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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三斤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程杰民站在一邊無聲的看著他。等羅三斤發泄完了,看程杰民仍然一言不發,反倒安靜下來了。
“三斤,你給我聽好了,你現在不止是東柯寨村的村長,還是全省鼎鼎有名的兮花食用油加工廠的廠長,你代表的是整個公司!”
“遇到事你就穩不住了,腦一熱凈想著打打殺殺,那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企業就該關門倒閉了!我說的讓他們加入,也不是無條件的。像以前那樣三千塊錢就可以算一股,當然是不可能的。陳家想要入股,那就要按廠里目前的經營狀況來算。”
說到這里,程杰民拍了拍羅三斤的肩膀道:“三斤哥,這世上的錢是掙不完的。商人的本性是利益最大化,這點我承認,但是,想要掙更多的錢,那就需要有更多的人和你一起努力,有句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萬人鼓掌聲震天嘛。”
“你好好想想,姓羅的和姓陳的在這個村里斗了這么多年,一直鬧下去也不是辦法。陳二軍要是加入了,他還不得老老實實聽你的話?”
“也是這個理。”羅三斤眼珠轉了一下,大聲的道:“麻痹的,陳二軍這小要是加入,我就先給他弄個助理的位置,讓他跟趙得知一樣,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跑!”
程杰民被羅三斤的小心思逗笑了。只要羅三斤肯松口,陳家入股的事情基本上就算定下來了。
“杰民。金山那邊已經將新設備談好了,只等廠房搭起來,就能拉過來投入生產,咱們現在就這么幾個人,用那種大設備,人手不夠,你看是不是先招一些工人帶一帶?”羅三斤陪著程杰民回村里面的時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程杰民點頭道:“當然可以,對于這些培訓的人,咱們還可以給工資。”
“給個屁!現在只要我喊一嗓。你信不信他們會擠破頭的來培訓哪?”羅三斤一副得意洋洋。一呼百應的架勢。
對于這個,程杰民還真相信。現在雖然已經是春季,但是農活并不是太忙。村里大多
勞動力都閑著,更何況幾個在廠里干活的人。每人每月都可以拿到三百塊錢的工錢哪。
這可是比正規國家干部還要多的錢。怎么不令人心動呢。
“你先培訓可以。但是我給你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這些培訓的人至少要有三分之一陳姓的年輕人!”說到這里,程杰民一拍羅三斤的肩膀道:“你要是相信我。那就這么做,你放心,等咱們的食用油廠起來之后,會有越來越多的崗位,到時候別說你們村,這十里八鄉的人都會來咱們這里。”
羅三斤看著一副指點江山的程杰民,對這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年輕人越加的佩服。甚至他都想到了小時候家里的一副掛圖,那上面,老人家臨風而立,指點山河。此時的程杰民,在他眼,跟老人家的氣勢太像啦!
“對了,羅五星他們怎么樣了?”快到村口,看著四周沒什么人,程杰民輕聲的問道。
“怎么樣?還能怎么樣,天天跑到我家里,就差跪下磕頭啦!這還不算,前兩天還把家族長跟幾個長輩叫過來幫他說情,真讓人膩歪!”
“你咋跟他們說的?”程杰民點著一根煙,淡淡的道。
“我啥都沒說,我就說這事程鄉長定了,找我屁用沒有!趕緊走吧!”羅三斤說到這里,對程杰民歉意的笑了笑道:“老弟,有些長輩我惹不起,只能拿你臨時擋一下啦!”
“前幾天我四伯還找我,讓我別揪住人家的小辮不放,要不,鄉里該為難鄭田兵那小了。我猜四伯八成也是受人之托說情來了!”
羅三斤所說的四伯以前是村里的支書,找他說情的人是誰,自然是不得自知。程杰民想到那個未曾謀面的老鄉長,笑了笑沒有說話。
“轟轟轟”
一輛大卡車從村里開出來,車上裝滿了兮花食用油的包裝箱。開車的司機看到迎面走過來的兩個老板,趕忙將車停下,一個看上去很精明的年人更是迅速從車上跳了下來。
“程老板、羅老板,抽根孬煙吧。”這年人出手就是紅塔山,態度卻是謙虛極了。
程杰民知道此人是臨市的一個經銷商,當即笑著道:“涂老板哪,你的貨拉夠了嗎?”
