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
整個鄉政府,此時都變得懶洋洋的。
程杰民自認此時最好的選擇,就是穩坐釣魚臺。可是他心里的那一絲沖動,還是讓他忍不住走出了鄉大院,來到了距鄉政府不遠的計財站的二層小樓。
“程鄉長,您這是有事啊?”一個穿著黑色小風衣的年輕女子,看到程杰民,熱情的問道。
寬陽鄉實在是太小了,因此,程杰民對于寬陽鄉有頭有臉的人都認識了不少,這個女子好像是馮計財的侄女。
在寬陽鄉,能夠進計財站,那都是有頭有臉有后臺的人。別的收入什么的不說,單說衣著打扮,計財站的人都比普通的鄉干部強的太多啦。
甚至有人說劉皓樂那雙鞋,比鄉干部一個月的工資還要多。而且更絕的是,人家劉皓樂的內衣都是一次性的,從來不下水,穿臟了直接扔掉,這大手筆豈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
面對著熱情的招呼,程杰民輕聲笑了笑道:“有點事情要到那邊辦辦。”
程杰民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卻沒想到那小女子在看到程杰民指的方向之后,那本來因為粉刺的臉一下子紅了許多。隨即就聽她囁嚅道:“程鄉長,鄉衛生院那個賈春枝您看著挺正經的,其實人家都說她跟他們高院長不清不白的,您還是選名聲好一點吧。”
賈春枝,誰呀?什么不清不白,什么名聲好啊?
程鄉長一時覺得有些糊涂,不過看這小女子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登時就明白了。程杰民雖然自忖自己不是不會說話之人,但是此時此刻,卻也沒心思和這位差不多已經是毛遂自薦的小女子探討這個問題了。
“啊,我還有點事情,先走啦!”程杰民知道一旦解釋,可能會讓這女子越發想入非非,輕咳了一聲,就大踏步離開了。
“小梅啊,正在看什么呢?”穿小風衣的女子正看著程杰民大踏步離去的身影出神,就聽到身邊有人調侃道。
本來正想著程鄉長的手臂真長,要是能把我摟進懷里應該是如何的小女子,聽到這聲音,驚了一跳,當她看清楚來人是和坐在對面的馬姐,就有點不依不饒道:“馬姐,您走路怎么這么輕?嚇了我一大跳!”
馬姐看著馮小梅用手拍著高聳的胸脯,嘻嘻一笑道:“不是我走路的聲音輕,是有個小丫頭正懷春,根本就沒有聽到我走路而已。”說到這里,她伸手朝著馮小梅的胸部捏了一下道:“你這丫頭今天一打扮,嘻嘻,還真是有料啊,我要是男人啊,還不被你迷死。”
“馬姐你壞死啦!”馮小梅畢竟是沒結婚的姑娘,怎么經得起馬姐這久經陣仗的老娘們調侃呢。
看著馮小梅有些難為情,馬姐神秘的一笑道:“小梅啊,程鄉長可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看兮花廠的情況,誰要是嫁個他,那一輩子都有享不完的福。我給你說,前兩天我去鄉中學坐了坐,他們那里有七八個年輕的女老師,都在打聽程鄉長的情況呢。”
“就憑她們那些狐貍精,也配打聽程鄉長的消息。”馮小梅像是聽見馬姐吹響了戰斗的號角,有點氣不過的說道。
“嘻嘻,就是嘛,那個我跟你說,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那還不是一層衣服的事情?小梅,好男人不多,像程鄉長這樣的好男人更少,你要是有想法,那就心動不如行動!”就在馬姐誨人不倦的給馮小梅灌輸追男人心經的時候,幾個一看穿著都是老百姓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馬姐雖然不介意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馮小梅,畢竟馮小梅的叔叔是馮計財,可是她可不愿意讓一群在她眼中是泥腿子的人聽到她的話。
畢竟她在這些泥腿子的眼中,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國家干部,而且還是在計財站上班的有錢人。
“同志,俺們取錢。”那帶頭的是個老漢,看上去有六十多歲,一笑起來,那因為吸旱煙而變得焦黃的牙齒,讓馬姐頓時就有點想要惡心的感覺。就這么一個人,他晚上怎么跟他婆娘親熱呢這滿嘴的臭氣是不是先把那可憐的婆娘熏暈了,他再趁機作亂呢?一想到這里,馬姐的胃里往上冒酸水,差點想噦出來。
她登時就沒好氣的說道:“沒看到我正忙著嗎?你們等等吧。”
“你這是啥態度啊,俺是來辦業務的。”老漢后面一個年輕人,有些生氣的說道。
這年輕人一開口,馬姐準備還擊。可是馮小梅還希望和馬姐商量一下怎么能夠討得程鄉長的歡心,讓自己成為讓人羨慕的程鄉長夫人,于是拉著馬姐道:“走吧,早辦理了早安心。”
馬姐不情不愿的來到計財站的柜臺,沒好氣的道:“存錢還是取錢?”
