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騎兵,一共五十多騎,排成了視野開闊的菱形隊伍,引導著卡拉比斯以及老兵百人隊,離開了大隊人馬,朝著既定的方向撲去,“那個圓心方位,四周都有小河,是個很碎裂的地方,而且一面有道路,其余三面是斷崖,如果他們繼續移動的話,只能沿著那條道路直走。”一名稅吏很熟悉的樣子,與名騎兵共乘一匹馬,對著步跑的卡拉比斯說到。
“你說的大致沒錯,那個俘虜也說了,塔克席勒領著主力騎兵,朝著西南角的赫爾松涅斯奔襲去了,那兒有他亟需的水源、木料和糧食。”卡拉比斯邊跑邊往后喊,“全軍,急襲速度,像個老兵應有的模樣,完成任務!”所有的老兵,集體低聲回應了下,他們像希臘武士那樣,背著圓盾,扛著重型長矛,還有的人舉著繳獲的斯基泰長矛,一種矛頭帶著倒鉤的武器,頭盔和肩甲上堆上了干草與樹枝,就繼續默無聲息地疾走起來。
有稅吏帶路,他們一路上沒遇到任何困難,穿過密林、山隘和溪流,甚至沒遇到本都的斥候騎兵,前幾日的盡情劫掠讓他們的警惕性大減,就算昨日對卡拉比斯大隊武力偵察遭到慘敗,但今天沿著山脈朝赫爾松涅斯行進的羅馬主力人馬,也讓本都人誤以為,羅馬人的目標,是去救援赫爾松涅斯的,于是本都騎兵唿哨著,三五成群,在由海布里達帶領的隊伍的四周,不斷發動騷擾式的攻擊,準備消耗他們的體力和意志,再在某處合適的地點,全軍聚攏,圍殲羅馬人!
箭羽在空中舞著各式各樣的軌跡,但海布里達所帶領的主力縱隊,外圍兵士都用右手舉長盾,身著雙層鎖子甲,里面塞上厚實的衣物,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這樣斯基泰人的弓箭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這些兵士排成長列,將輜重和輕裝部隊掩護在內側,即靠著山巒的那一側,有人受傷倒下了,就被拉到隊列里面去,待到斯基泰輕騎逼的過近,斥候騎兵就揮舞著長矛,把他們驅走,整支打著鷹旗的隊伍,依舊堅忍地在朝著西南方向前進。
這塊“磁石”,顯然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本都騎兵來襲擾,他們甚至放棄了洗劫村莊和集市,那個戰俘騎兵說的無錯,為了塔克席勒能奔襲取下赫爾松涅斯,這些騎兵傾巢而出,全力阻遏羅馬人的救援。
然而,另外個方面,在一個個密林間,卡拉比斯的老兵隊,如鬼魅般悄然行進著,默默地逼近事先地圖板的圓心位置,“前面就是個密布森林的山崗,一條河流橫亙,延伸到山的那邊,翻過去,就能看到那條道路了。”這是稅吏的判斷,卡拉比斯點點頭,打了個手勢——所有的騎兵,五十來人,紛紛下馬,把馬嘴套上嚴密的嚼子,這是凱爾特人的辦法,防止它們亂咬亂叫,隨后以老兵隊步兵為先導,所有人列成嚴整的隊伍,開始朝上,走進了密林里,其間枝葉繁密,只有星點的光線透了下來,人馬的腳踩在厚厚的落葉和松枝上,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們按照稅吏的指示,沿著一條幾乎被枯枝敗葉藏住的溪流,以此為線路,朝著山崗那邊緩緩謹慎地走去。
“溪流在這兒分岔了!”幾名尖兵指著那里,對趕上來的卡拉比斯說到,果然是這樣,卡拉比斯便拉那稅吏,說“這兒,哪條分岔,是通往山崗那邊的?”稅吏為難地看看天,再看看地,看看四周黑漆漆的光景,只能搖頭,表示自己沒把握。
阿米尼烏斯嚷著怎么不走了,而后他看到這情景,愣了會兒,說“只能分為兩隊了,我帶一隊,你帶一隊。”
“不行,不能分散!”卡拉比斯很肯定地說,手頭這些人本來就數量就夠嗆,不能再分散,尤其不能在這種情景下分散,散了就很可能聚不起來了。
這會兒,讓所有人都畏懼的情況發生了,溪流的那邊的密林深處,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像人的腳步聲,也像馬蹄聲,羅馬的兵士各個面如土色,難道是本都人發現了我們!?
“伏低!”卡拉比斯敲著后面掌旗官的頭盔,所有人便會意,挨個半蹲了下來,將長矛與短劍全都斜著朝下,方便應戰廝殺,他們身上全部鋪上了干草與枯枝,就算本都人來了,不到極近的距離,也是無法發現他們的。
就在卡拉比斯眼神都冰凍起來的一霎那,溪流的那邊躍過來一個東西,一個頭上長角的東西,是頭雄赳赳的公鹿,在低空里的身軀,劃出個美麗無比的弧線,一下就跳過了溪流,在卡拉比斯的眼前,揚長而去,隨后就是整個鹿群,如歡快的魚群般,伴隨著轟隆聲,挨個躍過了這道溪流,最后只有個灰蒙蒙的小鹿,有些畏懼地跑到了溪流水里,來回轉著,不敢跟著它的族群一起上岸,故而落了單,一雙毛茸茸的大眼睛,有些委屈和無助地看著卡拉比斯,嘴里喊著呦呦的,人類聽不懂的語言。
“別動手,讓它去吧!”卡拉比斯按住了一名準備扔出獵矛的兵士的手,說到。
母鹿的身影,在那邊閃現,伴隨著焦急的鳴叫,那小鹿晃著小屁股,回頭看了卡拉比斯一眼,就三下五除二地掙上了岸,消失不見。
這時,當卡拉比斯的眼神從那頭小鹿的背影轉移到溪流前,準備抬手叫部隊繼續前進時,他突然看到,一個帶著面甲,蒙著披風的騎手,胯下一匹醒目的白馬,如幽靈般跳下了溪流,馬蹄攪動著嘩啦嘩啦的水聲,當騎手看到對岸站著的,穿著羅馬軍官服飾的卡拉比斯,便拉了下韁繩勒住了坐騎,靜靜地看著,停在了溪流中央,拍了拍晃動耳朵的坐騎的脖子,低聲撫慰著有些不安的它。
一道道小雪后松散的陽光,斜著鋪在了樹木和溪流上,所有的兵士看到他們的臨時營官呆站在溪流邊,盯著那個奇怪的騎手看,便也面面相覷,只能扶著旗幟牽著馬匹,立在后面等待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