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尼烏斯倒是拉住了喀提林的胳膊,苦苦說到:“別相信這些反復無義的蠻子,只要送一罐葡萄酒,他們隨時就能把兒子抵償給你,連圖魯斯現在于羅馬城如何了,我們根本不知道,只知他起事失敗了。喀提林,我的戰友,我再懇求一遍,對著前面的封鎖線再沖一次,我們就大功告成了,而不是跟著這些居心叵測的蠻子,再折回頭去什么費猶馬爾博,據我所知,那兒已經被馬爾庫斯.梅特拉的軍團給占據了,而且我們后面還跟著聶魯達,這樣很危險,我們隨時會遭到夾攻而潰散的!”
“聶魯達,和我事先有協議,他不會過分為難我的,先前他的表現已經證明了,這個老朋友的心,還是站在我這邊的。”這時,高盧使者舉起了手中的莎草紙卷,上面喀提林看得很清楚,確實有連圖魯斯和這個阿洛布羅吉斯部落加蓋的印章,“看,這就是憑證,我們真的可以去莫迪耶,我們早就該去高盧,沒錯——那兒有廣大的,對羅馬舊政不滿的,善戰的異族戰士,供我所用。曼尼烏斯,都怪我之前太信任連圖魯斯了,他不斷地在書信里向我保證,他可以發起一場成功的暴動,幫我奪取羅馬,害得我們逗留在伊特魯尼亞,白耗費了那么長時間。現在,既然高盧的朋友明確表示愿意協助,那我們就必須放棄幻想,改弦易轍,堅定不移地去高盧。”
“該放棄幻想的是你!”曼尼烏斯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這會兒,叛軍隊伍群里一個金發的面目丑陋的大漢。對著其中一名高盧使者,輕微地使了個眼色。
封鎖線壁壘前,守御方的幾百名兵士,排成了長方形的綿密縱深隊形。煙塵之中,掌旗官和號手,在悠揚地吹著感傷的曲調,米盧、塔古斯、波普,還有嘴角與鼻竅里還在流血的卡拉比斯,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他們的臉面都沾染了黑漆漆的征塵,手里提著滴著血的斗劍。
“我們只要再堅持半天到一天,喀提林就必須退了。”卡拉比斯按照事先的估算,對旁邊的戰友說到。
“前提是我們能在對面老兵鋒線的攻擊下。堅持這么長時間。現在我們只能和他們硬碰硬了。”米盧答道。
卡拉比斯又捋了下鼻子。咕噥道:“這可不就是我們站在陣頭的原因?”
然后,他們在海風里站著,被吹拂了很久。相隔幾弗隆遠的喀提林陣地,卻開始逐步撤退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守御方,還以為這是海水與碧空造成的光線幻覺,所有人立在戰斗崗位上,眼睜睜看著,還是不敢亂動,直到對面之敵一安然退去,帶著那枚碩大無朋的金色鷹旗一起。
喀提林大隊兵馬走后整整兩個時刻,卡拉比斯才派出一個十人隊的尖兵。前去探哨。
到了晚上,他們還在海風里站著,腿都僵硬了,直到尖兵回報:敵人確實撤走了,往河谷的那段折返了。所有人才不發一語,全部癱坐在地上......
大約半個集市日后,喀提林的幻想終于破滅了,那幾個所謂的阿洛布羅吉斯部落的使者,乘著行軍的混亂,乘馬自山路溜走了。而當所有叛軍到達費猶馬爾博山口時,恰如曼尼烏斯所說,那兒已經駐屯了整整五個大隊的精兵,全是馬爾庫斯.梅特拉軍團的,并且早已修筑好了堅整的營地。
后面的聶魯達軍團,也絲毫沒有像一位“老朋友”那樣手軟,窮追不舍,最后喀提林的叛軍,被合圍在了群山與敵人陣地之間,一處夾在山脈中狹長平原,名叫皮斯托尼亞的地域。這時,許多意志不堅的,本來只想跟著喀提林殺去羅馬,劫掠一把的分子,包括很多奴隸甚至老兵,在半途悄悄地帶著武器溜走了,喀提林而進手頭的軍力,只剩下了數千忠實的擁躉,還在生死相隨,但他們除了一腔血勇外,戰斗力實在堪憂。
喀提林踩在臨時堆起的小臺地上,旁邊的扈從豎起了鼓舞士氣的“辛布里人”鷹旗,這位羅馬的改革家和激進分子,雖然之前猶豫彷徨,舉棋不定,導致了現在絕境般的惡果,但反倒在這種窮途中,迸發了戰斗到最后一息的血氣,他對著全軍慷慨激揚:“是的,我的朋友們,我的戰士們,如今不利的處境,責任在于我本人。我親信了連圖魯斯的承諾,拒絕了曼尼烏斯的諫言,導致現在全軍被合圍的慘劇。我也知道,言語并不能讓一個人變得勇敢,一位統帥的發言并不能讓萎靡不振的軍隊脫離困局,但我相信,拿起武器戰斗是你們血脈里的本能,因為我們從事的,是崇高的事業,正在為共和國,為自由,為了活命而戰,而他們卻為了一小撮權貴而戰,懦弱、卑劣是他們的本色,難道我們會懼怕這樣的敵人嗎?你們,原本可以在流放途中終老,也可以回到羅馬城乞求活命,但我們都是真正的男子漢,這種屈辱我們絕無法忍受。色諾芬說過——‘人若想活命而選擇逃跑,那他簡直是瘋了,因為勝利者才能存活下來,逃跑的懦夫死亡的概率要比堅守陣地的勇士大得多!”
說到這里,他猛然抽出佩劍,“讓勇敢成為你們最堅固的壁壘吧!就算今日我們會折戟于此地,那么也要讓敵人付出最可悲最沉重的代價,不要做俘虜,不要像牲口那樣被屠殺,讓敵人對著你高傲倒下的尸體戰栗吧!”這時,所有的叛軍都淚流滿面,一起抽出劍或木矛來,齊聲高呼口號起來。
演講完的喀提林大步流星,走到自己的坐騎前,解開它的韁繩,而后往它的后臀狠狠刺了一劍,那馬兒悲鳴兩聲,繞著主人跑了兩圈,在明白了主人的意愿后,便甩著尾巴,朝遠方的山巒處跑去——其余將佐和兵士一起效仿,都趕跑了坐騎與馱馬,山谷里滿是馬兒奔跑的回聲,以示死戰到底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