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莊生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又驚又喜地瞧著兒子在擂臺上的雄風，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夠說服城主大人，城主也沒有生氣，看現在的情勢，他更是能在擂臺上大發神威，輪流將那兩個平民小子一舉擊敗！
“好兒子！”
他這時候早忘了剛才是把自己的兒子在肚子里罵個狗血淋頭的，不由得雄心大起，若是兒子表現出色，說不得就會被哪個貴族大人招攬，到時候再大把的金錢撒下去，日后兒子的前程自然是一片光明。
科考若再有成就，為官封爵，大有可為！
他沉浸在幻想之中，恨不得立刻跑到擂臺之下，為兒子大聲吶喊加油。
“四劍碎骨！”
“五劍截肢！”
孟通的攻勢越發猛烈，他連出猛招，卻沒有像預想中那樣輕易地拿下李淳和范東流兩人，心中也開始急躁起來。
范東流其實已經苦不堪言，他以山神劍法擋在前面，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勢，那些斷筋碎骨截肢之力，雖然沒有像招式名那樣造成效果，但也是憑他一柄劍硬生生地扛下來，此時手腕發麻，眼前發黑，只怕是頂不了幾招了！
“李……李大哥，這人厲害，我再來頂幾招，你看清他的劍法，可不要輸了！”
這小子倒是講義氣，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死戰不退，只為了讓李淳多看幾劍這詭異的劍招。
李淳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之中透出一股迷茫之意。
此時在他眼中，擂臺上的情景早已與之前不同。
不是兩個年輕人持劍爭斗，而是一狼一牛，在殊死相博！
劍魔之境！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那灰狼爪牙鋒利，行動迅捷，進退如風，架勢更是猛惡；老黃牛身高體壯，憨態可掬，雖有一對犄角，卻只能勉強應付，不多時身上已留下許多傷痕，好在還不算十分慌亂，暫時還可支撐。
“以劍魔的乖僻之眼來看，斗劍就是這般么？”
李淳以前出現幻境，只是惶恐驚亂，得廢老頭點撥之后，竟有感悟。
這并不是幻覺，也不是修煉劍魔劍招的副作用。
——這，就是劍魔眼中的世界。
劍魔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人，但是從萬歲童子的描述來看，一定是個怪人沒差。
他眼中的世界，自然也是常人大大不同。
也正是因為他能夠以劍魔心眼來看這世界，才創得出那么多詭異絕倫的劍招！
“果然，從這個角度來看，那窮兇極惡的灰狼，未免有些可笑……哎喲，不好！”
李淳沉浸在悟劍的欣喜當中，一時倒未曾注意到局面已經演變到對范東流極為不利的地步！
“六劍破腸！”
孟通大喝一聲，劍法演變更強，范東流終于支撐不住，被他劍光一攪，突入中宮，雖然不曾真個腸穿肚爛，但胸口衣服也被卷開，一片血肉模糊，整個人更是硬生生地被劍招之力甩上半空！
場中一片女子驚呼之聲響起，縱然是貴族，男女之別也還是明顯，女性更是容易為這種驚險場面而失態，相對來說，那些常見被人搏殺為戲的老貴族，這種場面見得多了，都沉著得很！
“好機會！”
眼見范東流身在半空，山神劍法已然散亂，孟通冷笑不已反手出劍，直刺空中！
“七劍穿胸！”
范東流儼然已經沒有反抗之能，只能任人宰割，孟通卻全然沒有手下留情之意，反而是趁勝追擊，要收下他的人命！
“王八蛋！”
李淳怒喝一聲，待要出手攔阻已是不及。眼見孟通長劍從范東流身側一穿而過，幸得范東流最后一剎那咬牙挪移了數寸，避開了心口要害，這才僥幸逃得一條性命！
撲通！
范東流從空中墜落，滾下擂臺。
李淳大怒！
他急步奔到范東流跟前，伸手扶起了他，這時候有醫生趕來處理——寒露之會上倒是少有死傷，但平時下人博戲，出現傷者也是尋常之事，自然也有專人打理。
“不礙事，死不了！”
那醫生只是粗粗檢查一番，將范東流帶下去包扎，再無多余交待，場上貴族似乎也沒有幾人以為意。
只有一直看好范東流的那個中年文士嘆了一聲，搖了搖頭，輕聲對身邊的長隨交代了兩句，那長隨點了點頭，旋即慢慢退了下去。
“你收了那少年也好，我也看他性子不錯。”黃衣老人點了點頭。
在寒露之會上遭遇這么大的慘敗，大部分的貴族自然是對那木訥少年失去了興趣，中年文士出手照拂，不會有人不給面子。
“接下來，倒要看看那個一直好整以暇的小家伙，怎么對付這個戾氣深重的孟通了！”
雖說孟通粗鄙，但他短短時間內劍敗范東流的實力放在那里，再算算他的年紀，若是能夠再勝李淳，也可算得上是有血氣之勇——在某種程度上，也能滿足某些貴族的需要，被招攬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李淳卻是義憤填膺。
“只是斗劍而已，何必要下此重手？”
范東流與他雖然也是初遇，但生性淳樸，人又老實，李淳對他觀感倒是不錯，那孟通竟然絲毫不顧三人同行之誼，下此殺手，怎不叫人憤恨。
“對不住！”
孟通得意洋洋的搖了搖手指頭，“我學的武功都是以實用為主，可沒有辦法手下留情，你要是害怕，不上臺也成！”
他刻意拔高了聲音，讓自己的話語全場人都能聽見。
李淳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借此表明意圖，以實戰強者的身份謀求貴族的招攬。
就像是霹靂堂的武學總有市場一樣，實戰型的劍客也總有作用，雖然不一定能在科舉中受人賞識，評價也不高，但若是真有實力，又得機緣的話，也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顯然孟通是想走這條路而不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科舉了。
“哼！”
李淳一跺腳，飛身跳上擂臺，抽出長劍，“就憑你那幾手粗鄙的劍招，也算得上實用？今兒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要是之前，對上孟通兇巴巴的殘血劍法，他還要掂量一下，但是經過今日廢老頭的點撥和剛才的觀摩之后，以劍魔之境來觀看孟通劍法，就只能感覺到兩個字——
——可笑！
沒錯，雖然李淳現在的劍法境界，還遠遠不可能達到劍魔的境界，但借著劍魔之眼看出來的那灰狼形象，只能讓人感覺到可笑。
只要踏入劍魔之境，他有八百種辦法可以把這小王八蛋打得連他媽媽都不認識！
李淳上臺之后，一直微閉雙目的武大小姐忽然睜開了眼睛。
“就是此人吧，學劍三年就創出了六品的劍法……意蘊俱足，變化萬千……”
如果只是尋常的六品劍法，武大小姐或許并不在意，但是從品劍師那里得到這弱柳扶風劍法三式之后，細加揣摩，卻是越發心驚，就連她身邊的嚴老都是吃驚非小。
“就是他。”
嚴老輕輕地點頭，目光也未曾離開李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