兩人之間的友情不但沒有淡漠,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了解的加深更加穩固。
一九三六年元月,俞濟時正式晉升中將,在內部通報上看到這個消息的吳銘立刻給俞濟時發去賀電。
俞濟時的回電很快到來,他要求吳銘不能有絲毫松懈,立即與衢州兵站站監齊恪聯系,想方設法再次征召三個團新兵加以訓練,所有武器裝備及軍費均由兵站代為下撥,他將在春節期間趕赴南京,出席黨代會第三次會議,隨后盡可能抽出時間與吳銘見面。
吳銘看完俞濟時的回電,立刻陷入沉思之中,隨即拿出陳誠與羅卓英、黃維等人的來信反復閱讀,默默思考,最后向剛從四川飛回南京的新任航空委員會主任周至柔去了個征詢電話。
放下電話之后,吳銘和戴子冉進入旅部作戰室,面對墻上的大幅中華民國行政區圖反復進行分析。
兩人從陳誠擔任晉綏陜寧四省邊區剿共總指揮的西北,看到日寇步步緊逼宋哲元步步退讓的華北危局,最后兩人同時盯住南天王陳濟棠和新桂系李宗仁、白崇禧盤踞的兩廣地區,很快意識到蔣委員長解決紅軍問題之后,恐怕下一步就要揮師南下,收復名義上歸順中央、實際上擁兵割據的國中之國廣東廣西了
“報告,方專員打來電話。”副官孫承元的洪亮聲音從門外傳來。
吳銘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起電話開口就問:“有事嗎?”
方佑淳的聲音還是那么低沉:“徐處長明天下午到,指定要見你。”
“明白了,明天上午我過去。”吳銘回答。
“明天中午來家里吃飯嗎?”方佑淳問道。
吳銘耐心地解釋說:“恐怕沒時間……我要去兵站見見齊恪,有要緊事,再就是恐怕得麻煩你了,上面來電要求再次征召三個團新兵,我這邊很吃力,估計能在贛東北那邊再招一個團,剩下的看看能不能在龍游、建德、淳安三縣想想辦法?實在不行的話,我只好再次得罪魯忠修了。”
“別別,你可千萬不要去浙南招兵了,魯忠修至今仍然氣得夠嗆,多次向黃省長告狀,好在黃省長知道你的底細,沒有說什么,要是再來一次,恐怕大家都不好說話了……浙南山多地少,人口本就不多,自己的征兵任務也很重,魯忠修現在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別打他的主意了,我來給你想辦法吧。”方佑淳說完便放下電話。
承元看到吳銘拿著話筒苦苦思索的樣子,連忙替吳銘泡杯新茶送上。
戴子冉看到自己沒有茶,罵了厚此薄彼的承元兩句,然后自己動手,完了回到吳銘對面坐下,低聲問道:“大哥,三個團的征兵任務不至于讓你犯愁吧?是不是擔心本部被調去南面作戰?”
吳銘對戴子冉深遠的眼光深感安慰,點點頭道:“目前中央軍主力近半在川陜和江浙皖地區,還有三分之一部署在魯豫一線,其目的是在剿滅共丨產黨軍隊的同時,嚴防日軍對華北和長江中下游地區發動突然襲擊。”
“所以,除非蔣委員長不打兩廣,只要下定決心打,目前駐扎在以上地區的中央軍主力部隊都不能動,最多只能從兩湖地區和安徽抽掉幾個主力師南下,其余大部分兵力只能從江南各省抽調。”
“我們的新十旅雖然不怎么引人注目,但怎么說也是隸屬于中央軍系統的一個新編旅級編制的部隊,而且軍中高層不少人知道我們新十旅最擅長山地作戰,非常符合贛南和粵北的地形,所以這次我們恐怕再也躲不過去了。”
戴子冉笑著說:“顧慮什么啊?打就打唄,經過一次大戰的洗禮也好,至少讓弟兄們見見血,經受一下實戰的考驗,否則紙上練兵終歸不是件事兒”
吳銘嘆了口氣:“是啊,我也知道經歷一次真正的戰爭要比百次對抗演習更有益于檢驗部隊,可終歸是內戰啊眼看華北日軍步步緊逼,我們不但不能上前抵抗外敵,反而要同室操戈,我這心里就不好受。”
“那就來個消極應對不就完了?這方面你很有經驗的。”戴子冉沒有吳銘這么多心事,整個人內外都很輕松。
吳銘忍不住白了戴子冉一眼:“你不是要在今年夏天和陳怡結婚嗎?如果南下作戰的話,你這婚恐怕結不成了。
戴子冉滿面春風地透露:“大哥,陳怡看到她的二十五個同學畢業后進入我們野戰醫院,也想實習期滿加入我們的野戰醫院當一名軍醫,她說她喜歡穿軍裝。”
“啊?瞎胡鬧……她學的是兒科,到我們野戰醫院來于嘛?她家里的老爺子和汪道涵不是在上饒縣城開了家西醫院嗎?回上饒去不但離家近,而且能照顧父母,怎么也比將來跟著我們四處跑強得多。”
吳銘一口拒絕,不是不愿陳怡進入自己的野戰醫院,而是因為汪月涵已正式調入吳銘所部,目前擔任機要科副科長職務,在鳳凰山訓練基地專門負責無線電基站建設和檔案人事管理,陳怡要是進來的話,肯定很快就揭穿自己金屋藏嬌的秘密。
戴子冉可不是那么好打發的,他換個方式,涎皮賴臉地繼續糾纏吳銘:“大哥,二嫂子的事情你為什么還不向大嫂子坦白啊?”
“去去去,你以為老子不想坦白啊?剛忙完手頭的事,不想她又懷上了,整天喜滋滋的在家里養胎,連被服廠都交給了商會,這時候我敢讓她動胎氣嗎?出了事找誰負責啊?”
吳銘苦惱不已,無論遇到什么情況他都能輕松化解,唯獨在這件事情上他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戴子冉不再取笑吳銘,而是滿臉的佩服:“大哥的槍法厲害啊”
吳銘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破口大罵,抓起桌面上的一本書砸向轉身逃跑的戴子冉,逗得一旁的承元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