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來，交大芯片研究中心的日常工作一切正常，學科帶頭人開課題，確定研究方向，帶著一幫碩士博士生做實驗，寫報告，文，一切都是有條不紊。
可是陳晉作為最高領導，上滬交大芯片研究中心的核心靈魂人物，卻并沒有參與到任何一個子項目中，反而是頻繁與外界打交道，出席各種講座，座談會，在政府機關做報告，參加各類高科技產業招商引資會，風光無限。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龍騰這邊密切關注著，在重點監視陳晉的過程中無意中發現了一件事，龍騰安插在交大研究中心的內線有一次晚上加班，無意中路過陳主任的辦公室門口，在半掩著的大門外聽見陳晉在里面用英文通電話。
那時候是晚上9點鐘，而陳晉說出“goodmorning”這種問候語，他立刻意識到陳晉是在與美國方面通電話，因為差不多中美時差12小時，美國這時候是早上9點，后面的內容他沒有敢聽下去，陳晉的腳步已經向大門口走來，他飛快地退身離去，將這件事偷偷通知到趙永平。
固定電話的通話記錄最好查，陳晉的通訊記錄很快就被打成清單，根據號碼可以查詢到對方是陳晉過去在摩托羅拉公司的同事，兩人在商議些什么沒人知道，但這件事引起了趙永平的警覺，委托江少云調查一番后，發現陳晉的同事是摩托羅拉芯片設計部門的一個小負責人。
“您說，這個萬人矚目的學科帶頭人。整天不干正事，游手好閑一樣。這是不是太蹊蹺了點？”趙永平說道：“而且查看他的通話記錄，他多次撥打美國同事的電話。并且不止聯系過一個人，多次與他聯系的每個人都與摩托羅拉公司有關，或者是來自飛思卡爾這種國際著名半導體企業的高級管理人員，我猜他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楊云淡淡笑道：“這不明擺著嗎？陳晉聯系的這些同事都有權力接觸到摩托羅拉芯片的核心代碼，他的副手胡朔不也是從飛思卡爾出來的員工嘛？你說陳晉找他們干什么？不是為了芯片，難道是詢問美國天氣不成？”
“您說他想要……竊取摩托羅拉芯片的源代碼？”趙永平倒吸一口涼氣，隨即他又否決了自己的猜測，“不不不，即使竊取到源代碼也沒用。完全抄襲摩托羅拉的芯片這樣會被告上法院的！更不可能是學習摩托羅拉芯片的架構，只要繞不過他們的主要原理，任何細節上的改動和仿造都是侵權！他們應該不會這么傻吧？”
楊云嗤笑著：“他們當然不傻，但他們膽子肥呀！假如你拿到摩托羅拉芯片源代碼，可以隨時制作出芯片，你敢大規模量產嗎？”。
“不敢！”
“他們也不敢，反正只需要做幾片樣本出來給專家評審組驗收，作為實驗品又不會輕易傳播到外面，只要通過國家審核。申請到十億八億的國家專項撥款，然后就拖著唄，拖個三五年的，再宣告技術落后。項目失去研發價值，錢也花光了，豈不快哉！”
“這不是欺騙國家嗎？難道不怕被專家評審組發現他們抄襲？”
“你知道抄襲的定義是什么嗎？專家評審組又不知道摩托羅拉的源代碼。他們怎么可能知道交大微電子研究所是在抄襲摩托羅拉？況且就算有評審員覺得不妥，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中國。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趙永平聽著楊云侃侃而談，心里已經翻起滔天駭浪。
楊云說的這些事情極有可能發生，可前提條件是膽子要大，敢冒著觸犯法律的危險去騙國家的錢。
他一直以為搞研究的技術人員是不敢這么做的，喜歡動些小心思的人不適合做研究，做研究的絕大多數都是老實人。
可楊云的話語直指對方一肚子花花腸子，而且說的一針見血，非常令人……氣憤！
“沒這么巧吧？”趙永平有些喪氣，“雖然他們是我們的競爭對手，但要真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我還是寧愿相信他們不會這么做，否則一旦此事最終被披露揭發出來，一定會重重打擊民眾對國內it產業的信心……”
