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具有超人的勇氣,敢于冒險犯難,即使在危急的情況下,也能保持冷靜而正確的判斷力。”——李維評價迦太基名將漢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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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是,這個公寓是根本沒有窗戶的,這在羅馬城里司空見慣,因為怕租戶乘夜爬窗戶逃走,賴掉租金。
卡拉比斯當機立斷,搶先就沖了出去,他看到整個底層都是舉著火把的人,一些人正往樓梯上走,他按住樓梯欄桿,一個飛身就從二樓躍到了底樓,蒙著頭打翻了門口的幾個人,引起一片混亂后,飛般地往外疾跑。“不管這幫人是何方神圣,郎吉士畢竟已死,喀提林也抓不住我的把柄了!”然后像條海豚般,跳入了漆黑的臺伯河。
跟隨泰蘭尼昂訓練過游泳技術的卡拉比斯,很輕松地就趟到了對岸的一處僻靜的河灘上,甩開了那些家伙,他將濕漉漉的斗篷與涼鞋脫下,胡亂塞到一處灌木林里,穿著短衫光著腳就慢慢走回了裘可拉大街的公寓,因為天氣是炎熱的,待到家時,衣物和頭發已然干透。
摸開門后,他將郎吉士的青銅鑰匙,輕輕掛在了自家神龕的后面,波蒂與帕魯瑪看來已睡熟很久了,走到露臺小憩的他,心情開始輕松起來,因為郎吉士死去了,一種秘密再也無人知曉的快樂感升騰起來,他也隱隱有些后悔,為什么會攤上這渾水,不過世事也是難料:他缺錢,搞不定瓦林公寓的工程,只得為了錢去殺阿非利加騎士加爾巴,結果又因看到范倫玎娜,他把事情攪黃了,但也獲得了加爾巴十萬塞斯退斯的饋贈,把瓦林工程給完成了,大賺特賺,現在卻又得罪了喀提林,就算郎吉士莫名其妙地死了,這個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露臺上,月光的照耀下,卡拉比斯用手彈了彈還有些濕漉的短發,心中突然想著:“干脆,把喀提林也干掉得了!”
喀提林,是西塞羅現在是水火不容,而且坊間都說他在結黨謀反,西塞羅也一直在主張嚴懲喀提林,但苦于沒有直接的證據。
也許,我能給西塞羅一點好的禮物......
次日清晨,梯伯河的橋梁上,滿是濕漉漉的氤氳在周圍彌漫著,遠方還傳來了陣陣沉悶的雷聲,這幾天的天氣,預示著會有場大的雷暴,羅馬城的政治空氣也是如是。恰如卡拉比斯事前預料,喀提林的黨徒,平民護民官茹魯斯提出的所謂“土地和移民議案”,遭到上到元老院下到貧民的一致反對而流產了。
喀提林,被索債的債主圍起來的喀提林,變得越來越狂躁,越來越激進,他甚至在演講時,再也不顧忌政治信用,反倒大肆吹噓自己背負了幾百塔倫特的債務,并對老兵和貧民們狂喊:“現在我們都是相同的,負債累累,子女一樣都要被變賣為奴,讓我們做背水一戰,舍命一搏!”狂熱的人簇擁在他周圍,游行也越來越暴戾化,搶劫和當街鞭笞殺人屢見不鮮。
“只要讓我當選下一任執政官,我許諾即刻頒布新的議案,廢除貴族和平民的一切債務。”這是喀提林新的競選主張,果然吸引了很多很多人,甚至包括不少元老,他們的奢靡生活使其債臺高筑,自然希冀借助某種狂飆式的政治“革新”,把一切不愉快都勾銷掉。至于追隨喀提林的老兵、貧民和奴隸,他們對日益一日困苦的勞作和生活感到怒火沖天,認為一切的錯誤都在腐化墮落的羅馬政治,富裕就是罪過,該到了重新洗牌的時候了:公敵宣告、私刑處決、財產充公等等。
而西塞羅的演講,也不斷地回蕩在元老院里,核心也只有一個:喀提林越來越危險,他在圖謀顛覆貴族共和的國家,他和最激進最暴戾的人群混在一起,必須處死他,或者把他驅逐出去。
和前半年的靜謐祥和相比,黨派對立,秩序混亂,流言四起,是現在羅馬城所處的狀態,像個急速旋轉的巨大陶輪,比半年前的執政官競選還要糟糕了。
“城中不安全了,里這兒十五羅馬里的阿皮隆安靜些。波普和米盧還有些工程尾巴沒有完成,會經常來別墅的,隨時和他們保持聯系。我整理好賬務后,和灶神廟那邊辭了工,三天后就來找你們。”卡拉比斯在橋頭,給拉車的騾馬套上馬銜,囑托了馬夫幾句后,對坐在車上大腹便便的波蒂,還有抱著鴿子籠的帕魯瑪說到。
“放心,卡拉比斯,我會注意的。”車邊的范倫玎娜回答道,她剛把淡黃色的頭發剪短,像個英氣勃勃的男孩。現在這種態勢,她和帕魯瑪無法在繼續課業了,同學們大多都走上了街頭了,據說還有個貴族孩子,因為執拗要追隨喀提林的政治主張,被他父親在家里的后花園親手用棍棒給打死了。
“我寧愿你死。”這是他父親看著血泊里骨肉的尸體,說的唯一一句話。
卡拉比斯笑著拍著范倫玎娜的腦袋,而后看了靠在車軾上的帕魯瑪,小家伙盯著養父,說了句話:“我會保護波蒂的,如果真的擋不住壞人,我就殺死她,再殺死自己。”
聽著養子這蹩腳的拉丁語,卡拉比斯不知道是該笑,還是哭。
波蒂笑著,塞給他一個小木像,舒展手掌,是個抱著潘神蹄子上的胖娃娃,憨態可掬,“我和利奧會平安無事的,這家伙整天在肚子里踹著我,肯定是個天生的軍團戰士。保管著它,家神會庇佑我們的。”
目送著騾車粼粼,消失在橋面上的霧氣里后,卡拉比斯便一路回裘可拉大街的公寓去,結果在司閽處,看到個身配銘牌的金發年輕奴隸。
“我的主人克拉蘇,夜晚會在他的府邸宴請您,務必請您賞光。”
聽到這個消息,卡拉比斯心中有很大的納罕,那個之前很囂張的克拉蘇,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但他還是決定去瞧瞧情況,現在羅馬城的萬事,莫不與喀提林與西塞羅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