“俺取錢,同志。”那老漢說話間,就從自己的布口袋里拿出了一張存款單道:“這些都給俺取出來。”
馬姐看了一眼存款單,臉色就有點陰沉,因為上面寫著六千元。不過她也沒有多說,正準備拿錢的時候,就聽又有人道:“大姐,這些錢也給俺們取了吧!”
隨著這話,十幾張存單一下子遞了過來。這些存單有新有舊,
額也不一樣,但是最小的那張,也有兩千多元。
將這些存單的錢加起來,馬姐的腦子里轟的響了一下。如果全都兌了的話,她手里就沒錢了。
就在這時候,又有十幾個漢子走了進來,他們一進門,就來到馮小梅那個窗口,大聲的嚷嚷道:“同志,取錢,俺們也取錢。”
盡管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在這一段時間里和程杰民和平相處,但是面對著越來越多的人向程杰民露出笑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積極朝著程杰民靠攏,陸曉陽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心中明白,這些人之所以向程杰民靠攏,無非是想通過程杰民,將自己的親戚安排到兮花食用油廠上班,弄一個穩定的工資而已。可就是這樣,他還是不舒服。
奶奶的,程杰民在寬陽鄉,就是一個禍害,看來等一陣,一定要將這小子從寬陽鄉給調走。
用什么辦法呢?嗯,馬書記在這件事情上,應該是有考慮的。
就在陸曉陽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拿起電話之后的陸曉陽,頓時進入了工作狀態,他威嚴的問道:“我是陸曉陽,哪位啊?”
電話那頭,就聽一個帶著慌亂的聲音道:“陸書記,我是劉皓樂啊,那個……那個我有點緊急的事情需要向您匯報。”
劉皓樂,這小子有什么是事情。對于劉皓樂的慌亂,陸曉陽并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在辦公室,你過來就是了。”
“陸書記,我現在出不去,那個……那個就在電話里面給您匯報了,您看看您能不能給李大志打個電話,讓他快點將欠我們計財站的錢還上幾十萬,對,就是幾十萬,讓我們來救救急,這事辦不好,就鬧出大亂子啦!”劉皓樂此時也顧不得基本的禮節了,心急火燎的對陸曉陽說道。
陸曉陽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沉聲的道:“李大志那邊的貸款到期了?”
畢竟是陸曉陽積威之下,劉皓樂在說完這些話之后,就冷靜了不少。他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么,趕忙道:“那個……那個他的延期就要到了,那個陸書記,現在我這里也是沒有辦法,取錢的人太多了!”
劉皓樂這句話,頓時引起了陸曉陽的警覺,他沉聲的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陸書記,今天上午我們一上班,不知道怎么啦,不少群眾來取款,而且取得款項還很大,那個……那個我們這里有點支撐不了啦!”劉皓樂沒有說實話,他不是快支撐不住啦,而是已經支撐不住啦。
陸曉陽可沒時間分辨自己這個下屬的話說的是真是假,他沉聲的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天我不是讓你幫著程杰民準備了十萬塊錢嗎?先用那些錢頂一下。”
“陸書記,那些錢已經全部墊上了,可是還不夠哇,我都快急死啦!”劉皓樂此時已經哭了出來。而從劉皓樂的電話里面,陸曉陽還聽到了里面無比焦躁的聲音。
這些響動,讓陸曉陽的腦子有點不舒服。他沉吟了瞬間道:“你不會自己跟李大志溝通嗎?”
“陸書記,我已經給李大志打電話啦,這狗日的,當初借錢的時候是兄弟,可是這狗養的,他現在連我的電話都不接啦!”劉皓樂一直都是一副文明高雅的形象,這會破口大罵,像是想抓住李大志生吞活剝了。
陸曉陽沉吟了一下道:“你先想想別的辦法,看能不能給別的鄉計財站拆借一下,我這就給李大志打個電話。”
放下電話,陸曉陽正想給李大志打電話,只是拔了兩個號,就放下了。這件事情太詭異,劉皓樂那邊的業務他是知道的,一天也就是幾萬的流水帳而已,怎么一下子多了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