楊云嘆口氣：“壞的是少部分人，那個《血獅》……古話說的好，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好端端的一個大環境，就是被這些人搞的烏煙瘴氣！他們最近的動作是什么？”
趙永平想了想，一拍大腿連聲叫道：“糟了糟了！那個陳晉半個月前與中芯國際公司總裁李揚天接觸過，中芯國際公司還組織了一批員工參觀上滬交大微電子研究所，看來這是要做流片的陣勢啊！”
流片在半導體集成電路行業中，是指按照設計圖紙，幾片幾十片這么小規模設計芯片，以供測試性能和功能，尋找改進方法，檢驗特定工藝步驟是否可行等等。
一旦進入流片階段，意味著距離大規模生產已經不遠了，這也意味著交大微電子研究所真的獲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難怪！原來他們報喜是因為這件事……”楊云暗自念叨著，事情全部對應上了，他從朱曙光那邊得到的消息，必定是因為這件事，如果猜的不錯的話，他們已經做出了成品！
“永平，這有什么好糟了的？他們要做流片，就等他們做！而且我估計，他們應該已經做出測試芯片了！”
“一旦做出芯片成品，就可以交給國家審核部門去評定，萬一他們通過審定，將來豈不是會讓國家承受巨大的損失？那三個名額是小，關鍵是他們推出第一款中國人自己制作的龍芯，可能會對我們申請到的資源影響很大！”
“不用擔心，他們做出流片正好！我們沒有證據的話，根本不可能扳倒他們。反正流片又不能大規模生產，只要還沒到明年的國家統一審核時間，一切都來得及！”
這年頭，要的就是證據，只要他們敢做出流片，就必定留下蛛絲馬跡！
楊云依稀記得，真實歷史上的龍芯事件中，陳晉除了盜竊摩托羅拉芯片源碼，而且還通過國際郵政ems從美國郵寄回來幾片芯片，雇傭民工打磨掉moto相關字樣，再打上自己的芯片名稱“漢芯1號”。
“想辦法在負責該片區的郵政部門打個招呼，以后發往的信件和包裹，尤其是國際方面的，都要嚴加防范。最好還能和上滬交大的傳達室保持好關系，注意到那些從國外郵寄過來的可疑包裹。我敢肯定，陳晉絕對打算作假，很有可能會從國外購買cpu回來濫竽充數！”楊云說著，態度很堅決。
知道了對方在做什么，即使沒有證據，只能看到一些表象，但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瞞過重生過來的楊云，只要盯死一個目標就可以了，這場競爭漸漸變得沒有懸念起來。
兩人站在帳篷不遠處的荒地上抽煙，差不多說完大致情況，一支煙才抽完。
一個身影搖搖晃晃走過來，看他的體型和身高就知道，是蔣陽。
“兩位老總，你們在辦公室里還沒說夠呀？”蔣陽笑嘻嘻地湊過來，借著燈光看到趙永平手里的白色煙盒，眼睛都綠了：“喲！老趙，你不厚道呀！有這么好的東西，都不主動給我一只……不，一包……咳咳，一條有吧？”
趙永平哈哈大笑，將還剩下一半的白煙盒塞到蔣陽手里，說道：“你這種市儈小商人，最懂的察言觀色！這半包是我的極限了，再多的沒有！”
“楊總，英明偉大，英俊不凡，全世界最受歡迎的單身男人，這應該是從您那里拿到的吧？老趙何德何能可以享用部長級的特供中華？能不能勻我幾包？”蔣陽擠眉弄眼，看從趙永平那里碰壁，立刻巴結起楊云來。
“哈哈，蔣胖子！你這張嘴實在是太厲害了！這些年就沒看你吃虧過！”楊云笑起來，努努嘴：“我后車廂里還有一些，本來就打算給你們幾位老煙槍一人送一條的，人人有份，誰也沒有多的！”
蔣陽樂的抓耳撓腮，握著楊云的手上下擺動不停。
其實這次特意帶蔣陽出來玩，楊云是有事找他商議，楊云說道：“拿我的特供煙，你必須替我辦一件事才行。”
蔣陽拍著胸脯說道：“沒二話！楊總您說什么，我老蔣做什么，上刀山下油鍋我眉頭都不皺一下！”
“沒這么夸張，我只是想問你，做了這么多年的國內批發和渠道經營，你有沒有什么其他想法，轉行呀，產業升級呀什么的？”
蔣陽連忙承諾著：“您放心，我絕對沒有離開龍騰門戶的想法，我耗都要耗死在龍騰這棵樹下！”
楊云笑罵著：“說的真難聽！我現在看好一個行業，就是物流運輸，如果龍騰和你一起合資開辦一家物流運輸公司，做普通大宗商品的整車和零擔運輸，以及普通城市的快遞送貨業務，你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