“我說程老板,拉是拉夠了,不過已經脫銷啦。我這批貨拉回去,光預定的就難打發。您看,您能不能再給我們一點配額啊?”
這涂老板到底是走南闖北的精明人,知道這羅三斤雖然是法人,但是這個不經常露面的程老板,在廠里卻是一語定乾坤。只要他一開口,這事基本上就定下來了。
“行,這個好說,不過得等到兩個月之后。兩個月后,我們的新廠就會建起來,到那時候產量提高了,供應量自然也就提高了。”程杰民點著煙,笑瞇瞇的說道。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程老板,不怕您笑話,我現在都不敢上街了,人家打招呼,都是問吃了嗎,見了我,都是標準的一句話:油到了嗎?”
三個人哈哈大笑。涂老板坐上車笑瞇瞇的走了。車蕩起漫天的灰塵,程杰民對羅三斤道:“三斤,這條路真是該修啦。”
“早該修了。睛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問題是,鄉財政是老公公穿兒媳婦的鞋錢(前)頭緊,白搭啊!”羅三斤吐了唾沫,不屑的說道。
陸曉陽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安靜的好像沒有人一般。李東凱拿鑰匙打開門。看見陸曉陽居然在辦公桌后面坐著,嚇了一跳。
臉上就有些尷尬,不過這小伙到底機靈,反應迅速:“陸書記,剛才馮書記打電話,說有事情想向您匯報一下。”
“今天只要不是縣級以上領導,都給我推了!”陸曉陽朝李東凱看了一眼,冷漠的說道。
“是,我知道了。”李東凱答應一聲,就準備掩門離開。
“對了。等一下老鄉長過來。你直接把他請到我辦公室來吧。”
李東凱答應一聲,快速離開。他在鄉里當通訊員有一段時間了,知道領導不高興的時候,那簡直是全世界都把他給得罪了。這兩天老板的火氣可真不小啊。
等李東凱離開。陸曉陽手里的煙燙住手了。他才反應過來。打開窗戶。一股清風透了進來。陸曉陽仿佛下定了決心:辭退!
這兩個
從腦里蹦出來,陸曉陽在覺得輕松的同時,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痛楚。
現在。整個鄉大院,應該都知道鄭田兵的所作所為,都是自己的授意吧?可是,捅出事來之后,自己非但沒有保住鄭田兵,反而把他予以辭退。恐怕此事過后,自己的威信大跌,這也意味著他在鄉里的權威受到了威脅。
可是和這些相比,最重要的是,自己本身的利益不能受到影響。
作為一個有著強烈的政治的人,陸曉陽絕不滿足一個鄉黨委書記的位置,他的目標是成為縣領導班的一員。這幾年,他費盡心機的組建經營自己的圈,在縣委馬書記那里鞠躬盡瘁,不就是為了上下其手,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么?
對鄭田兵的處理,他必須果斷亮劍,要不然,那就等于在市委組織部長面前丟分了。
“曉陽,你這個黨委書記,我是要提拔你的!”馬鎮樟在電話里恨鐵不成鋼。縣委馬書記的話一直回響在耳邊,陸曉陽恨恨不已的想,程杰民哪程杰民,如果不是你讓東柯寨村的村民到縣里集體上訪,我用得著這么難受嗎?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陸曉陽知道這次來的是誰。趕緊離開座位走到門口,親自把門打開,看到那張滿是皺紋的臉,趕緊攙了一把,笑著道:“老領導,您快請進啊!”
老鄉長已經快七十歲了,但是整個人看上去依舊精神矍鑠。在陸曉陽伸出雙手的時候,他也伸出雙手和陸曉陽握手道:“曉陽書記,打擾您啦!”
“哈哈哈,您可千萬別這么說老領導,您來了,那就是對我工作的最大肯定。”陸曉陽用力的晃了晃老鄉長的手臂,笑呵呵的道:“老領導,前些時候我聽說您的胃有點不舒服,現在怎么樣啦?”
