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在想......”李必達扶著下巴的手指不斷變動著,“我可沒時間過分傷心,薩博。我只是在想,這次埃及遠征最后的博弈,究竟是我利用了共和派,還是共和派利用了我?起碼現在布魯圖和他那舅父認可的是后者,但每次最后翻盤的人,永遠是我啊......這次又該如何翻盤呢?看到司令官又在撩撥頭發,薩博便知道其進入了“坑人”模式,所以就搖搖頭,前去軍營布置勤務,不再理會他了。
下面的進程十分地平淡,大約一個月后加圖就春風得意地前往塞浦路斯島了,在羅馬城里沒人會宣傳李必達軍團的戰績的,只會把艷羨的目光盯著年不滿四十歲的他,一年前他可是遭到迫害,僅僅帶著個妓女和個賊前去羅德島的,一年后是他巧妙地運用了形勢,沒有花費共和國一個阿司,就征服了個王國,復辟了個附庸國,帶回了三千五百塔倫特的財富,他做的又有哪點比凱撒與龐培差了?
但小加圖在埃及之戰未竟全功前,還沒有把這種想法完全表露出來,而是聽取了布魯圖的建議,將塞浦路斯島暫時劃分為三個政區,薩拉米斯歸李必達軍團駐屯,外帶吹笛者駐蹕,方便進取埃及,而自己則停在島嶼北部的尼科西亞小城,在這兒能很方便接見小亞與希臘的包稅人、商團等,笛福摩基斯在處理好兄長的喪事后,暫時留任西南部帕福斯大祭司,但是處在加圖的監視下,嚴禁其與貝奈尼基接觸。
這樣大伙兒各忙各的,就平安無事了,而且李必達聽說加圖已經請示共和國了,他會在冬季末攜帶那筆財富,回到羅馬城,并謙遜地要求在來年或后年。也就是埃及遠征成功時,結束塞浦路斯總督的任期,繼續在邦國里擔任法務官,絕不謀求更長的任期。這種與三頭怪物異常戀棧的行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得不說是加圖的一記邀名高招。
不久后,法老的儀仗出現在薩拉米斯城,他沒敢乘坐船艦,因為害怕遇到埃及艦隊的攔截,而是穿過了整個塞浦路斯,坐著轎輦來的。當他看到李必達第一句話就是“我那侵吞錢財的小偷兄弟死了?”
“是的,雖然是敵人,但他死的時候還是保持了王族尊嚴,是全家吞毒后。坐在法老的肩輿上而身亡的。”
聽到這話,吹笛者的臉色沉了下來,李必達的描述實在沒法給他擊敗敵人的愉悅感,反倒增加了某種兔死狐悲的感覺,還是女兒輕輕握著父君的手。寬慰道,“這也是必然的結局,不單單我們要他死,羅馬共和國也早就想把基提(即塞浦路斯)這個海路要道直接吞并為行省了。”
“還有,我確實分到了一半的金錢,但有八百塔倫特的賞賜給了官兵,這確實十分抱歉。我們軍團會在埃及之戰里以雙倍于賞賜的熱忱戰斗回報法老閣下的。”
法老假胡子揚了揚,表情很柔和用權杖點點李必達的肩膀,“現在最后悔的應該是我,當年若是我能聽取臣下的建議,堅持留在亞歷山卓,也許叛亂已被我平定下去。而不是在而后站在羅馬官僚的門前像個乞丐般求得他們的出兵。現在既然你已化為王室的刀劍,那么我對于錢財方面又有什么值得吝嗇的呢?這個島嶼的托勒密下場我已經看到,我可不想落得如此下場......親愛的財務大臣兼監國,我決定了,多出來的兩千多塔倫特。除去修繕薩拉米斯的行宮供我駐蹕外,其余全部賞賜充當軍費。”
說完,周圍的奴仆,包括李必達等羅馬將佐,都全力屈下腰部,贊頌法老的英明神武,高志遠見。
薩博明顯發覺最近的總司令閣下沉默起來,有時候只是對著他草擬的一些練軍草案和圖畫標記著什么,有時候則望著北方以弗所的方向若有所思,現在的十三軍團訓練已經上了正規,就是兩個弓兵大隊使用的武器各不相同有點棘手,一個與附屬騎兵大隊相似,使用地中海的單體弓,一個是自敘利亞那邊來的,習慣使用之前繳獲的亞述復合弓。
“前者安排在隊型的中前偏右位置,后者安排在右翼側端,這樣弓兵的視野能達到最好,而且射程也能互補。”薩博在草圖上用手指比劃著,但司令官只是目光呆滯,半靠在椅子上,偶爾點下頭罷了,突然他喊著要準備馬匹與隨從,他要前去尼科西亞,去拜謁加圖。
后來李必達又忽然神經質地喊到,不,不是去拜謁加圖!鬧得薩博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待到他來到尼科西亞的門禁時,塔古斯與薩博明明聽到,他隨便使用了個“馬爾庫斯.路奇烏斯”的軍團兵士名字登記,這種名字在羅馬世界沒一萬也有八千,反正有傳符就行,而后他對薩博說,“你與塔古斯前去謁見加圖,記住,不需要什么技巧,就是不斷要求他提供部分預算和給養,不斷地扯皮煩他,爭取讓他留你招待正餐,不過加圖的餐點不會很可口就是,要挺住,這就是你們的任務。”
囑咐完,李必達就躲在加圖府邸的門口巷子前,穿著平民的短衫,不斷地觀察著什么,因為他完全記得老加圖的家訓里有這么一條:
每天只能讓奴仆準備自己份量的飯食,隨時都不要準備招待客人的宴會,除非迫不得已,因為來磨宴請的客人,所提的要求絕對是你無法滿足的。
所以當薩博進入府邸,他沒有直接提出些什么,而是按照司令官閣下的要求,不厭其煩地站在加圖前,匯報著各種情報,練兵,軍餉多寡,槳手和船只準備情況,對岸埃及軍隊的戰備等等。
很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雖然加圖的表現明顯不會為他們解決問題,但臉上的表情卻并不厭煩,還很有禮貌地邀請薩博與塔古斯在他面前對坐著,原本按照羅馬人的習俗,上下級是根本不可以同時坐下的,除非得到上級的允許。
因為小加圖也需要了解李必達的動向,他要從薩博的官方口吻報告里,汲取珍貴的情報,在小加圖眼中李必達的立場就是“敵人”。