“沒什么大礙,就是有些潰瘍,老毛病了,養養就好了。”老鄉長說話之間,就在陸曉陽的對面坐了下來。
陸曉陽阻止了跟過來想要倒水的李東凱,親自端起一杯水放在老鄉長的旁邊,然后笑著道:“老鄉長,我給縣東關醫院的劉院長打個電話,您去檢查一下。鄉里的經費雖然捉襟見肘,但是把老領導的身體保證好,還是沒問題的!不然,就說明我們對老干部重視不夠啊!”
這話要是放在以往,足以溫暖人心。但是現在,從一進門開始,陸曉陽那畢恭畢敬的姿態,就讓老鄉長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他是什么人?在鄉里浮浮沉沉這么多年,對很多事早已是火眼金睛,洞若觀火了。陸曉陽雖然政治經驗豐富,簡直可以稱為一個十足的黨棍,但是在他看來,這些手段都是自己使用過的。
不過老鄉長畢竟是老鄉長,他能沉得住氣。哈哈一笑道:“謝謝陸書記好意,那我這個老頭就領了這份好意,過幾天去檢查一下。”
“這就對了嘛,您什么時候有空了,給我來個電話,我讓鄉里的車送您過去。”陸曉陽在老鄉長的旁邊坐下,然后遞給老鄉長一根煙道:“老領導您抽煙。”
煙點著之后,煙霧開始在辦公室內彌漫。本來說的熱熱鬧鬧的兩個人,突然間沉默了。
“陸書記,小兵這孩,做事欠考慮。回家之后,我狠狠的批了他一頓。哎,這孩,從小被他媽慣壞了,都說養不教父之過,當年,我要是舍得讓他吃點虧,也不至于干出這種事情來!”老鄉長沉吟了瞬間,主動開口道。
陸曉陽聞言為之一震,他知道老鄉長這是在向他表態,所有的事情,我們家背了。而這里面的潛臺詞,那就是你陸曉陽屁事沒有,完全可以高枕無憂,那就抬抬手,讓我孩過了這一關。
剎那間,陸曉陽很想答應下來,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時,他的心突然硬了下來:“老鄉長,咱們今天關著門說話。對于田兵,我一直很欣賞他,一直把他當成兄弟看待。”
“可是呢,這件事情有人揪著不放,鄉里在這件事情上十分被動。如果處理不當,恐怕上面不會答應啊!”
說完這句話,陸曉陽簡直不敢再看一眼老鄉長。心里暗罵自己,陸曉陽啊陸曉陽,虧你現在還是一把手,你怕個屁啊!老鄉長雖然余威還在,但是他能把你怎么樣!
老鄉長的臉色雖然平靜,但是他的手卻在顫抖。沉吟了一下道:“處理田兵,也在情理之。如果處理方式蜻蜓點水,也交待不過去啊!”
“陸書記,您看這樣行不行,將這小開除黨籍,留職察看!”
開除黨籍,留職察看幾乎是辭退之外最重的懲罰了。老鄉長開出的條件,幾乎到了他所能承受的底限。
如果將這個處理意見報上去,盡管李勱部長不一定會滿意,但是絕對不會讓重新處理。他那個級別,再來干涉這個,簡直就是高射炮打蠅......
將手的煙掐滅的陸曉陽,朝老鄉長看了一眼就有點心軟。他和老鄉長不曾接觸過,但是整個寬陽鄉,被這個老鄉長打下的烙印太深了,深到根深蒂固。這個從二十多歲就開始在鄉里工作的人,在寬陽鄉的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可以說,只要三十歲以上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老鄉長是誰。
盡管這個說一不二的強人最終沒能爬上寬陽鄉黨委書記的,但是差不多每一任黨委書記都是他的陪襯,甚至還產生過一個鄉黨委書記因為和他意見不合,被他硬生生的趕走的事情。
當年,如果他能軟一些,說不定能走得更遠。這么一個強勢的人,為了兒的事情求到自己跟前,讓陸曉陽也有一種英雄遲暮的感慨。
答應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